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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怜行猛地将手收回,看着五指已经烫得通红,不由得冲我瞪圆了双眼。
“从现在开始,我跟你去封山,不过,我要做什么事,你不能妨碍,当然,你也阻止不了。”要解救术士们,就得从源头抓起,卓芷雪是米书寒的师父,直接能影响白蕊以后的发展。
至于赵洪文,现在应该已经和威廉到了国外,不然一定会被国内的动荡给批斗死。
怜行,如果你还有些人性的话,趁早离开这里,不然,最终的结局也是会饿死在封山镇的牛棚。
“你...你出了什么事?”怜行跟着我冲我问道。
我根本没有听见。此时的我,茫然在路上走着,心里却与卑弥呼交流,她的话大多生涩难懂,但大致我是明白了的,千余年前,当日食发生之时,代表侍奉太阳神的女王卑弥呼的灵力消失,因而遭到国民叛乱加以杀害。
推举她的侍女壹与为新女王,结束了当时的倭国战乱,为了不让她的灵力对壹与产生影响,国人将她厚葬在魏国境内,可这仍然没有阻止她的强大,死去的她仍旧凭借着执念,自坟中重生,在月夜之下,操纵着风云雷电,将自己发誓要护佑的国家淹没在大海之中。
此后,一股怨念复回墓中,独自徘徊游荡,千年过去,对于一时之怒的行为已经深感后悔。也是因为她当时的愤怒和执着,致使一族灭亡,竟无一个族人存于世上,只有她孤单一人,不见天日的困在地下。
一颗陨石改变了她的一切。她受到强大的道咒捆缚,被人困了起来。现在附在我的身上,才得以重见天日,再获自由。
这个人一定是张角。只有他的缚鬼咒,才能与千年的卑弥呼相抗。
其实现在事态已经起了变化,表面上我似乎始终都在国安的监控范围内,按部就班的依照张烨霖给我安排的道路在进行,但是现在失去卑弥呼,绝不是他的本意。
为了张角能够重夺天下,张烨霖的研究物太多了,多到无法顾及。通过李瑜,我和卑弥呼已经合二为一,而我已经脱离了心神术灵的掌控,并且将它的力量重新吸取到身上。相信这个变故足够他头疼不已。
我还带走了唯一的法门:生书。
凭借这本书,我能瓦解他辛苦了千年的预备。让他无灵可用。当然,还有四块灵石,我非得找到一块毁掉不可。让他们借不了阴兵。
只要这样,所有的术士和我最后只剩下一个目标:被张角附身的张烨霖。
我看了怜行一眼,他曾经是我的好战友,好朋友。可是现在就同李睿渊一样面目全非。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生前选择了为自己,这也没什么错。
一朵雪花飘了下来。
在这火热的年代,凭添了一份冰冷。
我与怜行上了封山。
遥望被银光素裹的江州市,我不仅长叹一声。这个地方,留给我的记忆太多了。若是回到未来,我一定不会再继续留在这里。
我的伤痛都在这里。
怜行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复杂。
在大雪之中,站在破损道观门前的卓芷雪,已经有了些腰身。她的眼圈很红,似乎是哭过不久。
“元纬...你回来了!”卓芷雪走了过来,抱着怜行。“找到我父亲了吗?”
怜行低头看着这个女人,扁了扁嘴巴,“呃。估计还有一阵,他才能接受我们。”他根本没有去找过卓国胜,只是欺骗这个女人。
“没关系,只要和你一起,我愿意吃苦。”卓芷雪坚定的说道。
怜行不语。抬眼看了一眼卓芷雪炙热的目光,眼睛迅速的转开。
“芷雪,等你生下孩子,我教你剑法。”我笑着冲着卓芷雪说道。怜行闻言皱眉看着我。他不知道,我究竟想做什么。
如果卓芷雪剑法超群,也就不屑再用恶魔道咒了。而且,如果她答应,等于拜了我做先生。
卓芷雪脸上感激的笑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在雪地里的确迷人,“拜过计先生。”说着慢慢作势跪倒。怜行不禁低了下去,“你怎么疯了,你还有身孕!再说,她叫......”
