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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苗是所有受害者中唯一的一位未成年女童,而且凶手杀害她的方式最温和,不管是当时负责侦办案件的专案组成员,还是后来前仆后继的推理爱好者,都一致认为凶手一定认识苗苗,她对凶手有着极特别的意义,甚至在凶手的潜意识里,他对这个这女孩的感情很复杂,有爱意,这也是为什么凶手会对一个如此小的女孩子下得去手的原因,有憎恨,如果光是爱而没有恨,凶手不会忍心杀她,这种爱恨交织的复杂心理,才最终导致凶手强奸杀人的事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苗苗充当了导火索的角色,凶手自她开始,便一发不可收拾地强奸了之后的受害者。
文沫分析过,凶手可能在98年时仍未成年,那也就意味着88年第一起凶案发生时,凶手最多不到八岁,第一起凶案的作案人另有其人。心理变态的因素暂且不谈,作为了一名犯罪心理学专家,文沫始终相信,哪怕只有八岁的孩子,他在心理上也很可能正向着杀人凶手的方向进化,但是生理上的弱势,让他不可能有机会,制服一个成年女子,并将其一刀割喉致死,女性在体力上再弱,也绝无可能不是一个八岁孩子的对手。
Y市连环强奸杀人案自第一起案发时,到现在25年的时间,因为在不同案发现场都发现了可以做同一认定的指纹这一关键性证据,从来都没有人想过,这些案件并非同一人所为。证据摆在眼前,由不得你不相信。所以哪怕专案组将Y市翻了个底朝天,所有的嫌疑人过了一遍又一遍的筛子,案件一直悬而未决,仍然没有人顺着这个思路去想,哪怕这一结论实在有些诡异,且与警方手中所掌握的物证背道而驰,也是现今剩下的唯一合理的推断。
仍然引用福尔摩斯先生那句非常有名的话: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虽然文沫还拿不出证据反驳,为什么明明可能不是同一凶手,现场却都出现了同样的指纹。但她相信一定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而苗苗,就是那个突破点。
眼前摊了满地的资料能帮助他们的始终有限,如果这里边能有什么线索,一定早在当年都被警察认真调查过了。所以文沫在着重看完了李解放的笔记,与之一一对照资料上后,剩下的便走马观花心中有个大致的了解,并没有一头心思的扎进去分析这些资料。
反倒是曾孝义十分有兴趣,如果不是文沫赶他去睡觉,相信他今天晚上一定会兴奋地抱着这些资料看上一整夜。
他们都需要休息,这几天应该会很辛苦。
只有在夜晚,才是筒子楼里难得的安静时光。大部分住户的搬走,并没有给筒子楼带来宁静,20米开外。轰鸣的机器几乎不分昼夜的施工,只在夜间稍微能安静一会。
衡量一个城市发展水平的标志之一,就是他们的地面建筑物更新换代的速度。只有高楼林立,马路整齐宽敞,才应该是一个现代化都市最基本的模样。
于是轰轰烈烈的城建过程中,曾经的历史湮没了,古老的建筑没有了,至于过去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人啊,总是要活在当下。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了,谁还会在意?
文沫静静的躺在有些硌人的沙发上,透过薄薄的墙板,曾孝义压抑的呻吟。以级赵大姐依稀的咳嗽声,在这栋随时都有可能会被强拆的筒子楼里无比清晰。他们死死地坚守着,图的并不是多得几个拆迁的费用,他们只是想守住内心深处那微薄的希望,仿佛离了这里,他们也算间接承认亲人已逝这一不愿意面对的事实。他们像钉子一样。扎根在筒子楼里,不到最后那一天,绝不放手。
不过都是可怜人,默默翻了个身,假装什么也没有听到。
即使已经穷困潦倒,疾病缠身,他们也是有尊严与底线的。自己无关痛痒的问候,充其量只是让自己觉得好受一些而已,对他们两个人没有任何实质的帮助,反倒还直接揭开那层可怜的遮羞布,于任何人都没有好处。他们都是平等的人,为何要给他们低人一等的难堪呢?
