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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尚书之子何风现在正在温柔乡中酣梦。
父亲苦心筹谋使自己能得一朝掌国宰相郑安吉举荐,获京都司马一职。
何风前脚领旨谢恩,后脚就和自己得一帮狐朋狗友来到全京都最豪华富丽的“馔玉楼”,传闻中京城富少的“销金窟”花天酒地。
这里的胡人舞姬别有一番风味,大大的眼睛好像会说话,脚腕上坠着金玲,跳起舞来,裙摆飘曳,简直都要将人的魂魄勾走了。
何风就在这转天旋地,纸醉金迷的世界里如痴如醉,流连忘返。
打扰这一切的美好的清晨屋外的争执,何风没有睁眼,却很是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将怀中的舞姬又搂地紧了些。
......
“长公主,这是男人们消遣玩乐的地方,您可不能进啊!”馔玉楼的老妈妈见李兰寻抬脚就要往里迈,赶忙出来制止。
李兰寻此时一身红衣貂裘与门外飘飞的白雪交相辉映,看起来居然比馔玉楼最美的舞姬还要更胜一筹。只见她偏过头装傻道:“我也喜欢看美人,怎么来不得。你找一个比我好看的,我就付你钱,当一回你这里的客人。”说完这段话,李兰寻便毫无顾忌地走了进去。
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李兰寻分明就是来找事的,且不说能不能找到比她好看的舞姬,就是能找到,谁敢说那人比长公主好看?若是找不来,也难免不会被李兰寻冠上“懈怠应客”的罪名。今天之事若是换作旁人,老妈妈绝不会像现在这般谄媚,她会让找事的人知道敢找馔玉楼的麻烦是要扛得住揍的。馔玉楼豢养了一帮专门负责维护的打手,包括逼良为娼也少不了他们的功劳。换言之,若是谁都能找馔玉楼的麻烦,哪里会有馔玉楼的今天。
然而老妈妈深知,这同与相国郑安吉掌国的长公主是自己万万惹不起的,只能硬着头皮接待。
“现在时间尚早,姑娘们还没打扮好。长公主要不然先稍作休息,晚些光顾,也好容奴家寻觅一番。”老妈妈的这番话实际上是怕李兰寻这样闹打搅了清晨留宿在这里的客人,这话说得委婉却没想到李兰寻压根不买账。
“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庸脂俗粉有什么看头,让姑娘们素颜来见我就好。记得要全部都来偶,我可不想错过哪个绝世美人。”
老妈妈欲哭无泪,这不是逼自己把留宿的金主吵醒并赶走吗?吃罪了这些权贵,自己的馔玉楼今后甭指望能有一个客人,正是左右危难时候,二楼的某个房间突然应声而开。
“吵什么吵,大清早的没完了是不是,小心本司马把你们全抓到牢里去!”
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全聚集到了何风的脸上。
何风此时还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发觉这样一声吼果然管用,众人真的安静下来了。他将目光细细扫过堂下的众人,在红衣女子身上停留,似乎是发现自己正在看她。那女子居然对着自己笑了一下,何风瞬间觉得自己魂都没有了,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
“呦,这不是新上任的何小司马吗?”
这句话如同当头一棒......
起初,何风也不过是觉得面前这位美人有些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可这么张狂又熟悉的语气,自己要是再不知道面前之人就是昱阳长公主李兰寻,那自己就真的是猪油蒙心瞎了眼了。
何风是个天生的色胚,对于见过的美人可谓过目不忘。若不是刚睡醒又怎么会没能认出眼前之人就是与郑宰执一起监国的昱阳长公主李兰寻呢?何风见过的美人很多,只是像李兰寻般嚣张不羁的女子,全京城找不出第二个。
自己借由父亲得郑宰执的提携一路平步青云,与李兰寻自是有数面之缘。从见到李兰寻的第一天,何风便觉心驰神往。若非身份悬殊,何风自知高攀不起,早该十礼九娉前去求娶了。凭父亲户部尚书的身份,以及丰厚的家底,何风几乎足以求娶京城任何一位名媛,但想求娶大权在握的昱阳长公主李兰寻可就是痴人说梦了。
