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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还没有熟到那种程度。
但他目睹了这件事情。
谁能保证他不会告诉别人?
告诉他然后再转一次学吗?
没必要吧。
糊弄糊弄就过去了,谁还会记得。
墨雨阳犹豫。
他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坦白。
能信吗?我们才认识不到一个星期。
“墨雨阳?醒了哦,要上课了。”阮糯面朝墨雨阳跨坐在椅子上。
墨雨阳其实早醒了。他揉揉眼,看着阮糯。
阮糯的头发有些自然卷,看着软软的。
想揉一下。
手比脑子快,已经搭在阮糯都头上,揉了揉。
“啊……”墨雨阳反应过来,抽回了手,眼神有些不知所措。
给人家揉乱了。
好尴尬。
刚有露出什么表情吗?为什么他表情这么奇怪。
阮糯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眼神有点奇怪。
????操。
“…………我……”墨雨阳扭过头,手遮着脸。
墨雨阳的脸被他遮住了,看不见他现在什么表情,但他的耳朵没被遮着,露在外面,已经红的滴血了。
好红。
阮糯理了理被揉乱的头发,盯着他的耳朵看了会儿。
其实也很可爱的。
墨雨阳迟迟不肯扭过头来,
到处充斥着尴尬的气息,要是说还有什么能来打破这气氛,只有上课铃了。
墨雨阳第一次如此渴望上课铃温暖的怀抱。
“来吧五班的宝贝们,下来操场集合!”体育老师在操场上喊道。
“哇不是吧!又是大海的课?!”
“他能不那么油腻吗。”
“我有点害怕。”
“走吧走吧。”体委催着他们。
……这节体育课。
我热得很,要不这温暖的怀抱就不要了吧。
墨雨阳伸手去拿校服外套,手摸了个空才想起外套借给阮糯穿了。于是他直接站起,走出了教室。
体育老师叫黄海洋,外号“大海”。身高腿长,长的也不赖,学生和他关系好的原因主要是因为他非常不正经,和他开玩笑什么的都没什么意见。这“大海”的海面经常冒着“骚气”。
就比如说他说的话。
还有他那魔鬼般的要求。
“老规矩宝贝们,四百米热身,然后男生一千五,女生八百。”他拍了拍手,道:“快,动起来!”
体委在前面领跑,大家陆陆续续跟着他跑了起来,一圈半不到,就已经累倒一半了。大海在旁边吹了声口哨:“这还只是热身宝贝们,再加把油!”
班上就几个体能好的,体委江木深,李洋,刘宇翔还有几个女生。阮糯跑得虽快,但耐力不行,热身活动跑的慢,没一会就喘的不行。墨雨阳就更不用说了,跑会儿停会儿。
四百热身跑完,个个嗓子都冒烟儿了。
五班的人体育是真的差。
“瞧你们一个个都累的,平时都不锻炼,早晚得瘫痪。”大海逮着他们休息时间叨叨了几句。“这两个月都给我锻炼锻炼,两个月后就是运动会了,怎么也得给我拿个第一来。”
“大海啊,体育第一没有,年级第一要吗?”旁边的一个同学道。
大海把目光移向墨雨阳,打量片刻:“要不起。”又开始催他们起来跑步了。
墨雨阳跑的脸颊微微泛红,衬的耳朵倒没那么红了。他的脖子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汗,乌黑的头发下他的皮肤更加白皙。
他坐在树荫底下,跑完步的后劲对他来说还有些够呛,现在还有点喘。
旁边休息的女生时不时瞟他一眼,脸红得快糊了,墨雨阳还没有一点反应。
他盯着地面,微微出了神。
脑海里浮现出他抱的阮糯那一下。
阮糯的身上有股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没有很刺鼻,带着浅浅淡淡的奶香,很是舒适。
这想的越发不对劲,正准备打醒自己时有人来了。
“墨雨阳,老师叫跑步了。”墨雨阳回过神来,抬头看是谁在跟他说话,接着就是一愣,又别扭地把头扭了过去。
阮糯看着墨雨阳奇怪的反应,过了会才反应过来这是为什么。
他有点想笑,看着他面前的这位少年不自然的神情。
但借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笑出声。
他随便扯了个话题。
“那些事不想说就不说。”阮糯顿了顿,抬眼看着墨雨阳,认真道:“不要勉强自己。”
“……”所以我这是被安慰了吗。墨雨阳不禁撇眉。
“一千五……跑吧。”墨雨阳起身拍了拍裤子,往跑道上走。
不出意外,他应该跑不完一半。
……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倒的那么快!
