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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让人措手不及。
“儿啊,你死得苦状万分啊。”一个须发皆白、衣衫凌乱的老人趴在已经断气的尸体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老来得子,唯一的命根子却这般出现在自己眼前,撕心裂肺也不过如此。
“凶手呢?我要他偿命!”老人转过头,一双老态龙钟的眼里全是恨意。
一个时辰前。
“哟,这不是裴公子吗,怎么花着一张脸出门了?谁这么狠心,把你如花似玉的脸打成这样,让你以后还怎么吃饭啊。”
真是冤家路窄,李延铮跨进门槛,刚好就看到坐在中间、正在和两个士子交谈的裴绍。他不知道说了什么,身旁的两个士子连连点头。
裴绍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当下脸色发青,“哼”了一声,没有理睬他。倒是他旁边的两个士子,起身和李延铮打了个招呼。
“看你精神不错,莫非裴尚书准许你和云歌双宿双栖了?看来我送你的良方挺管用啊。”李延铮继续不怀好意地刺激着他,也不在乎裴绍一声不吭。
裴绍那天狼狈的样子有不少人都看见了。即使心怀怨恨,他也不会拿自己挨揍的事情到处宣扬,问起来只是说自己踩在定国公府的台阶上没站稳。但是真实情况如何,众人都心里有数。
回到家中,他才气得将桌面上的茶杯全扫到地上,这一幕刚好被裴尚书撞见,又挨了一顿骂。
裴绍当然不可能采用李延铮的“良方”,他将他去定国公府退亲、被李延铮打的事一五一十地和裴尚书说了,其中略掉了李延铮的羞辱,毕竟说出来,丢脸的不止是他,还有裴府。
“逆子!”裴尚书一听到“退亲”,气得差点晕过去,当场给了裴绍一巴掌,打得他眼冒金星。然后不听裴绍多言,让人将他关在房中好好反省一天,并不许给饭吃。
至于裴绍是怎么出现在这里,就要问过他那慈母和忠仆了。
“李延铮!别太得寸进尺!如今我和定国公府已经没有关系,和你没什么好说的。”裴绍终于忍不了李延铮话里话外的嘲讽。
这一吼,立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包括他心爱的云歌。
这句话中信息不少,有心的人深深看了裴绍一眼。
上钩了,李延铮眼中闪过笑意。
“没办法,定国公府庙小,容不下你这尊赶着去投奔摄政王的大佛。”李延铮大笑一声,裴绍的不痛快就是自己的高兴。
挖完坑的李延铮便不再关注裴绍,找了张空桌和朝曦坐下。
剩下裴绍恨得咬牙切齿,进退两难。
好个李延铮!好狠毒的心思!若落实了这句话,以后裴绍在皇派里的日子绝不好过!
偏偏在场还有摄政王的人,他根本没办法反驳!
若是裴绍当众拒绝摄政王的消息传到他的耳朵里......
李延铮是从一品膘骑将军,还是未来的定国公,他可以无所畏惧,哪怕当面得罪摄政王。
但裴绍不可以!虽然裴尚书也是从一品的礼部尚书,但摄政王手捏吏部,把握着他的仕途!