思绪万千中,文沫沉沉睡去,只希望自己这一趟行程,不要辜负了曾孝义最后一丝希望。如果有可能,她还想再多了解一些赵大姐家那个儿子的事情,现在通讯这么发达,各处公安局派出所的电脑也全部都联网了,真心去寻找一个人的信息,总会发现些蛛丝马迹,十多年的时光,那小子总不能一次身份证都不使用吧?找到儿子,赵大姐的下半辈子也算有靠,不用在死守在筒子楼里了。能帮就帮一把吧,都不容易。
一晚上翻来覆去睡得并不安稳,等到旁边工地上的机器又止不住轰鸣起来时,文沫便再也睡不着了,她揉了揉僵硬发疼的脖子,大睁着眼睛,平躺在沙发上,思索着自己一会儿要如何开口。【ㄨ】
曾孝义对女儿的死一直心存愧疚,她不知道,自己说出这些推断以后,会不会让曾孝义更觉得难过,如果凶手真的跟苗苗曾经认识,那么肯定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一个觊觎自己女儿的半大小子,曾孝义却是一点不知情,这一认知也许会打跨他一直以来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
曾孝义的卧室门突然开了,他蹑手蹑脚地向着门外走去,看那样子似乎打算去做早餐。昨天带着糊味的粥和不知道放了多久咸得要命的咸菜仿佛还在文沫的嗓子眼儿没有咽下去,文沫忍不住打个冷颤,曾孝义的手艺她算是领教过了,也难为他这么多年没把自己毒死。
住上面她已经够委屈的,难不成还要在吃上面继续委屈自己?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文沫赶忙出声叫住曾孝义,希望他说一些苗苗生前的事情,成功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趁着他回想起与女儿相处的欢乐时光,走神的功夫,文沫干净俐落地冲下楼,买了两份早餐回来。
感谢外面的施工队,成功吸引来一些小摊贩。不然他们这儿,几乎已经要成为被人遗忘的孤岛了。
拎着早餐上楼的时候,文沫注意到,在她前面不远处有个打扮很时髦的女人也在往上走。她一身光鲜亮丽的穿着。与破旧的筒子楼显得是那么不和谐。文沫打量了她几眼,可能是上楼的动静惊动了对方,那个女人回过头来,见到文沫微微皱眉,突然沉下脸很不友好地质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跟踪我?”那架式。似乎是认定文沫没安好心。
大大地翻了个白眼,文沫腹诽,这趟来Y市是不是不小心踩了****,不然为什么遇到的人十个有九个都不太正常。她强忍着没反问一句大姐您是不是有被害妄想,努力挤出个自认为还算和善的笑容,将手中的早餐向上拎了拎:“您误会了,我住这儿。”继续拎着早餐往上走,经过那浓妆艳抹的老女人时,很明智地憋住了气,没让她一身廉价的花粉香味给熏晕了头。
曾孝义一直站在门边等文沫回来。颇有些望眼欲穿的意思,好不容易见着人,二话没说直接拽进屋,在等文沫洗漱的过程中,早餐已经摆好上桌,两人一开吃,他便滔滔不绝地说起了女儿的往事。
曾孝义拉文沫进屋那一幕,被浓妆艳抹的老女人看个正着,后者撇撇嘴,很没有形象地吐出一口浓痰:“呸!什么东西。这种货色也要,还不是看上拆迁给的那么一笔钱,真是贱到家了。哎哟,他都病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还行不行。”嘴上这么说,她的脚不自觉就站在了人家门口,还很夸张地将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到些什么她期盼已久的声音。
房子的隔音很差,曾孝义的女儿经清晰地传进了外面人的耳朵里,那老女人当然没有兴趣去听一个小女孩子哪天出生。几岁上学之类的闲话,觉得挺没意思,便扭着她肥肥的屁股走掉了。
“哎哟,这是什么鬼地方呀,脏死了!哪里还是人住的地方?猪圈都比这干净!”那女人一边抱怨,一边向着赵大姐家走去,抬手敲了敲门。
“谁呀?”赵大姐面带微笑地开了门,筒子楼里一共只有她曾孝义两户住家,能来敲门的应该只有曾孝义才对,她问一声谁啊不过是习惯使然,因此也没等外面人回答,便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开门。
没想到却是来了个不速之客。门外的女人名叫张晓梅,也曾经是筒子楼里的老住户,不过人家拿了拆迁补偿,欢欢喜喜地早走了。听说是住到了嫁出去的女儿那。
她以前天天在筒子楼里炫耀,女儿嫁得如何和如何好,姑爷如何如何有钱,这下筒子楼拆了迁,她终于拿到钱如愿以偿地跟着女儿过好日子去了,当时走得那叫一个迫不及待,现在怎么突然有空回来了?