早些年,当朝宰府郑安吉曾向幼主李兰亭上书为自己的独子郑雄求娶长公主李兰寻,却被李兰寻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丢了好大的面子。更可气的是,三年前长公主大婚娶了一位又瞎又瘸的流浪汉,简直就是一种侮辱。试想难道相国家身康体健,文武双全的公子还比不上街边一个残疾的流浪汉吗?后来大家明白了,一个无权无势,身娇体弱的驸马自然约束不住自己任性妄为的妻子。长公主曾收募了一批无权无势,孤苦无依的男子做自己的面首,仗着长公主的身份在京城四处横行霸道,朝野上下连个屁都不敢放。有个官员大着胆子向李兰亭反应了这件事,李兰亭居然问他:“何为面首?”怎么和幼主解释面首呢?搞不好李兰亭还能再送她几个。这件事之后,大家对李兰寻的所作所为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说起来,郑雄算是何风心中的偶像了,论才华,郑雄乃是京师学堂魁首,文韬武略样样第一;论家室,他乃是监国宰相郑安吉的公子,权势滔天,富可敌国;论品貌,那也是人中龙凤,貌赛潘安,不是自己所能比拟的。同为京城“官二代”,“吃喝嫖赌”郑雄半点不沾,同样类型的也只有柳家兄弟了,不过何风对柳家却是嗤之以鼻,原因是两个字——穷酸。京城官员大多修筑独立的门府,实在修不起的也能在“富人区”购一处私宅,而国府御史柳城南是唯一一个定居于东郊民巷的京官。这些在何风看来多少有些格格不入和故作清高。更何况柳城南此人很是迂阔,不懂变通,为人有些孤高自傲与同僚多有隔阂故而多受排挤,与自己的父亲屡有政见不同,很是不对付。
自从得知相国的儿子郑雄被拒婚,何风就彻底明白自己没戏了。自己虽然倾慕李兰寻却还没到折辱自己,巴巴上赶着去做面首的地步。何风也看得开,没打算在一棵树上吊死,日日流连烟花之地。所谓“见多识广”,他相信总有一枝花能代替这朵自己摘不到的“牡丹”。
奇怪得很,众人都道李兰寻嚣张跋扈,风流成性,何风却偏偏觉得这样的她潇洒率真,可爱得很。自己见过那么多温柔似水的美人难以与之比拟,兴许也是这个缘故,何风才迷上了活泼热辣,妩媚动人的胡姬吧,为之一掷千金也毫不心疼。
......
此刻,何风衣衫不整却三步并作两步奔下了楼,跪倒在了长公主面前。
“小人何风,现任京都司马令,不知长公主凤驾,多有冲撞,望公主见谅。”何风平日虽然嚣张跋扈,有时甚至仗势欺人,但也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李兰寻大度道:“不知者无罪,冲撞嘛,本公主就不计较了。”
何风擦了一把汗,正准备道谢。
“不过,身为京都司马,此时你本该在长安巷巡视,为何会在此处。不知无故缺勤该当何罪?”李兰寻的语气徒然加重,如同雷霆之怒,蓄势待发。
听完这话,何风只差一屁股坐在地上了。以前所挂职,就算偶有懈怠,也能仗着父亲的面子摆平,所以何风向来不上心。加之刚刚加官进爵,何风只想着好好庆祝一番,早将巡城之事抛诸脑后,谁知居然会撞在长公主的枪口上。
这下何风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李兰寻摇头叹气道:“见我朝官员居然懈怠至此,本公主深感痛心,看美人的心情都没有了,现在只想早点把这败类送到大牢里去。”咬着“败类”二字之时,李兰寻还揪起了何风的耳朵,痛的何风直吸冷气。
旁边的小厮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提醒道:“我曾听闻官家子弟入狱,其父辈会前来保释,只怕您前脚将他送进去,后脚人家就把他放出来了呀。”
李兰寻惊奇道:“居然有这种事?那就把他押入私狱。我什么时候心情好,什么时候再把他放了。带走!”
公主府护卫架走了何风,却没人注意到,一个胡姬悄然不见了......
......
“逆子不孝!”户部尚书何原冰刚到宰相府就收到了何风因离职被长公主带走了的消息。
“原是多事之秋,何老弟何必动怒?”
说话之人正是与长公主一起统领监国之职的宰府郑安吉,此刻他正漫不经心地吹眼前的茶。其实这个消息他知道的比何尚书早些,少有人知,这位面容谦恭,喜怒不形于色的相国就是“馔玉楼”的幕后东家。
“犬子固然不足虑,只是行动在即,我怕这个变故会坏了我等谋划的大事啊。”说着,何尚书的目光在郑安吉脸上快速地扫过。很明显,何原冰视子若宝,平日就是溺爱有加,哪会真如他所言“不足虑”。这句话不过是用于试探郑安吉会不会出手相助罢了,特意将儿子的安危与“大事”挂钩亦是一种隐晦的威胁。
“何老弟多虑了。公主乃是老夫看着长大的,看似威严,实则孩童心性。囚禁令郎不过一时兴起。老夫可做保,令郎之罪,最多旬日便可获释。若是公主执意扣留,老夫愿舍了这张老脸,亲自登门为令郎求情。”
“逆子犯法,老哥哥怎能折颜屈尊。平日何某管教不周,竖子无德,也是该让他长个记性。叨扰许久,何某也该告辞了。”得到了郑安吉的承诺,何原冰心下宽松,满意的走了。
待到何原冰行了礼走出大堂,郑安吉变了脸色,褪下忠厚老实的外壳,只留下一脸阴沉。
郑雄从屏风后走出,开口问道:“父亲,您真的认为长公主孩童心性,于我们构不成威胁吗?”
郑安吉:“恰恰相反。我们正准备对柳城南动手,柳序就被长公主收了;何风第一天上任就被长公主揪出了把柄。你不觉得这一切太巧了吗?无论有心还是无意,既然挡了我的路,就要为此付出代价,我会让她知道何为人言可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