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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老狐狸打了半天哈哈,最后牟青起身告辞,装作不经意地说了一句:“据说L市最近发生的这三起枪案都是同一人所为,这是真的吗?”
李欣本来也没打算隐瞒他,况且这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他相信牟青不是个八卦的人,哪怕告诉了他,他也不会说出去,所以李欣很痛快的点了点头:“是的,L市出了一个穷凶极恶的持枪杀人犯,所以才想麻烦您出手相助。你没时间,真是太遗憾了。”
牟青好脾气地笑笑:“我倒是听说,三起案件是同一凶手所为,基本可以确定这是一起连环杀人了。这样的案子,国安局是有专门的犯罪心理专家的,你可以向他们发出申请,请求他们帮忙。”
“对呀!”李欣突然恍然大悟,好像几年前,他们就接到过上级国安局发出了通告,似乎是说地方刑警遇到一些棘手的案子,并且涉嫌连环杀人案时,可以向上级机关求助,他们有专门的心理专家可供调用。不过这么多年了L市没出现过这样的案子,李欣接手公安局长一职之后更是一个没有,所以他一时没想起来有这么回事儿,现在他忙不迭地抄起电话,直接就打去了国安局。
李欣心虚害怕之下做出了一个让他后悔终生的决定,向国安局犯罪心理学研究室提出协助调查的申请,等到冯卫健和连玉成听说此事,文沫已经到了L市,他们想阻止都无能为力。
他们不是李欣,以前就听说过国安局犯罪心理研究室的大名,那个一直以替地方警察侦破棘手大案要案而闻名的机构,在系统内知名度很高,也就只有李欣这样被他们推出来的傀儡角色,才会两眼一摸黑什么都不懂,火急火燎地请了这么尊大佛来,尤其来的还是文沫。号称结案率第一的真正专家。
她可不是好糊弄的主儿,能力很强,级别又高,如果她真的查出些不该查的。她绝对不会像其他人一样,畏惧他们的权势,喜爱他们的金钱,害怕家人受到伤害,能让他们用各种各样的手段将事情平息下去。
连玉成皱眉听完冯卫健长篇大论没营养的自责废话。淡淡的说:现在自责有什么用?你就是吧自己骂死了,那个麻烦的女人来都来了,还能杀了她不成?瞥见冯卫健眼里一闪而过的狠戾,他立刻厉声阻止:你可别动什么歪脑筋,去打她的主意,她跟以前那些人不一样,死就死了,做的干净点,没人会追查,她要是所谓的意外死了。国安局一定会追究到底的,说来说去,这个女人是国安局的宝贝,咱们国家在犯罪心理学研究领域的领军人物,除非被逼到绝路上了,这个女人哪怕出事,也绝不能在咱们手上,你明白吗?
看冯卫健还有些不以为然,连玉成放下狠话,言明如果冯卫健敢轻举妄动。不用等到文沫把他抓出来,他就先收拾了他。
冯卫健这才露出一丝恐惧之色,连玉成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冯卫健心知肚明,表面上看起来文质彬彬,满身书卷气,可是内里一肚子坏水,谈笑风生间要人性命,冯卫健从骨子里忌惮他。
可是他还是有些不死心。连玉成当然底气足,稳坐钓鱼台,他只是幕后发号施令的那个人,在前面顶着的可都是冯卫健自己,这样就意味着,如果以后事情败露,能被抓到尾巴的,只有冯卫健一个人,而连玉成是干干净净的。哪怕冯卫健之后要吃枪子,连玉成一样可以拍拍屁股没事人似的该干什么干什么。
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好事?有了好处连玉成占大头,而冯卫健自己就必须要弄脏手,才能勉强喝点连玉成施舍给他的汤。他在副市长这个位置上,呆了至少有十年,从斗志昂扬意气风发,到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所有的雄心壮志都被时间磨平。
他今年已经53岁,如果这一次换届还没他什么事,也就意味着他要在副市长这个位置上干到退休了。他不能被提拔,一方面也许是因为他眼力不够机缘不够,人脉不够,钱送得不够,另一方面,却有连玉成的身影在里边。省委组织部,这是一个管理党的干部的组织,身为组织部部长的连玉成,虽然没有直接任免干部的权力,但是他不经意地提一提冯卫健的名字,或者着重突出他在本职工作上的一些闪光点,让上级领导注意到他这么号人物,不过是举手之劳。
但连玉成为了一己之私,不忍放弃他们经营多年的L市里的人脉圈子,本着现官不如现管的原则,硬生生地让冯卫健顶在了那里,用冯卫健的政治未来,给连玉成铺路。没有人喜欢被无条件的牺牲,尤其是在冯卫健看来,他的牺牲完全没有意义。连家从政的人多,经商的人更多,要权有权要钱有钱,这样的人家什么样的人脉关系经营不下来,可惜连玉成放着这么优秀的家庭资源不利用,偏偏要装清高自己去奋斗,碰到这样的脑残,冯伟健表示很忧伤。
他奋斗他的呀,干嘛非得压着他?
