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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依晨依旧每天在店里打工,店里忙的时候她就帮着做做菜,闲的时候她就擦擦桌子扫扫地,店主对她很是满意,像她这种年纪,还能够做这些家务事做的这样好的已经是少之又少了。
店里的装潢很普通,玻璃门口上面贴着手工制成的红纸字,写着大大的“生意兴隆”,那是刚刚开张时贴上的,时间一久也记不得要撕下来了,便就这么挂着了,也算得上是一个招牌。
墙面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装饰品,只是单调的发黄的白漆砌成的,两边分别放着三张桌子,每张桌子都配着四把椅子,进门第一眼就能看见算得上高端的收银台,只不过配了一把常常铺着毛毯的转椅,店主就喜欢躺在上面划手机。
收银台后面的房间就是厨房,门框上还挂着一半的白布,遮挡着厨房里的风光。
“喂,你叫什么?”吴依晨擦着桌子的手被一双大手握住手腕,她抬头看了一眼对方。
那是一个看上去凶神恶煞,咧着嘴笑还有些痞气,皮肤算不上白皙,眉毛还是断的,视觉角度看比吴依晨大概高出一个头多。
“吴依晨。”
那人转过头去跟身后的人吹了一个口哨,其他人便拍着手起哄。
“您要点什么菜吗?”吴依晨不自然地动了动自己被握住的手腕。
那人笑了笑,松开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嘴里向其他人吆喝:“给你们嫂子一个面子,今天哥请客!”
几人稀里哗啦坐在椅子上,好几把椅子被撞的七扭八歪的,有的拿了一个小碟子就往里边倒醋,有的就随手从盒子里抽出一把一次性筷子拆了包装把玩着,还有的拿着菜单叫着吴依晨:“给我们哥几个来点这个。”
吴依晨不想过去,但她又不能不过去,她尽量离远点然后把脑袋探过去。
“这个,这个,都要四份。”那个人说,“还有,我叫林向阳。”说完还给吴依晨抛了个媚眼。
“好的,马上就到。”吴依晨一溜烟跑进厨房去,不出所料店主阿姨就躺在铺上睡觉。
吴依晨碰碰王阿姨的胳膊,“阿姨,阿姨?”
王阿姨睡眼惺忪疑惑地嗯了一声,然后慢慢坐起来:“怎么了吗?有客人来了?”
她伸了伸懒腰。
吴依晨点点头:“嗯,而且好像要找我麻烦。”
王阿姨鬼鬼祟祟地撩开帘子往外瞧了瞧,确实看到四个小混混模样的人坐在外面,于是赶紧钳着吴依晨的肩膀左瞧瞧右看看,问道:“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吴依晨摇摇头,“他们要四份炒饭和两道酸辣土豆丝。”
“那就赶紧给他们弄,把人打发走就好了。”说着她走到了锅碗瓢盆旁边,手把这炒锅就开火倒油。
吴依晨松了一口气,但愿他们真的能那么轻易就走吧。
饭菜很快就熟了,菜香从厨房飘到林向阳几人的鼻子里,其他小混混赶紧谄媚讨好林向阳说:“嫂子做菜技术真好,你以后可有口福了。”
而林向阳看上去很喜欢这些话,于是愉快地摸了摸下巴,死盯着厨房门口,等着姑娘端着盘子从门口出来,然后说:“吃饭了。”
害,想想就爽。
吴依晨把菜端到桌子上,连着店主阿姨一共送了两次,送完就躲到了厨房里,等着几人吃饱喝足赶紧走人。
过了一会儿,外面久久不停歇的吵闹声终于停了。
“来,老板结账!”
