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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月正明。
清风,古道,人。
暮春的夜还是那么凄冷,夜风吹透他的衣衫,凌虐着这世间的万物,就连花草也不得不在挣扎中不甘的低下头颅。可有些人的高傲却是与生俱来的,无论他身处何地,无论是潦倒还是窘迫,骨子里始终有一种傲气,这种傲气并不一定是盛气凌人,但却不懂得低头是什么道理。
苏靖安无疑就是这种人,任凭冷风如刀,无情地吹割着他的身体,刺穿他的骨髓,可他的身体却依旧挺得笔直,他就是这样一个不会低头的人。或许,漂泊天涯的游子清风为伴,明月为友,对于这些早已经习惯了吧。就如同他手中那把古朴的长剑,仿佛早已看淡了尘世的恩恩怨怨,再不愿出鞘了。
一个孤独的人,一把孤独的剑。
冷风吹在他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疲倦,反而让他觉得清醒,甚至还带着些许愉悦。
“天涯路漫漫,未归人如斯。一入风雨路,归期未有时。”
空荡荡的街巷,只有前方一家酒肆还亮着星星火光,为黑夜添出一点光明,可灯油已经燃了一大半,终究还是显得有些薄弱。可一旦倾倒,便是光的海洋。
声音正是从这个地方传出来的,苍老的声音仿佛透着些许无奈和悲凉,没人知道他为何突然说出这么几句话,或许只有问他自己。幽暗的灯光下老人佝偻的身躯显得羸弱不堪,一身青色的衣衫略有残破,头上一顶藤条斗笠也已经发黑,他就坐在那里,喝着酒,时不时地发出一声叹息。
苏靖安长长舒了口气,显得轻松了许多。这是他走了这么长时间见到的第一个人,虽然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和来历,却还是快步走了过去。一进巷口,一阵花香便扑鼻而来,长途跋涉的人如果闻到这种气味精神一定会放松许多,想来是店家招揽生意专门放在一旁的花朵吧,他只看了一眼,觉得这花格外美艳,这里的老板一定是个做生意的好手,他想到这里,看着面前的老人抱拳问道:“晚来天愈冷,能饮一杯无?”
只可惜老人还是低头喝着酒,并没有看向他,硕大的斗笠把脸遮的很严实,头也没抬的说了句:“我的酒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喝的。”
“那这酒晚辈可饮得?”苏靖安自顾自得笑了下,他笑的时候就如同春风入江南,能令草木再逢春,不得不说这种笑似乎很难让人拒绝。很多时候他总是喜欢笑的,仿佛这种笑容能化去世间一切的严寒和冰冷,如果说世间有什么可以打败一切的武器,那便是一个人发自内心的微笑了。
这下老人终于抬起头,可却并没有苏靖安想象的那种干练,威严,这就是一个个普普通通的老人,脸上叠满了岁月留下的痕迹,老人看着他摇了摇头,拿过来一个杯子斟了些酒道:“你想喝便喝吧,反正两杯酒总不至于喝死人的。”
“老头,你的酒里明明有毒却要给人喝,不知你安的什么心?”不知何时旁边突然多了一个满身酒气的中年乞丐,一身邋邋遢遢的破旧长衫打着七八个补丁,脚上一双草鞋也快磨破了鞋底,满脸的络腮胡子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打理过。说完这句话他就把桌子上的酒杯摔向墙角,远处的一只哈趴狗闻声跑来,只刚舔了一口便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无力的瘫在地上。
老人却仿佛没看到一样,还是只顾着自己酒杯里的酒,不慌不忙地说道:“我的酒是给人喝的,畜牲喝了当然会死。”
中年乞丐一拍桌子,朝着他吼道:“放你娘的屁!”而一只手则朝着桌子掀去。
可桌子却并没有翻,桌子上的所有东西也都安然无恙。中年乞丐这才发觉桌子上压着一只手,苏靖安的手。
老人用斜眼瞥向那乞丐,默默说道:“司徒终,当年我就不该留你的狗命,现在轮得到你在这作威作福。”
苏靖安看着眼前的一幕微微笑了笑:“两位前辈莫要再动干戈,这酒晚辈相信也是没有毒的。”说罢便提起桌上的酒壶,放在鼻子下方闻了闻,道:“好酒,这么好的酒哪怕是有毒也要喝个痛快!”随后将余下的酒一饮而尽。
可苏靖安却并没有如预料中那般倒地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仿佛这酒与刚刚的一点不一样,可却偏偏又是从同一个酒壶里面倒出来的。
这下司徒终傻眼了,这绝对是他没有想到的,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连手都开始慢慢颤抖,慢慢向后退了退。
“不可能…”声音带着些惊讶,又带着几分苍老。因为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戴斗笠的老人。
苏靖安看起来却还是轻松,慢慢地站起来,将酒壶摔向一旁的花朵,淡淡道:“江湖路漫漫,归去行亦难,在下的命真的这么值钱吗?”
老人的目光突然凝聚在苏靖安的身上,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苏靖安坐下来慵懒的用手托着脑袋,勾起一抹浅笑,道:“从我闻到那股花香我就知道我已经中毒了,所以我不得不强撑下来,让你无法看出我的真实状态,这样无论你出于什么目的也不敢贸然下手,可同时我心里依旧还有个疑问。”
“为什么同样闻到花香的我却没事。”老人补充到。
“没错!”苏靖安略作沉思,道:“这种花毒我曾有所耳闻,其毒性虽然不是最强却也算得上特殊,就算你提前服用了解药也最多只能救你半个时辰,我刚注意到油灯里的灯油已经燃了一大半,可见你在这里的时间绝对已经超过了解药的功效,但是你却还没有事情,那就说明一定还有其他的解毒办法。”
“所以你的注意力就放在了酒上?”老人问道。
苏靖安回答道:“你说得不错,因为我发现你好像一直都只专注于一件事,喝酒,可你的酒却喝的并不快。”
“可你…你明明见识到了这酒的毒性。”司徒终有些激动的问他。
“我见到了,或许它本身确实是一种毒,而且是剧毒,触碰到任何一种都会致命,但世间万物都有相生相克,如若两种毒放在一起便是解药了。”
老人木木地盯着他,道:“可这一切都不过是你的猜测而已。”
“人在江湖,命运从来都不听命于自己,可命却往往掌握在自己手中,与其放弃挣扎,倒不如垂死一搏,万一赌赢了呢?况且他摔了我的酒杯之后,我就更加坚定了我的想法是对的。”
老人听完拍了拍手,笑到:“你是个聪明人,可你知不知道死的最快的往往也都是最聪明的?”
苏靖安冷笑:“愚蠢的人恐怕现在早已横尸当场了,我的命或许有一天会丢,但绝不是属于你们两个。”
话音未落,司徒终突然凌空踏起,一道强劲的掌风迎头袭来,苏靖安以桌借力,身形一闪向后退去,可于此同时他余光瞥到一旁,戴斗笠的老人也不见了,而他的身子后面却多出来一条消瘦的人影,手中一柄银月短刀在月光下发出幽暗的光芒,刀光如水,平静中却着汹涌,势不可挡。
由不得苏靖安犹豫,双脚踏地凭风而起,随后身形一转,衣摆在空中甩过一道完美的弧度,剑已在手中。
剑在手,剑未出鞘,可地上却已多了两具死尸。
苏靖安仔细的端详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发现两人的脖子上都有一道细长的伤口,还在往外沁着鲜血,看起来应该是被人一刀毙命的,可这又会是什么人呢?这也是他现在最想知道的。
夜更深了,灯已尽。
“邪丐双杀,不过如此。”角落,一个人影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