不过这些话不能跟连玉成说,冯卫健也只能自己在心里边憋屈了。
临走之前,连玉成从手包里摸出五万块钱,漫不经心地扔在茶几上:“这是你这个月的。”冯卫健挤出一丝生硬的笑容,说了几句违心感谢的话,拿着钱走了。待到回到家中,他将随身的公文包远远地扔开,好像这样就能洗刷掉刚才他卑躬屈膝,用自己的尊严和脸面换来这么点点钱的屈辱。
作为一个副市长,冯卫健的工资很低,一个月只有六七千。当然这种低是相对的,相对的是他的生活圈子和他的生活方式,而不是L市的人均收入水平。在这个有些偏西北的城市,如果是普通家庭,一个人的收入有六七千,也足够他们一家子和和美美地过上小康生活了。但是冯卫健不可以,他挣的这点工资,不够塞牙缝的。人脉圈子都需要经营,现在没权没钱谁理你?这些所谓的朋友说好听点。可以在需要时帮他忙的,说难听点都是他花钱买来的关系。平平常常请这些人吃顿饭,少不下一两千,逢年过节再表示表示心意。又得数千至数万不等,如果他再有些别的想法,找领导谈谈心吃吃饭,总不好空手去,太低档的又实在拿不出手。
冯卫健出身不够高。家里也仅是小康水平,岳父岳母都是地道的农民,还要靠他们养活,他还有一个正在上高中的儿子和一个正在上大学的女儿,都是花销最大的时候,他这点工资,哪怕夫妻两人再怎么省吃俭用,想要活动活动,也很捉襟见肘。家里没助力,自己没底气。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冯卫健在公安局长这个位置上没有把持住自己的原因,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恐怕这句话没有谁比他更有共鸣了,一步错步步错,走到现在他早已经没有了回头的机会。
如果说当年桑念远该死,那么他比当年的桑念远更甚十倍。桑念远远是不知进退,不懂天高地厚,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谁也不服,最终才惹恼了一些不该惹的人。招来了杀身之祸。
桑念远到底为什么会死,冯卫健知道得一清二楚,当初还是连玉成搭的线,他才能想出万全的计划。杀掉了桑念远,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其他人,要么是被威逼利诱的,要么就是像李欣这样,根本不知真相。还以为自己在为民除害。
不过一个小小的桑念远,因为没带枪而被他们击毙,就吓得李欣魂不守舍,冯卫健只能庆幸当年自己没告诉他真相,而是派人导演了一部好戏,要不是看在李欣这么多年乖巧听话的份上,他早抛弃他了。
可是转念一想,冯卫健笑得有几分苦涩,他还好意思说李欣是他的条狗,他自己不也是连玉成的一条狗吗?还是平时看门,饿了的时候可以杀掉吃肉的好狗。不、不、不,坐以待毙从来都不是他冯卫健的性格,在L市打拼了这么多年,这一亩三分地上,他冯卫健也算一号人物,就这么被连玉成牵着鼻子走到黑,最后再帮他顶个缸,他脑子被驴踢多少回也不可能会干。
他打发妻子先去睡觉,然后轻手轻脚地搬开窗台上的那盆一点也不美观的假花,花盆底下的盘子里,放着一只U盘。这支U盘是冯卫分健的后招之一,目的就是为了防止连玉成过河拆桥,拿他当牺牲品,做些卸磨杀驴的事专用的。
现在看来,他当时的多此一举无比明智,如果他注定要下地狱,那么没人陪着,不是太孤独了吗?