店主阿姨笑着出去,站在收银台那里记了账,然后朝着林向阳说:“一共65块钱。”
林向阳从兜里掏出一张百元,但是托着腮就那么待着,也不说话,搞得店主阿姨还有些尴尬。
“叫那小美女出来。”那人说。
店主阿姨无可奈何,走到厨房门口,转身环抱着胸微微抬头看着几位小青年:“给完钱就走,我这里没有什么小美女。”
林向阳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他站起身扒拉开店主,走到厨房里去找他想着的那个人。
吴依晨正故作镇定地在刷着碗,林向阳猛然抓起她擦弄着盘子的手,吴依晨转头看他,林向阳正戏谑地看着她笑,一副痞气的模样,尤其是露出来的那颗小虎牙,倒是给他平添了几分活力。
“怎么了?”吴依晨面不改色。
那人把吴依晨的手腕攥得更紧了,吴依晨这才微微有些厌恶的皱眉。
“你叫一声哥哥,我就走人。”
真恶心。
吴依晨动动自己被迫举得高高的手,然后将眼神瞥向别处,微乎其微对他说:“大哥。”
“啧,叫大哥也行,声音甜点儿。”
吴依晨一把甩开握住自己的手,还厌恶地往身上蹭了几下,退后几步又从兜里掏出手机,威胁着说:“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林向阳也不恼,双手叠在脑后,出了厨房的门就直接把百元大钞放在收银台上,店主还狠狠地瞪着他,他讨好说:“不用找钱了,多帮我在晨晨面前说几句好话,谢谢啦。”
不久之后,餐店里又恢复了没人时的平静。
吴依晨心惊胆战地灭了手机的亮光,长呼了一口气。
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
吴依晨没想到他们会去学校堵她。
吴依晨没看过小说,也知道这种明明就是恋爱文里的常见剧情,初中那段时间掀起看小说的热潮,同桌还常常给她念小说剧情,一来二去她也记住了。
总之不过是一些:
“喂!你很拽啊?”
“关你屁事!长得帅了不起吗?”
而现在,林向阳穿得人模狗样的,手上还捧着一束花,玫瑰花。
“喂!小美女!”林向阳向刚从楼梯下来的吴依晨挥手,自然引来周围不少人的目光,吴依晨用书包半掩着脸。
这明显就和小说情节不一样,这人一开口就彻底变了味儿了。
有人在背后拍拍吴依晨的肩膀,吴依晨听见一句女生的话:“吴依晨你不是跟高一的小孩搞对象吗?怎么又把这二臂龙搞来了?”
吴依晨转过头去,王琳正嘴里叼着糖,书包带滑到她的胳膊上,一只手搭在吴依晨肩上。
“二臂龙?”吴依晨问。
王琳给她解释说:“对啊,这人五大三粗的,两胳膊的纹身,偏偏打架厉害得很,也有后台,但是我们在背后都叫他……”王琳竖起两根手指在吴依晨面前比划,“2B。”
吴依晨回过头去再看时,门口的林向阳已经和某个人聊起了天,自然这人就是骆一帆。
吴依晨看着那穿着洁白校服的背影,好看的睫毛颤了颤,就迅速移过视线,和依旧揽着她的王琳说:“咱们学校有后门吗?”
“怎么?想偷偷溜啊。”
吴依晨点点头,“这时候过去也尴尬。”
王琳看了一眼校门口聚集的人群,说道:“真不是我说,你躲不掉的。”王琳把手放在吴依晨肩上拍了几下,随手指指教学楼后面的位置。
吴依晨向她道了谢,急匆匆走了。
有些事情不管躲不躲得过,一定不要缠身于此。
吴依晨朝着王琳指向的地方轻悄悄走去,教学楼后面是一片杂物堆积的,差不多是些工厂用的焊接工具和材料,都一头扎在肆意生长的草丛中,吴依晨在那里走的时候相当费劲,时不时窜出来的灰色老鼠还能把她吓一跳。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才能到达墙面上嵌着的生锈的红色铁门,吴依晨白皙的手握在表面的红漆
都直立起来的门把手上,略微有些扎手,随着一阵刺耳的咯吱声过后,红铁门才给吴依晨看到门背后的曲折小路。
完,吴依晨想。
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走出去。
书包里响起手机震动的声音,吴依晨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接听了凌亦轩的来电。
“姐,”那人的声音明显伴着气喘“你到家了吗?”