他不敢得罪摄政王,只能默认,吃了个哑巴亏。
围着裴绍的两个士子悄悄将位子搬远了些,他们的父亲在礼部做事,老少都是皇派。
有疏远的,自然就有亲近的。也有不少年轻公子跃跃欲试,意欲结交裴绍,想要将他和裴家拉到摄政王的阵营。
云歌敏锐的感觉到气氛的变化,虽然她不认识李延铮,但看裴绍完全被李延铮压了一头,再联系他的话,很轻易地猜到李延铮的身份。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下意识地搓了搓左手食指上幽绿的指环。这个指环材质奇特,有点像石头,又有点像宝石,内中偶尔闪动着青色的流光。
她的神情、动作都被一直观察着她的朝曦看在眼里,同时也留意到了她手上的戒子。
这个指环......朝曦有种奇怪的感觉,下意识联想起那个诡异的梦。她多看了两眼,将这个指环的特征和云歌摩擦戒子的小习惯记了下来。
锦衣男子和他的仆人姗姗来迟,他们是最后到的,此时各桌都已坐人,只能选择和谁拼桌。锦衣男子看向最前方,唯一一个仅坐了一人的桌子,一个红衣人占据了绝佳位置,正把玩着酒杯。
收回目光,锦衣男子径直走向李延铮一桌。
听到一声“开船”,云歌知晓客人已经到齐,该是她上台表演的时候了。
“多谢各位贵客愿意给奴家面子,前来捧场。”云歌笑容清浅地走上台,美丽不可方物,“为表谢意......云歌先干为敬。”一个婢女呈上一杯酒,云歌接过,一饮而尽。
“请。”她倒置酒杯,双颊微红。
说完,她将酒杯放回婢女捧着的红木托盘,坐在事先准备好的小凳上,接过一把装饰精美的红色琵琶,弹唱了起来。数个白衣美人交错而上,在云歌身后跳起舞,简直美不胜收。
琴声悠扬,歌声婉转,品着美酒佳肴,欣赏美人舞蹈,说是天上人间,也不过如此。
该说不愧为花魁,云歌弹奏、唱跳了近一个时辰也不显疲态,只是她双颊越发红润,连眼神都有些迷离,说话带着醉意。
“许是不胜酒力,奴家失陪片刻,诸位请便吧。”云歌脸上飞着红霞,为她清冷的脸上增添几分颜色。她摇晃着朝外面走去,突然脚下一歪没站稳朝一边倒去。
眼看如花的美人就要倒地,在场男子都差点冲上去,无奈有人抢先一步,将她接在了怀里。
“小心。”那名士子就在云歌身旁,见情况不对,第一时间接住了她。软玉入怀,嗅着她发上的馨香,士子有些心猿意马。
“多谢公子。”云歌软绵绵地倚在士子的身上,士子的眼神趁机瞄向她的胸口。离得这么近,就是想不看到那诱人的风景也难。士子强忍着移开目光,抬眸却对上一双媚眼如丝的双眼,终是忍不住被勾了魂儿,浑身燥热难耐。
云歌试着站起来,却是因为扭到了脚行动不便。
贝齿咬住了下唇,云歌强忍着疼痛站了起来,却因为浑身无力而又倒了回去。
这个士子喉结滚动了一下,起了反应。
“云歌姑娘,我扶你。”身旁的士子义正言辞地将手搭在云歌肩上和腰上,扶她朝外面走去。完全没有在意裴绍几乎要杀人的眼神。
若不是他的衣袍撑起了个帐篷,旁人大概真以为他只是单纯地帮助云歌。
“哼,下流货色。”锦衣男子嘀咕了一声。
“我想跟上去看看。”朝曦对李延铮说,她注意到云歌下台的时候无意识地摸了摸戒指。
“别出去。”
“别去。”
李延铮和锦衣男子对视了一眼,他们竟是异口同声地阻止。
“咳,小......兄弟,你年纪还小,不适合看这种场面。”李延铮用手抵住嘴,轻轻咳了一下。
朝曦没有执意要出去,坐在位子上盯着一处发呆。
然而一个怒气冲冲的身影却追了出去,是裴绍。
众人议论纷纷,相传裴绍与云歌关系甚密,果然如此。只可惜了李小姐,白白成了两人之间的牺牲品。
李延铮瞧了那两个议论朝曦的人一眼,想要把他们的样貌特征记住,方便将来套麻袋。
锦衣男子也听到了这些闲言碎语,他悄悄打量了一眼正盯着前方的朝曦。
真是比他还丑。锦衣男子悄悄对比了下,忍不住在心底偷笑。
“李小......兄弟。”锦衣男子轻轻唤了下朝曦,然而朝曦并没理他。
“什么李小兄弟,他叫吴良。我警告你,别打他的主意。”李延铮一脸警惕地看着他,说话十分不客气。
之前朝曦有和他串过说辞,若是外人问起,就说是他母家的亲戚,随母姓吴。
至于名字,是他刚刚随口编的。
吴良?锦衣男子差点笑出了声,感情骂他呢。行吧,无良就无良。
“吴良兄弟?”锦衣男子试探性地叫着朝曦。
随你叫吧,要是能有反应就有鬼了,这是他胡乱扯的名字。没让李延铮得意太久,朝曦转过脸来,看着一直叫她“吴良兄弟”的锦衣男子,愣了一下。
“什么事?”朝曦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难听。
“你看到什么趣事了,不如分享一下?”锦衣男子十分好奇,朝曦一直盯着前方,到底在看什么?