“叫我林夕吧,不用那么拘谨。”我打断了怜行的话,“我舞上一剑,你且记记套路。”
其实我的剑只是为了实用,根本没有套路,要舞起来,实在不好看。我想要对她传达的,是一种意念。
我拔出了寒光剑,开始在道观前舞起剑。脑海里浮现的是章薇和怜行的惨死和我荣登毁灭术士掌教时欢呼情景。想起养父母和李国柱的惨死,不由得皱起眉头,手中的剑发出呜呜的破空之声,小股旋风卷着地面白雪飘舞起来,在白雪地里,一把寒光剑舞尽了我的满足和失意。
怜行的嘴巴微微张开,体会我的剑中之意。对于我,他查看过的资料已经完全明了我的遭遇。看着我在雪中舞剑,又低头盯着自己身边深爱自己的女人,只见她痴痴的望着我一脸兴奋与虔诚。不禁抬头看着猎猎飘舞的白雪。
最终,我想起了秦逸。剑意慢了下来,脸上已经不自觉的流下泪,“嗤!”一道剑气划出,将附近的一颗碗口粗细的白杨树劈断。我将剑利索的收入剑鞘。已经控制不住泪水滚落,凄苦悲绝。
“断雨销云辞君泣,折戟沉沙倾雪溟。”怜行轻轻吟道。
听到这两句,我感到双臂一阵凉意。
“先生舞的真好。”卓芷雪说道,“我就没有先生本事。只会摆弄几张符咒而已。”
“还是你家先生好,做得好诗句。”我赞了一下怜行,我的用意可不是为了自己。
听我赞她男人,她喜孜孜的看向怜行。口中说道:“要是生完孩子,我就跟先生学剑。”
卓芷雪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你们回来的真好,我正好做了饭,刚好,天也变冷了,进去吃口热的吧。”转身进了道观。
“这么做值得吗?她同你非亲非故。”怜行看着卓芷雪的背影冲我问道。
“这么做值得吗?她同你非亲非故。”我看着怜行,重复了他的话。
怜行不语。一张英俊的脸开始严肃起来。
我看着怜行的表情,知道他的心思微微触动。也不再与他对话,径直走进了道观。走进大殿,就闻到一股红薯的香味。
原来,卓芷雪在殿后做了一锅稀饭,空气里还有小米的味道。
大殿之上摆着两只牌位,还有香烟袅袅,估计她刚刚拜过,我也未曾留意,闻着饭香走了过去。怜行随后走了过来。
好久没有吃过这么暖和的一顿饭了。我终于发现,其实吃饭的时候,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心情,根本与身边的人毫无关系。如果心情好,就算身边坐着杀父仇人,也没什么。
一顿饭毕,我们开始欣赏起傍晚的雪景来。
看着怜行微笑着给卓芷雪说着江州市的典故,我看着两人顿觉无趣。朝着大殿走去。两只牌位就在殿上供奉。我望着眼前破败的三清像,回想着第一天到这里的情形。
那时这里人山人海,三清像经过修缮也光亮如新。
说起来,我已经不再是个术士。看着三清像,我从案上取了一只香,盈盈跪在蒲团,心中存想祷告一番。
在我抬头将香插进香炉的一刻,看清了牌案上的牌位。顿时从头到脚凉的通透!眼前的牌位上一只写着“故徒米氏书寒之灵位”,而另一只上赫然写着“故徒孙白氏蕊之灵位”!
白蕊已经死了!难道我改变了历史,让燕翩迁活过来后,反倒让白蕊死了?这不可能,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因果关系。
此时怜行和卓芷雪回到了大殿,卓芷雪不时用手搓着。怜行将她身上的大衣披好。
“先生,怎么了?”卓芷雪关心的问道。
“白蕊......这是怎么回事?”我曾经怀疑过白蕊的身份,可是怎么也没想过,她已经死了。
“这是......我的徒孙。”卓芷雪惋惜的说道,“前几天,封山镇子里审判一个女人,村民都去旁听,场面一片混乱,她被人踩断了脊梁......”
是审宁初云么?我看着怜行,只见他低下头去。不知想些什么。
宁初云的爆发我没见过,幻觉里并没有很详细。我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估计她那时被折磨发了疯。
这么说,白蕊死在封山镇的祠堂。可这不对,白蕊跟封山镇毫无关联,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只能说明,白蕊另有其人!她冒名顶替。像李国柱当时顶替章衍一样。
“想不到我将她从市里接到封山镇,反倒害了她。”卓芷雪说道。
“她是孤儿吗?是不是少了胆囊?”我急忙问道。
“她不是,她母亲仍健在。”卓芷雪答道,“我已经收了她母亲王丽铭为徒,作为我徒弟米书寒的替代。”
“你让她改名叫米书寒?”我连接的问道。
“是。米书寒三个字有利于她的修行。相反的她的原名王丽铭没有道缘。”卓芷雪不解的问道,“先生,这么改有问题吗?”