吴依晨莫名紧张起来,她问道:“你怎么了?又打架了?”
“呸,我才没打架,刚睡醒。”
吴依晨想着他应该是趴在教室里睡着了,不然都到了放学的时间他怎么还没来找自己,a班的课程向来排得很紧,到了放学时间之后的自习几乎没有课间,吴依晨想要去看看都没有办法,要不然她也不会这样倒霉的迷了路。
凌亦轩先一步挂断了电话,吴依晨只好乖乖认命把手机重新放进了书包里,她也不想打扰凌亦轩学习,何况这里的路不管多曲折,总会找到出口的不是。
“吴依晨。”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吴依晨有些僵直地转过身,眼神飘忽着也不敢去看骆一帆。
“你是……”骆一帆说。
“嗯,回家。”
骆一帆双手揣在兜里,一步一步走近吴依晨,从她身边侧身掠过,清新的洗衣粉味道萦绕在吴依晨鼻间,搞得吴依晨本来就不怎么清明的脑袋更加晕乎乎的了。
骆一帆没有再言语,朝着小路某个方向走着,吴依晨看着骆一帆的背影有些失神,骆一帆校服上染上了落日的余晖,一旁的墙面遮挡了洒下的阳光,仅仅留了从肩膀到头发的光亮,蓝白的校服泛着淡淡的黄,连骆一帆的头发丝都像镀上了金边,整个人沐浴在夕阳里,让人感觉莫名的明亮。
吴依晨迟滞生锈的小腿迈开了步子,却一下比一下踩得轻,甚至比不上周围的风吹草动,骆一帆仍然那么走着,就像是与世界隔离一样,那是吴依晨想都不敢想的遥远,她注定无法触碰这样的人。
“神圣”吴依晨脑子里蹦出的词汇。
不久之后到了小路的尽头,吴依晨有些心虚,打算就和平时一样静悄悄地消失,反正也不会有什么人发现她,这招屡试不爽。
“吴依晨。”骆一帆不知道什么时候扭过身子来的。
她定在原地,自己偷偷摸摸的动作还有些尴尬,骆一帆怎么总是叫我名字,吴依晨不自然地回了一句:“怎么了?”
“你弟弟最近惹上了一些人,你让他小心点。”
吴依晨点点头,问他:“是不是林向阳?”
骆一帆挑挑眉,说道:“你认识?”
吴依晨笑了笑,赶忙摇头否定。
骆一帆不着痕迹地弯弯嘴角,“林向阳喜欢你,他告诉我的,他还找过你,说你做菜做的很好吃。”
吴依晨此时真是尴尬极了,红晕慢慢爬上脸颊,没有什么比当面夸奖更让吴依晨局促不安了,更何况这个人是骆一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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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依晨扶着哭肿眼的高年笙,颤颤悠悠回了自己买的房子,房子条件比高中时的好得多,几乎所有东西都具备,再加上吴依晨超过别人的打工经验,日子过的还算不错。
高年笙一沾上床就深深陷入床铺里,柔软的卷发乱糟糟的洒在被子上,衣服也有些不规整,香肩露了一大块,身上的香水也换了味道,没有以前那样劣质又刺鼻,现在的味道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
高年笙过的很好,但她又过的不好。
“年笙,”吴依晨也躺在她身边,“你和林乾钞,是因为什么?”
高年笙哭的累了,说话都有些虚弱。
“依晨,我挺羡慕你的。”
吴依晨诧异地笑出声,问道:“你羡慕我什么?羡慕我生活节俭,羡慕我秃头秃的快?”
高年笙也笑了笑,翻身搂着吴依晨要她别开玩笑。
“我羡慕你啊……骆一帆多喜欢你啊。”
吴依晨心颤了几下,回过神来说道:“噗,你少说屁话。”
“真的,”高年笙伸手揉着吴依晨的脸,“骗你是小狗。”
吴依晨把她不安分的手扒拉下来,说:“你老是骗我,不知道当了多少次小狗了。”
高年笙翻身平躺在大床上,望着天花板静默了一阵,她说:“你知道……我第一次知道你的名字为什么那么惊讶吗?”
