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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妇引着算命师出城,她家离主城足有十几里地,为了省点钱,她自己一个人是赶着大早徒步走来的,可是此时请了一位算命先生,便不好叫人家和她一起走土路,想雇一辆牛车。
“不必了,我雇一辆马车吧,这样还能快一些。”算命师说。
农妇很不好意思,她一共才只花了两文钱请人,现在又要人家自己雇马车,怎么都说不过去,“先生,我身上没带那么多现钱,可能不够马车的费用,要不这样,您先给我垫上,我回去就还给您。”
算命师只是笑了笑,便找了马车,与农妇坐上车时,只听车顶砰的一声,吓得那农妇一缩脖子,直问是怎么了。算命师目光往上面扫了一眼,笑道:“无妨,也许是有什么野猫爬上去了吧。”
车夫启程,马车出了城以后速度便快了起来,一路沿着乡路走,两旁都是荒地,倒也没人注意到车顶上还有一个白白的毛团子。
快马加鞭也用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地方,莫辰一路在车顶上趴着,晒着太阳十分舒坦,可是这样的路程对一个凡人来说实在不近。莫辰做了太久的妖,已经忘记了民间的疾苦是什么样的滋味,此时想到那老妇人天未亮就要徒步走这么远进城,路途坎坷难走,还要饱受饥寒交迫之苦,也难得生出一点恻隐之心,觉得这妇人挺可怜。
马车在三间破败的茅屋前停下,算命师叫马车不要离开,等他办完事再送他回城。
趁着算命师与车夫说话,莫辰站起身一步一步悠哉悠哉走到车顶边缘,探出一只狐狸脑袋,似是挑衅般看着算命师。算命师注意到他,也未见如何惊讶,只是轻声叮嘱他说:“下来时轻一点,不要吓到车夫。”然后转身进了茅屋。
正如妇人所说,为了给儿子看病,她家里已经一贫如洗,只剩下空荡荡的破房子,家里的摆设除了一张床一张桌,能当的都当了。算命师被妇人引到东屋,就看见床上躺着一个面色青白的年轻男子,已经形如枯槁,一动不动像个死人。
床边坐着一个农户,便是这家的一家之主,也是满脸愁苦,须发灰白,眼神直勾勾盯着床上的年轻人。
莫辰在算命师进来时便跟进来,看到这一幕时还有些纳闷,怎么一个大男人好端端的在家里呆着,反而让一个女人跑进城去抛头露面?然而就在这时,他看到本来躺床上无声无息的年轻男子忽然动了起来,侧过身背对着众人,腰部还一拱一拱的,那农户见此立刻站起来扑向儿子,将他强行压注,可是年轻男子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将农户一下挣开,继续拱动着身体,形容极其不雅。
“你这不孝子!你这不孝子啊……”农户红着眼睛大骂,再次扑上去,想不再让他动作,然而却无论如何控制不了。等那年轻男子动了一会儿,忽然颤抖两下,身体似是有一瞬间的紧绷,停滞了片刻,继而又松动下来,整个人如张皮人似的瘫在床上,终于不再有动静,仿佛昏死过去。
也的确是需要一个男子在床边守着,不然这份力气哪个女子能压制住?恐怕还要再闹得更久。
农户大喘着气,上前颤抖着双手揭开被子,再将儿子的亵衣撩开,便看到下面的亵裤已经濡湿了一片。
站在算命师身后的农妇突然发出一声悲号,捂着嘴巴痛哭起来。
这还真是的,都这个程度了还做着春`梦?
莫辰不禁唏嘘,然后用眼睛淡淡在屋子里一扫,目光停留在墙壁挂的一副画上。
那幅画裱工精细,被珍藏得很好,而且看着价值不菲,与这破旧的房屋有些格格不入。画上是一女子春睡图,画工极其巧妙,将那女子的一眉一眼都勾勒得妩媚生动,尽态极妍,好像能从画中走出一般。
莫辰心中冷哼了一声,一眼就看出这画有问题。
这画中的女子身上有一股灵力浮动,竟残留一丝魂力。莫辰估计这东西应该是一缕残魂所化,再放出神识仔细辨别,不由有些意外,发现那上面竟然有妖气,显然这缕残魂曾经属于一名妖修,而且修为还不低,应该和莫辰自己不相上下。只不过这妖修在世间已经仅剩一缕残魂,既无妖身,也无妖丹,恐怕连元神都在这漫长的岁月中耗尽了,此时的力量和莫辰相比早已经是天壤之别,莫辰连爪子都不用动,只消轻轻吹口气,就能将她解决掉。
这家的倒霉儿子想必就是中了这画中妖魂的蛊惑,才落得个几乎要精`尽人亡的悲惨下场。不过好在他们遇到了莫辰,只要莫辰行举手之劳,就能救他们这秀才儿子的命。但是莫辰才不想那么轻易出手管闲事,反而是看向那算命师。这画中妖魂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对凡人来说可不好对付,他倒要瞧瞧,这什么法术都不通,只凭一张巧嘴骗钱的神棍如何救人,于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趴在旁边看起热闹。
眼看油尽灯枯的儿子还要再往外滴油,这对农户夫妇一边打来热水给儿子擦拭污秽,一边趴在床边哭得死去活来,那农妇一边抽泣一边对算命师道:“先生您看见了……还求您救救我的儿子啊……”
算命师也不答话,只是走出房间,莫辰见了立刻跟出去,就见他开始在茅屋内外各处查看。
切,果然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大骗子,那幅画明明就在墙上挂着,却还要满屋子装腔作势地测验,估计也就是做做样子吧,还不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算命师每走到一个地方就要掐指看看,口中还念念有词,莫辰起先还看得兴致勃勃,可后来就有点觉得不对劲。
这个人的行为举止为什么会这么眼熟呢?