才刚跑了两圈就体力不支踉跄了几步,接着就双膝迎地跪去。
膝盖磕破了,又流了好多血。
路过他身边的同学似乎想去扶他,都被墨雨阳无声拒绝了。
墨雨阳单膝跪地,手撑着字面,在原地待了一会儿,等头晕缓过来后又重新站起,只不过他不跑了。
他拖着受伤的膝盖走了半圈,走回起点和大海请了个假,大海还想拉着他去医务室,墨雨阳表示不需要,自己就要往洗手间走。
“找个同学陪你去吧。”大海道。
“不用。”墨雨阳转身就走。
“咋这么倔呢。”大海也不好强迫,便随着他去了。
等阮糯跑完步,已经看不到墨雨阳的身影了。
由于墨雨阳的“前科”,导致阮糯看不见他就有些心发慌。刚跑完没歇一会儿就匆匆回了班,看到墨雨阳才松了口气,但那口气很快又倒吸了回去。
墨雨阳的膝盖磕破了,而且还在流血。
阮糯见着血就眼花,下意识脱了外套,盖在墨雨阳的腿上。
刘宇翔刚进班,撞入眼帘的就是一片明显的红。
“阮糯,你身上怎么回事?”刘宇翔问道。
糟了,忘了这茬了。
校服上还有墨雨阳蹭的血。
班上的人不多,趁没人注意,刘宇翔抓了自己的外套披在阮糯的身上:“怎么回事?”
“没事呀。”阮糯看着他,笑了笑。
“你的背后……”
“应该是蹭的吧。”阮糯答道。
“你当我傻吗?”刘宇翔道,“这玩意儿还能是随便蹭的吗?”
“谢谢,但真的没事。洗洗就好了。”阮糯的注意力都在墨雨阳身上,对刘宇翔说话时给人感觉他脸上就挂了别来烦我四个大字。
“行吧。外套你先穿着,不着急还。”刘宇翔看到阮糯朝他笑笑,便没再多管,转身回了作为。
就挺突然的……或许同学也不是那么难相处。
“……你干嘛?”墨雨阳正准备拎起外套放到一边。
“我,晕血。”阮糯开了视线,看向窗外。
“……哦。”墨雨阳应了声,起身出了教室。
他去医务室翻了瓶碘酒,消完毒又摸了点药,把东西放回原位,又出了校医室。
校医室里的隔间的门开着一条缝,见墨雨阳走了才出来。他高高瘦瘦的,穿着一件白大褂。
墨雨阳出门的时候,男人笑了笑。
墨雨阳进班了。
阮糯连忙看向他的膝盖,松了口气,道:“你怎么老是受伤啊,今天都第二次了。”
“……”墨雨阳默了会儿,“今天上午麻烦你了,衣服等会儿换下来我拿走。”
“你拿走干嘛?拿去卖吗?”
