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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病已心中难过,本不想上朝,但有许多人要奏事,且照例,这次朝会要宣示国政,总要先说点什么,不能刚一登基就让人觉得为政不勤,说什么?病已自己心中也没有想好,现在突然觉得,当上皇帝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已经架在了火上被炙烤。刘贺的前车之鉴在前,张爷爷话还在左耳,老岳父的悄悄叮嘱还在右耳,芒刺在背的感觉还令自己心惊胆战,能说什么呢?能做什么呢?
病已在龙床上翻来覆去,平君想问他为何如此焦虑,病已却不想让平君觉得他这个皇帝其实可能只是个摆设罢了,便装睡了。平君爱怜病已,低声道:“要不,咱们把这个皇帝让出来,还回尚冠里,我依然像以前一样给你做饭吃,陪你出去玩儿。”
病已没有答应,却发出了呼噜声,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平君的话。
第二日,百官上朝,众人按班就列,弘恭站在病已身边,正春风得意,却因皇帝失去了至亲,不敢有丝毫表露,用一种凄然的声音喊道:“请陛下宣示国政!”
病已不敢有丝毫晃动,一晃,冕上的珠玉就硁硁作响,只能以一种别扭的姿势坐着道:“朕登大宝,全仰赖众人同心推举,特别是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等人居功至伟,但是,朕夜不能寐,为何?众爱卿虽把我推上皇位,却不能说明朕就有了做皇帝的能力,因此,朕决定,朝事一律委托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处理,诸官暂且不动,请霍爱卿牵头公卿拿出爵位等次办法。”
此话一出,庭下一片出气之声,有些人生怕新帝以来自己丢了官,这下好了,皆大欢喜。霍光也舒了口气,看来刘病已果然和刘贺不同,假意跪拜道:“老臣昏聩,怎可担当如此大任,不如放我回家颐养天年吧!”病已和众人劝了一番,霍光才表示勉为其难接受。
有几人奏了几件不大不小的事,霍光在朝堂上均都提出处理对策,说的于法有据、头头是道,病已暗自敬服,全部恩准了。
众人都知道皇帝心中哀痛,识相的都不再奏事,将要散朝之时,突然又闪出一个人来大呼道:“臣侍御史严延年,还有事要奏!”
众人心里暗笑,这个严延年,好不识好歹,天子连失两个亲人,又不好以皇室礼仪安葬,本就心情不好,还在这里凑什么热闹。
病已看了下朝堂上这个五短身材的人,又看了下霍光,见他没反应,便道:“严爱卿,请讲。”病已不知道严延年的底细,不敢瞎说什么话。但霍光却知道,这是个有名的刺头,谁也不服,却精明干练,谁也拿不住他,霍光在他这里也碰了几鼻子灰,不知道这次又捣什么鬼。
严延年郑重其事地跪下,双手托起一个帛书,朗声道:“这件事必须由陛下亲理,因为臣要弹劾大将军霍光,擅自废立君上,不守人臣之礼,大逆不道,当斩首!”
朝堂上一下炸了锅,弹劾霍光?那还不如提议废帝,因为如果不是霍光的“擅自废立”,哪来的当今天子。有人喝道:“严延年,你好大的胆子。”很多人就跟着起哄。
霍禹也道:“你,你真是胡扯!什么叫擅自废立,你是说当今天子不应该坐在朝堂之上吗?大逆不道之徒!昌邑两百人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霍禹说的,就是刚被斩首的昌邑两百多臣子,他们血迹未干,哭喊声仿佛还飘荡在长安上空。也有人暗自佩服严延年的做法,却又怕得罪霍家,不敢站出来说话,因为一不小心可能就会引来杀身之祸。严延年脸色黑青,不为所动。
霍光心中笑了一下,正好用这件棘手的事试探下皇帝,若是他接了,则对我霍光怀有疑心,如果他不接,凭严延年的肚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便跪道:“陛下,此事涉及到老臣,老臣自当缄口不语。来人啊!给我解去官服,收回印信绶带。”
两个黄门本来都要朝霍光走来,一听是收回印信绶带,吓得步子也迈不动了。
病已也慌了,这是什么事啊,身子不由自主动了下,冕上玉帘哗啦啦响了,要是张安世在朝堂上,说不定还能帮忙打个圆场,可是他被自己安排到掖庭处理后事了。不过,这也是好事,看来这庙堂之上也不是铁板一块,略一思索,又觉得这事也不难办,一是不能寒了铮臣的心,二是不能让霍光有所不愉快,不过,还要先问问丞相的意见,便朝杨敞道:“老丞相意下如何?”
杨敞“嗯啊”了几句道:“老臣年老昏聩,实在不能胜任政事,今日老臣已经有所预感,将不久于人世,请放老臣回家中以待终日。”
病已听了,不再问他,清清嗓子道:“朕初登大宝,本对朝政不熟,加之连失至亲之人,心中悲恸,难理大事。来人,把严爱卿的奏章收上来,先放起来,朕自会处理。大将军也不必回避,等以后事情查清楚了再说嘛!”其实,事情很清楚,没事很么好查的。
严延年见皇帝收了奏疏,却不处理,只得忿忿地站起来回到位子上。霍光看了,不觉汗颜,想到:好小子,打了个漂亮的马虎眼。虽然收了奏章,却明摆着就是搁置起来,看来真的还是明白事理的。便也磕头谢恩,山呼万岁。
病已又道:“朕自幼飘零,全靠外曾祖母王氏和掖庭令抚养,如今,两位老人仙逝,朕要亲赴丧事,以表哀悼之情,这几日朝中大事尽托付给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众爱卿只需各司其职,有事交由大司马大将军即可。另外,杨丞相年老,朕甚怜之,赐轻便手杖一枚。”
霍光一听,这是对他绝对的信任,对病已的满意又增了几分,下跪谢恩道:“老臣领旨!大事悉等陛下回来定夺。”
杨敞也颤颤巍巍地跪下道:“谢陛下垂怜!”要知道,在当朝,手杖虽不值钱,但不是德高望重的功高老臣,绝没有资格得到的。病已赏赐了手杖,说明不仅不责怪杨敞无能,且对他垂怜有佳。
病已走下阶来,一手拉住一个将霍光和杨敞扶起道:“众爱卿不必拘礼,以后有大事按礼节办,朝堂上这些小事就不必跪来跪去的了。”众人都十分感叹,陛下如此年少,胸襟却极为广大,竟然这般体恤众人,真有太子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