没问题,你是师父,想怎么做都行。只是,这无法解释米书寒利用白蕊的动机,她是她的亲生母亲啊。
“白蕊的父亲呢?”我必须要弄清楚,白蕊的身份。
“死了。”卓芷雪冷冷的答道,“他父亲是个混混,侮辱了王丽铭。我让王丽铭吸了他。这种男人,就该得到应有的下场。”
是了。王丽铭心中有恨。所以对白蕊不好,因为她是孽种。
想到这里,我不禁用右手按住了自己的肚子,待她出世,我又该如何待她?也要去学王丽铭吗?
有两个米书寒的话,我在火车上撕掉的,是卓芷雪第一任徒弟。另一个则教导白蕊长大。
王丽铭已经改名叫米书寒。
可白蕊已经死了。
一个孩子,根本不可能有怨念,更不会附体,那么我的世界的白蕊又是谁?这一定是王氏集团的张烨霖或是李睿渊安插的一个漂亮的棋子!
不行,我要赶紧回去。
我从地上站起,猛地感觉一阵眩晕,被卓芷雪扶住了。“先生,你不要紧吧。”
我看着她清澈的脸庞,冲她说道:“你的新徒弟心术不正,你要多加防范。”话一出口,我心里却十分惋惜,这话不应该由我来说。这有可能会改变白蕊的处境。
果然,卓芷雪皱了皱眉。没有言语。
有时候,有些话不能说,一旦出口,就会给人心中留下印痕。可能我说的时候,只是脱口,浑然没想过,卓芷雪有了戒心之后,会如何对待王丽铭化身的米书寒。
如果我是王丽铭,在被人侮辱以后生下一个不想生出的孩子,在孩子惨死的同时遭受师父的猜忌,又会怎么过完自己的一生?
眼前的卓芷雪不狠毒,但是不代表不聪明。
怜行此时说道:“好了,不说了,雪,你也要休息,总不能太操劳了。”说着看了我一眼,“你也休息吧。”
有些问题我想不通,但是可以慢慢琢磨,我体内有卑弥呼,根本不用担心遭袭,就算怜行和李睿渊联手,也伤不了我。
而怜行为了夺我的修行,明显与张烨霖想让我死后做护法相矛盾,他只想自己有一席之地。根本没有想过屈居于张烨霖之下。他绝不会把我在这里的消息通知张烨霖的。
至少,现在的我,相对安全。
我点点头。示意和卓芷雪一同去休息。在她的身边,我的安全系数又多了一分,虎毒,想来也不会食子吧。
看着我们走进内殿,怜行慢慢走到道观门外。
“你处理完了?”他站在道观门口冲着空气问道。
一道黑影从树上落下,高蜓的身躯身穿一袭黑衣,低声说道:“怜行兄,你这么做,不怕张烨霖怪罪吗?”
怜行冷笑了一声,“李兄,你不是也让人们去审宁初云了吗?难道不应该把她送进研究所?”
李睿渊牵着嘴角笑了一下,“怜行兄,你知道,我们都是人,确实不应该听命于一只千年的鬼。从现在开始,我们要给自己留一手了。”
“梦依尘怎么样?”李睿渊朝着道观里看了一眼,看着道观木门,想起了那时我在此地抱住他的情景。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她在我控制范围之内。”怜行说道,“你还是想好怎么交代宁初云的事吧。”
“小将有他们的办法,轮不到我去给张烨霖交代。”李睿渊说道,猛地一把抓住怜行的臂膀,惶急的问道:“她是不是拿着一本古书!”
“什么古书?我没见过。”怜行回答道。
李睿渊仔细观察了一阵,觉得怜行不似作伪,松开了他的手臂,“那是谁呢?”他喃喃说道。
“秦逸呢?”怜行说道,“张烨霖已经开始研究他了吗?”
李睿渊恍然大悟的说道:“原来是他。对,我怎么没想到。他会定身术。”接着回头笑道:“那小子动作很快,还没等张烨霖反应过来,就把王慕秋救走了。”
“哦?”怜行说道,“怪不得那小子始终没见人影,原来是护着岳母一家人。”
“其实最近出的乱子已经够大了,听说,梦依尘将2号研究物带走了。张烨霖大怒,正在全市范围内搜索王慕秋一家人。”李睿渊说道,“怜行兄,2号研究物是什么?”
“不知道。”怜行摇摇头,“梦依尘身上并没有奇怪的东西,只是功力大进。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那梦依尘这里就仰仗怜行兄了。我还要追击秦逸这个贼才是。”李睿渊说罢,正要离去。
“站住!”怜行喝道,“我警告你,如果找到了秦逸和王慕秋,不要伤害蔡燕!”
