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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战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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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大顺吃了闭门羹,悻悻地回了家。他打开电视,就把张老汉说的“病毒”的事情忘到了脑后。他最近一直在追剧,很少看新闻,所以对外面的世界了解甚少。

    陈大顺走了之后,张老汉就不停地抽闷烟,一边抽烟一边看电视,他不停地换台,他不相信孩子们说的突然什么疫情是真的,他认为孩子们不回来过年也许是因为别的事情,他正在苦闷,接到了小女儿家为孙女的电话,说他们那里已经有多人感染了可怕的病毒,而且感染这种病毒的人,无药可治。不过,她请老爷放心,说她也已经参加了志愿者,帮助小区居民买菜,她说像她这样的志愿者还有很多,大家一起来和病毒做斗争,一定能战胜病毒的。当张老汉问起她的父母,她说妈妈是外科护士,应该不会有危险,再说,医院对医生护士有防护措施,她让老爷放心,他们不会有什么危险。听了外孙女一席话,张老汉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入睡前,张老汉还是不放心,他又拨通了小女儿的电话,电话里,小女儿似乎带着口罩和他小声说了一句:“爸,我在工作,等有时间我和您视频。”

    “是家苇的声音,”老人确定,他自言自语。为之欣喜,转而又有些担心起来,“家苇在工作,一定是很忙,一定离病人很近,怎么办?会不会被传染?”

    老人开始从屋子里踱步到院子里,大雪封院,他在雪地上转了几圈,似乎在尽力想出什么好的主意,用微信的语音形式发给小女儿,又觉得自己孤陋寡闻,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建议,他为之又苦恼起来。

    他在院子里一筹莫展,又回到屋里给大女儿打电话,电话关机,张老汉有点慌了,但定睛一想,大女儿是妇产科医生,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再说,大女儿所在的北方城市里小女儿的那个南方城市远着呢,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他想,也许大女儿的在为产妇接生,所以电话关机了。

    张老汉知道大儿子此刻一定在开车,他没有紧急的事情,一般不会给他打电话,他只在他的微信里给大儿子留了一条短信:开车注意安全,到疫区千万把自己包严实了。但转念他又想,大儿子是一个司机,坐在车里,很少和外人接触,一般不会被传染,他有把信息删除了。

    他想给小儿子打电话,又觉得他在忙着生产口罩,多生产一个口罩就有可能减少一个人被传染,至少小儿子一家是安全的,因为他们生产口罩,出门一定不会没有口罩带,老汉想,心里稍微有了点安慰。

    今天是大年三十,应该是阖家团圆的时候,张老汉的家里冷冷清清,墙壁上挂着他和老伴多年前去小女儿家串门时在女儿的城市拍的照片,他仔细地端详了一下老伴,又仔细地看了一下照片的背景,这么美的城市怎么可能出现病毒呢?张老汉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远在外地的儿女们也一直惦记着东北的张老汉,她的小女儿趁吃饭的功夫给他微信视频。

    张老汉看见女儿的脸因为长时间戴口罩和穿防护服,有点变得浮肿,脸上出现一道道戴口罩留下的痕迹,很是心疼地说:“如果累了就给单位请假,你身边不好,不能强撑着。”

    “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我怎么能请假呢?我的身体没事,你看,我的身体好着呢。”女儿对着镜头里的父亲微笑,扮鬼脸,“你一个人在家,要多吃饭,少抽烟,多喝茶水,少喝酒。”

    “我知道了,你比你娘活着的时候还能唠叨。我自己会注意的,放心吧。”张老汉看到自己的小女儿就想起了老伴,她娘俩长得最像。

    挂断了小女儿的电话,张老汉准备包年夜饭时吃的饺子,他买的一把韭菜放在窗台上有点冻了,还有点蔫吧了,他把韭菜放在水里泡着,先开始和面。

    最近一年,张老汉做饭有了长进,之前老伴活着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做过饭,老伴突发心梗去世之后,他就摸索着做饭,按照之前他看到的老伴的做法做给自己吃,现在他做饭的本领越来越强了。包饺子他还不太熟练,但他知道,包饺子首先要用温水和面。

    张老汉家是农村普通的平房,他一辈子攒的钱都供儿女们上学用了,他一直住着三十年前他当村长时盖的大瓦房,当时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好房子,现在和其他人家比起来,他的这个三间大瓦房已经过时了,但超大的窗户和红松的卧室地板依然显出这个房子当年的气派,尽管地板因为修了大炕只剩下了一小块地方。

    张老汉正在和面,电话响了,是大孙子张汉良打来的,他说疫情严重,让爷爷千万不要出门。张老汉还没和他说几句,电话就挂断了。

    “不是说瘟疫在你小姑那吗?这么快就传到你们那儿去了?现在看来,孙子一家也不安全了?”老汉两手面,看着沾满白面的手机发呆。

    张老汉的面和了近一个小时才算和成团。和面的时候,他一会儿接电话,一会儿打电话,一会儿又开电视看新闻,一会儿又看微信朋友圈别人发的消息。

    张老汉的猪肉还在雪里埋着呢,他把那把冻韭菜切碎的时候,才想起来包饺子要放肉,他拿着把锹去雪堆里小心翼翼地挖那块冻猪肉,整整半个猪啊,一百好几十斤,他用绳子绑住一条猪腿,把它拖进屋。

    猪肉被寒冷冻得很硬很结实,张老汉抡起劈柴的斧子砍了半天,才把半个猪砍成了若干小块,留下最小的一块,其它的被他装到水桶里又埋到雪堆里去了。

    张老汉把冻得很实的笨猪肉放进了水里,等它化开,他点起了一只旱烟,一边抽一边眯着眼注视着那张照片里的老伴和她身后的风景。

    “如果老伴活着就好了,”张老汉咕哝了一句。

    就在张老汉抽烟的时候,大女儿来了电话,“爸,你饺子包了吗?”

    “正在包。”

    “你会包吗?”

    “会。”

    去年春节,张老汉是在大女儿家度过的,因为大女儿三十晚上有台剖腹产手术,饺子就是他和女婿以及外孙女一起包的。

    在儿女家过年也未尝不可,可他就是过不惯高楼里的生活,他在农村住习惯了,总觉得住楼像蹲监狱似的,太受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