吴依晨回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情形,歪头问她说:“为什么?”
“你那会儿真的是出名,”高年笙顿了顿“我本来想等骆一帆亲口告诉你的,结果你俩都大学毕业了还是没在一起。”
“你真的以为骆一帆可以轻易掉到b班,可以天天往学校那脏乱差的后门跑,还能断了和隔壁职校的关系,打一架吗?”
“在我印象里骆一帆可不是一个爱打架的人,话也不多说,整天阴着个脸。”
“不,”高年笙摇了摇头“你根本不知道他打架这件事,因为他没让任何人说出去,我也是碰巧听……那个人说了。”
“你以为骆一帆和陈星一直在一起,其实他们只在一起了不足一个月。”
“考试那次他交了白卷,他是故意的,也不能那么说,他说他那会儿还不知道是喜欢你,歪打正着就和你一起当了课代表。”
“而且,如果不是他,你弟弟不可能只是在医院住了三天就痊愈,对方来的人数不胜数。”
“你从没谢谢他。”
高年笙慢慢说着,声音在空旷的房子里回荡,吴依晨一直沉默着,不知道为什么知道这些事情她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或者是她心里难受,震惊的情绪化成一汪泪水。
高年笙转头看着吴依晨,伸手为她擦拭眼泪,她缓缓又说:“我都听你那妹妹说了,骆一帆说话特难听,这点你确实应该好好教训他。”
吴依晨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问高年笙:“你要喝水吗?”
“你知道我羡慕你什么了吗?”高年笙起身坐在床上,眼睛盯着吴依晨一字一句地说:“我羡慕你有个实在在意你的人。”
吴依晨乱了套,也不敢去看高年笙直白的眼神,仿佛此刻骆一帆就站在她面前,说着一句吴依晨期待又害怕的话:“我爱你。”
光是想想吴依晨的脸就变得通红了。
“哎呦哎呦,还跟个高中生一样。”高年笙红着眼圈还不忘打趣吴依晨。
吴依晨急忙出了门口,跑到浴室里去洗了把冷水脸,这才跑去厨房给高年笙倒水。
“你呢?”吴依晨看着慢慢把水倒入嘴里的高年笙,“林乾钞还是以前那副模样对吗?”
高年笙沉默了,“反正也就是谈谈恋爱,又不是……铁了心要嫁给他,再说了,他也不会娶我的。”
“你都变了样子了,和以前不一样。”
“我现在可是要成为总裁夫人的人,哪儿能天天涂成个千年老妖,自然要画淡妆了。”高年笙装作高兴的样子,还笑嘻嘻地要吴依晨当她孩子的干妈。
“林乾钞喜欢的那个人,是浓妆,对吧。”吴依晨丝毫不留情面地说,“而且她回来了。”
“去他的狗p,我可没有学那个女的,以后蛋炒饭谁愿意给他做就做,反正爷不陪了!”
吴依晨看到高年笙撒欢后的恍惚,举着水杯到自己嘴边,眼神还是飘忽着,“我就是学她的……现在她回来了,我这个高仿品也该走了。”
吴依晨搂着她的肩,“你叫什么?”
“?高年笙啊。”
“她叫什么?”
“董明欣。”
吴依晨拍拍她的肩,“那不就得了,高仿品名字都不一样,你不就是你自己吗?”
高年笙躺在吴依晨怀里傻笑,笑着笑着又小声抽泣起来,扁着嘴好不难看。
“那可是爷的整个青春啊……唔,连个结果都没有啊怎么?”
吴依晨点点头,“我也没结果啊,我和骆一帆可没那么多戏剧化,他现在不喜欢我,”她脑海里闪过毕业那天天台楼梯间里的身影,以及舍友们的猜测,“至于是谁我可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