“谁买我卖谁。”
“哦……对了,你的衣服我忘了还你了,已经洗过了。”
“等你什么时候想起再还吧。”
“你……”阮糯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又硬把话咽了回去。
“?”墨雨阳撇眉。
“没什么。”他朝墨雨阳笑了笑。衣服晚点还,是不是就有理由找他了?阮糯心想。
周遭再次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阮糯踏出了第一步。
“墨雨阳,我……我们算是朋友了吧?”阮糯还有些许紧张,生怕墨雨阳拒绝了他,嫌他烦让他远离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对朋友这个词这么执着,他只是想和墨雨阳成为朋友,很想。
不是因为墨雨阳有多么的好,还是看他成绩好想巴结他,看他没有朋友可怜的很,所以站在同情的角度想去帮助他。
不是的。
他也说不出为什么,反正,墨雨阳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他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冷漠,不好亲近,但他的心也是热的。
墨雨阳没想到阮糯回问他这个,他默了好一会儿,呆呆地盯着桌面,稍微有些出神。片刻后:“嗯。”
墨雨阳对朋友的概念的认知非常模糊。
他从小就孤身一人,不愿意他人交流。
时常把自己封闭起来,是外界隔绝。
听到他的回答,小太阳阮糯笑了起来,他笑着,两旁的酒窝深深陷进去,两眼弯弯。
“为什么,这么执着。”墨雨阳带着点疑惑看着他。
“其实我也说不出来,就是想,想和你做朋友,因为我觉得你,值得。”
值得……吗?
他从未设想过。竟然还会有人想和他做朋友。
他眼前的这个人,刚认识一星期。
却在他面前对他说,他值得。自己很想跟他做朋友。
“谢谢。”墨雨阳说的很小声,只有阮糯听到了。
今天开始,他们不再是前后桌关系,同学关系,而是朋友。
这十七年来,他的第一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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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又上了三节主科,住宿的同学在学校吃了饭,正准备回班晚自习。走读生都在放学后溜回了家,现在留在学校的同学已经寥寥无几,学校变得空旷起来。
放学后,阮糯跟着墨雨阳来到了他的家。算上今天这次,统共就来了两次,却莫名产生了亲切的感觉。
好像,这是他的家一样。
很温暖。
阮糯穿着比自己大了一圈的衣服,坐在墨雨阳的床上,观察着他的周围。
这个房间不是很大,空间都被充分的利用了起来,没有一点空旷的地方,在这个房间里,阮糯感到了一种压抑的情绪在不断朝他涌来。他抬眼望去,墙上很干净,不会像别的好学生家里的墙上挂满了奖状证书奖牌什么的,衬的房间整洁有序。
仔细一看,房间里的书桌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各类习题卷子,厚厚的叠放在一起。桌子底下还放着一个箱子,装的也是卷子,好像是写完了的。
上次来没注意看,阮糯发现墨雨阳的房间整洁而有序,却总感觉缺少了什么。
墨雨阳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坐在床边的阮糯,许久没有说话。
墨雨阳犹豫了一天,到底要不要告诉一个认识才几天的人。
他会不会觉得我是异类。
罢了,反正自己也不会去在意别人的看法。
干脆破罐子破摔。正好,不用自己亲自去驱赶他了。
“……我……”经过内心一番挣扎后,他尝试着开口。
墨雨阳从未与他人有过交心的谈判,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包括他的母亲。
现在的这一切,他不知从何说起,如何开口,怎样才会控制住自己内心的失重。
而阮糯依然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他没有吐露出任何怜悯与同情的思绪,只是静静地等待。
这一切都是需要过渡的。
没有人能够揭开自己的伤疤敞开了给别人看。
也没有人能够做到以一个第三视角的人来看,内心不会产生怜悯,同情心。
我觉得你好可怜。
墨雨阳不需要这种回应。
这些会让他更加痛苦,无疑雪上加霜。
他最厌恶的就是被人同情着的感觉。就算平常十分冷静理性的他,都很有可能挥过一拳。
墨雨阳呼了口气,“就像你看到的一样,我不正常。”
阮糯的神情依旧没有改变,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我是残缺的。”墨雨阳没说一句话都会停顿一会儿。他似乎也在接受这样残缺的自己,虽然他没有办法改变这些,但他在试着接受,他不喜欢逃避。
阮糯也很有耐心的等他说,认真的听。
自己在听墨雨阳故事,以朋友的身份。
墨雨阳在回忆他的过去,他感觉的到,墨雨阳很痛苦。
他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他只是想要,墨雨阳能够好受点。
毕竟,人都是会累的。
墨雨阳活得提心吊胆,尽管他没有表现出来。
他的眼神,总是空荡荡的,总是死气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