当然,这是鱼死网破的结局,最无奈最绝望的时候才会被启用的备用手段。他首先当然不是想鱼死网破,而是死道友不死贫道,谁能好好活着的时候,会自寻死路呢。
文沫,但愿你能识相一点,L市的水之深超出你的想象,如果你不识抬举,非要一较长短,那么被深水淹死了,也只能怪自己无能,至于连玉成所说的不能动文沫之类的话,冯卫健听见了,但也仅听听也就算了。明面儿上他一定不会出手,但是暗地里,文沫一旦骑到他的头上来,就别怪他心狠手辣。反正现在外面风声鹤唳,连玉成自身都难保,就算自己把文沫怎么样了,连玉成短时间内也动不了,至于以后嘛,呵呵,他傻了才会在L市常呆,带着家人,去国外散散心,最好不过。
反倒是贺旗这小子最不好办。他知道得太多,并且早已经脱出了冯卫健的掌控,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整天在冯卫健面前耀武扬威。以前每次让他拿钱时都很痛快,但是最近几次,冯卫健越来越觉得贺旗不好说话了。
当一条自己养着的狗,逐渐不听主人话了以后,他的下场会是什么?当然只能除掉这条不听话的狗,然后换一条听话的。问题是贺旗难办就难办在,从他的狗变成了连玉成的狗。
打狗得看主人的面子,连玉成这个人,冯卫健自认为惹不起,所以贺旗这条狗就不太好打了。不知道连玉成那么心性隐忍阴狠的人,舍不舍得放弃这么条金光灿灿的好狗。
外人不知道贺旗是怎么白手起家的,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只不过这是个隐蔽的秘密,他们谁都不希望会再有第四个人知道,也正因为这个秘密,贺旗才不得不一直听命于他们。贺旗现在名下的挣钱的项目,原来都有冯卫健和连玉成的干股。这本是最为稳妥的方式,用利益将他们三个人紧紧地绑在了一起,谁的手底下都不干净,一个人出了事,会牵连到另外两个,贺旗老老实实得当着他们的管家,卖命为他们挣钱。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连玉成头脑发热,在几年前死活要求冯卫健将他们以前做过的事情都一一摆平,最后留下的漏洞要全部填满,贺旗公司他们的股份也退了出来,他们与贺旗之间的关系就淡了,到今时今日,贺旗气候已成,冯卫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做大做强,能从他手里拿到的钱越来越少。少了这么重要的经济来源,冯卫健立刻感觉日子不好过,那些用金钱经营来的关系,再不像以前那么牢靠。
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哪个鬼会理你,那些来求他办事的人,以后又能帮上他什么忙?似乎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冯卫健对连玉成起了二心。在冯卫健看来,连玉成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他自己,他自己要保持手脚干净,要保持形象无懈可击,既要里子又要面子,搞得冯卫健无比被动,要想马儿跑,总得给马儿喂点草,像他这种恨不得冯卫健是只木马,只干活不吃饭才好,这口气叫冯卫健怎么忍的下去。
利益结合在一起的团体,自然也在利益的驱使下解散,文沫没想到,她刚到L市还什么都没做呢,就让嫌疑人内部出现了严重分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