“那个人,”朝曦指向前方,“他玩着杯子很久了。”
是他......李延铮下意识看向了锦衣男子,后者见他看过来,点了点头。
“喜欢玩杯子有什么稀奇的,”锦衣男子看着红衣人,“他看起来就是个不守规矩的人。”锦衣男子的目光赤裸裸地盯着红衣人看,如此热烈的注视让红衣人有所感应,转头对他一笑。
“哼,妖人。”锦衣男子扭过头,看向朝曦,“别看他,污眼睛,长成个妖孽样。”
“我刚刚看表演的时候注意到他的,他的衣服太显眼了。”朝曦皱了皱眉。
红衣人见锦衣男子嫌弃地将视线撇开,也不生气。紧接着,他的目光扫向在旁的李延铮。
李延铮,有勇有谋,但可惜......不为他所用。
视线扫过飞鹰,最终落在了一个陌生人的身上。
之前门口的闹剧他听在耳里,并未转头去看,现在才发现,李延铮的身边竟跟着一人。
这个人长得......不提也罢,看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衣服,红衣人甚至怀疑他想扒下来自己穿。
刚才就感觉到有人一直奇怪地盯着自己,原来就是他。
哼,登徒子。红衣人生气地转过头去。
“他一个人坐在第一排,我猜他一定很喜欢云歌。”朝曦不解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但是从演出开始,他就一直把玩着酒杯,没看云歌一眼。”
朝曦似乎很疑惑:“就连刚刚也是,哪怕云歌陷入困境,他也没有回过头来看她一眼。”
锦衣男子笑出了声,就这?他还以为有什么惊人发现。
如果这位“吴良”知道红衣人的身份,就不会奇怪了。对红衣人来说,云歌这样的女孩子,要多少就有多少。
李延铮脸都黑了:“你盯了他近一个时辰?!”
“不止如此,还有......”朝曦指向裴绍那桌,锦衣男子看着李延铮的脸变得更黑了。
还“不止如此”?你哥都要气得爆炸了。锦衣男子戏谑地看了李延铮一眼。
“我听说裴绍很喜欢她......”朝曦的话还没说完,从外头传来一阵吵闹声。
“公子!不要!救命!”
是云歌的求救声。
朝曦飞快地冲了出去,李延铮愣了愣,追在朝曦的后面。
众人听着情况不对,也纷纷跑了出来。
“我呸,装什么贞洁烈女,刚才勾引爷那劲儿呢?”
“你这个畜生!”
两人打斗起来,突然“噗通”一声,似乎有重物落水了。
朝曦赶到的时候,人已经落水了。云歌在一旁缩着身体,云鬓散乱、衣衫不整,而裴绍看着湖里,满脸的不敢置信。
“谁识水性?快!救人啊!”
船外乱成一片,船内只余遥遥相对的红衣人和锦衣男子。
锦衣男子在听到云歌的求救声,便已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他愤怒地瞪着红衣人:“无耻!”
红衣人微微一笑,远远朝着锦衣男子举起了酒杯,喝下这自表演开始至结束的第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