他记得男人还活着的时候,去神棍家埋串珠,当时就是伪装成给人相看家宅风水的道爷,也是这么做样子的走走停停,还时不时拿出罗盘之类的东西看看。
“这户人家里有个修炼近千年的妖,虽然只是一抹残魂,可也不是你能对付的了的,你若答应将那串珠给我,我便助你收复了它。”莫辰又开始诱惑,走到算命师身边,毛茸茸的大尾巴几乎缠住他。
算命师低下头,正看到白狐狸那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本是清澈乌黑,看着十分可爱纯洁,可眼神里却充满盘算和狡猾,不由摇头,伸手就要摸过来,“救人若是为了求得什么,便不算是善缘,对你来说并没有好处,也就不必为之。除非你愿意不求回报,心甘情愿施以援手。”
见那*凡胎的手竟然要摸过来,莫辰简直要炸毛。他的脑袋能是什么阿猫阿狗都随便摸的吗?!于是嘴巴一张就要咬过去,可是想了一下,这么个粗人凡骨,就算是咬他都觉得掉价,于是索性跑开了,离得有一段距离才转过头看着那神棍,觉得自己简直没法和这人好好交流了。
这人什么时候说的话都是驴唇不对马嘴,他说东,他偏要说西,满口仁义道德的屁话,对他有没有好处关他什么事?难道他还要学习那种做好事不留名的妖精?这些人的死活跟他有什么关系,不图点什么,他为什么要费力气出手?
见狐狸远远跑开不再理会他,算命师也不恼,慢慢悠悠又回到年轻秀才躺的东厢。
“这副画工笔精致,看着值些银两,为何没有当掉?”算命师站在画前似是观赏,语气随意地问起。
农妇哭过一回,这时也平静下来,叹着气走过来,“先生有所不知,这幅画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相传□□一辈还曾因为这副画免去一场祸事,因此算是镇宅之物,不到万死之地不得变卖。况且我这儿子从小就喜欢这幅画,在他小时候因为下人的不慎,将这幅画浸了水,结果他还大病了一场,直到找来匠师将画补好,这怪病才好,从那以后便没人再敢动这幅画,当他是小儿的命根子。”
“看来这幅画与令公子颇有渊源。”算命师听罢点点头,“可否让我将此画取下一看?”
神棍莫非是看出这幅画的问题了?看来也没那么无用嘛。莫辰心中嘀咕,却又觉得,如此诡异的一幅画,这家人非但不说给扔了,居然还当宝物供起来,也实在是可笑,完全不能理解这些凡人的愚蠢。
妇人稍作踌躇,便点点头,正要替算命师将画从墙上取下,却忽然听见身后一声怪叫。
“不要碰!”犹如回光返照,那秀才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目眦欲裂地死死瞪着农妇,好像母亲是他的仇人。
农妇吓了一跳,“松儿,你,你这是怎么了……”
“别碰她!”秀才蹭地从床上窜下来,就往农妇身上扑。
“拦住他!”算命师对在旁边还没回过神的农户喊道,然后自己转身去摘那幅画。
农户被算命师喝了一声,下意识就拉住自己的儿子,农妇却已经吓傻,不敢相信面前这恨不得扑上来撕碎自己的人竟是那乖巧孝顺的儿子。
“不要碰她!你们谁都不许碰她!”
农户夫妇两人以为儿子一直在叫不让他们碰那幅画,急忙转身看算命师,可是却已经晚了,算命师已经将画从墙上摘下,然后这夫妇二人就看到了令他们毛骨悚然的景象。
只见原本应该是闭着眼睛在百花丛中春睡的画中女子,不知何时,竟无声无息睁开了眼,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算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