张晓梅是个什么人,赵霞与他做了二十年的邻居,那哪能不清楚。那就是一个无利不起早,恨人有笑人无的主儿,整天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八婆本性深入骨髓的势利眼。以前赵霞跟她的关系就不好,她总看不起赵霞是个寡妇,却在楼里有好人缘,而她自己名声早已臭大街,为了显示她的优越性,总是有意无意地去戳赵霞的肺管子,拿她是个寡妇,儿子又跑掉不回来说事。住到最后,她们两个人几乎不来往,就是有时候在楼道里碰到了也会扭头装不认识连个招呼都不打。这样一个人又岂会无事登她的三宝殿?
张晓梅的脸皮很厚,见赵霞开了门,扭着她肥嘟嘟的身子便挤了进去,还顺手抽出个手绢堵住了口鼻,仿佛赵霞家有什么脏东西似的,一脸嫌弃。
“哎哟!这狗窝里还住着呢呀?我说老姐姐,你再这么坚持下去,又能多得几个钱?这做人呐,可不能太贪心,见好就收得了。你说你现在又没个儿子,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你又能花多少?今儿个我可是代表开发商来的。开发商那边儿已经被妹妹说服了,再给你加五万。听听听听,五万呢,你现在全部的身家加起来都没这么多吧?赵大姐,妹妹我决不害你,今儿我也把合同带来了,白纸黑字,你签个名按个手印儿,这房钱,加那多出来的五万块,立刻都给您点清楚了,还不行吗?”
赵霞听到有人提起儿子,脸色便有些不好看,只不过她一贯涵养好,才没有立刻抄起大棒子吧张晓梅赶出去。
张晓梅自认为自己屈尊降贵地来了,好话说尽,赵霞却油盐不进,想到开发商许给她的那两万好处,如果赵霞油盐不进她的好处费岂不是也要长翅膀飞了,那怎么行?这钱她是非挣到不可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逼迫赵霞把这手印按了字签了。
她和赵霞邻居多年,非常明白赵霞的软肋在哪里,于是再接再厉:“老姐姐,妹妹可是为你好,你看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一身的病,还没有收入来源,你那儿子是指望不上了,总得自己想办法多留点钱傍身才行吧?这个合同怎么看怎么都是你得到好处最多,早知道姐姐这么有头脑,坚持两个来月就能多得五万块钱,当初我说什么我也不搬呐。还是姐姐你聪明,知道自己以后老无所依,这一笔钱得挣足了才能走......”张晓梅还自顾自在那巴拉巴拉的说不个不停,后腰就被结结实实的打了一棍子,疼得她惨叫一声,扭过头去就看到赵霞轮着烧火棍作势要打第二下,才慌不择路地逃出去。
一口气奔到楼下,看赵霞没有追来,张晓梅心有余悸地骂了几声不识好歹,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回了家,想着以后再徐徐图之。
赵霞扔下烧火棍,坐在地上茫然不知所措,视线落到门口的灶台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