李睿渊笑笑,“怜行兄,这个你放心,你要取梦依尘的修为,我自然不会去伤害她的生母,等到你大功告成,再杀了蔡燕不迟。”
怜行沉默不语。看着李睿渊走远了,这才慢慢走回道观。回到了内殿去看卓芷雪。他不知道,在他靠近我十步距离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他来了。
虽然我闭着双眼,但是天眼已经回馈了他的表情。
他站在床边,神色复杂看着自己的女人。许久没有动一下,最终叹了一口气,出去了。
我跟着下了床,走了出去。
怜行正端坐在大殿口,看着门外飘着的大雪。
“你打算骗她多久?”我走过去问道。取了一块蒲团,坐到了怜行的一侧。
“小的时候,我就在一间小寺院里生活,虽然上下不到十几个人,但是一起和师兄们习武,诵经。从不知道外边的世界。我还记得,那时我们偷偷犯戒偷农家的鸡,一起烧烤来吃。还有拿经书同捕蛇人换蛇肉,取了寺院的砖瓦烤肉。”
“这些师父都知道,可是从不怪罪。”怜行笑了笑。
“有一次,一只鸟窝从树上掉了下来,摔死了一窝麻雀,只活了一只,我便偷偷养着,每日挑水路过菜园,就抓虫子回来喂鸟。被师父发现了。他教导我麻雀是命,虫蚁亦是命。就是我这师父,在一天夜里,偷了寺院功德箱的财物,将我打昏,将我所有师兄弟、住持打死,连夜逃走。”
我心里一惊。想不到怜行竟会有这样的遭遇。
“我从昏迷中醒来,发现了我唯一落脚的寺院已经无一个活口,我便下山流浪,四处寻找这个凶手。可是,他已经备受推崇,蓄起长发反倒成了得道的道士。”怜行苦笑道,“一怒之下,我扮作了道士,开枪打死了他。为住持和师兄弟们报了仇。”
“你说,他该死么?”怜行转过脸庞,看着我。
“这种恶人,自然该死。”我回答道。
“那好,杀吧。”他说着,折断了大殿里的一只幡杆,跃出了大殿,在大殿前的空地舞起棍来,一只幡棍在他手上,练起来呼呼生风,节奏生动,棍法密集,快速勇猛。看上去扫、拨、云、架、撩、戳、劈、舞花、挑、点颇有法度,一扫一劈全身着力。
其棍法之精妙,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想不到,怜行还有这一手,我只道他会些佛咒而已。
一段棍舞完,他额头已微微见汗。
“怜行,你真行。”我走出殿门,冲他说道。
他回头苦笑道:“我的师父,做了道士之后,道号浊云。”
我呆住了!
我一直以为,是李睿渊赶回去杀了余梦蝶。原来余梦蝶口中曾经说过的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指的是这件事。难怪浊云当时说起自己的来历闭口不言。
“刚才李睿渊已经来找过我。”怜行冲我说道。“很快,他就要去破坏浊云的风水阵,为的是要取秦逸的命!”
什么!
“秦逸已经救了王慕秋一家,现在躲在浊云家里,刚才你也说过,那种恶人,该杀!”他从怀中取出一只手枪来。“他是我的师父,无论身手还是道术,我不是他对手。但是师兄弟的仇,我一定要报。”
“把秦逸和那一家人送到他身边,算是给他积个善因,报答多年的教导之恩,有句话,我曾对他说过,要避免伤害,必须主动出击,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对你,同样适用!”
说完,他冲着大殿方向看了一眼,“如果你想让秦逸活下去,就记好我的话。现在根本不是和秦逸斗气的时候。”
他说的极其婉转,好一句明天的事明天再说。是指我和亲哥哥秦逸的乱伦。
怜行看着我,皱眉想着自己的心事。这句话,何尝对自己不是一样?
李睿渊和自己一样知道,蔡燕才是梦依尘的生母,只要破坏了浊云的风水阵,蔡燕势必会被他找到。杀了蔡燕,面前的女人将不复存在。
梦依尘功力大进,自己不是对手,她死不死与自己再无关联,关键在这个过程里,自己能不能狠下心肠杀了余梦蝶!自己竟然有了一丝心软,为什么!他必须死,他作恶多端应有此报!为什么还会心软?
我心里一团乱,浊云,竟是怜行不共戴天的仇人。还有自己永远不愿再见秦逸,却还要为他的生死担心,我回头看看大殿,“芷雪怎么办?”
怜行猛地呼了一口气,找到了自己心软的原因。原来,自己与眼前的女人并无不同。悲惨的命运同样折戟沉沙。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