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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颜王朝。
位于中土豫州的一个大王朝。准确的说,是唯一一个王朝。大颜就是豫州,大颜就是中土。
豫州地域面积不大,却依仗天然的地理优势,北接冀州,东北兖州,东接徐州,东南扬州,正南荆州,西部更是天下第一大州,大梁州!甚至与那西北绵延地势的雍州都有所接壤。贸易往来,商交络绎,自古便是昌盛之地。
不过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利”字身旁带把刀。豫州的摩擦纷争从未断,兵械斗殴不绝。
直到大颜王朝的中兴,以雷霆手段肃清各州谍报细作,设立严苛法律,广纳贤才,文武俱兴。
当朝宰相杜子易谏言治国十二策,礼部尚书周家洁谏言重商九文书,兵部尚书沈永超谏言强兵六部稿,刑部尚书韩不为谏言扶法三铁律,户部尚书陈毅博谏言科举两条路,一朝天子亲言一州一国姓。
短短四十载,历经两朝君王,大颜王朝于一州独占鳌头,创开元盛世。
为了在八方的夹缝中生存,大颜王朝必须有足够强横的实力去立足,却不能成为极端的兖州。
杜子易与韩不为联合提出“法之天下,儒之教化”。
大颜王侯白亦非领兵辖境,胯下青鹿马,肩上白袍衣,枪下亡魂无数,枪尖所指,锋芒所至,太平世道一十三年矣。
可惜人间君王不长命,一代繁荣一朝廷。
开元十七年,天子李重光驾崩。
当晚,嫡长子被府中丫鬟投毒。
本应在摇篮中的嫡长孙竟变成了一只狸猫。谁都知道是偷梁换栋,但都出奇一致地保持沉默。
长安城大乱。
自从换了皇帝,应该说是定光二年了。经历了整整一年的九子夺嫡,最后以平日里默默无名的四皇子李有为胜出收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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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子李细凤携十三妹李清秋出逃两年了。
先出豫州,穿过徐州,来到青州。
既是寻求安身之所,亦是找寻复国之法。否则,仅靠细凤这虚虚实实的杀字修为,怎么杀那桃老儿?
细凤在总角之年开始修习术法,有帮助父皇压胜太平世道之雄志。修行一路顺畅。顺利破开入门三境,开了灵台。进黄字,进玄字,后得先帝龙气赏赐,进杀字。
修行一途,皇族有天然的优势——气运加身。
又有国库珍藏的典籍,有大内高手指点,踏入修行一途并逐渐渐登高这件事对皇族来说,易如反掌。可恰恰相反,大多皇子会选择享受作乐,公主愿意修行的更是寥寥。
我要修行干什么,大内侍卫俸禄白拿的?府中门客吃干饭的?
人间君王,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说的就是君王纵享富贵命,到头都是短命鬼。但凡是身为皇亲国戚,不会很长寿,修炼者更会折寿。而且,皇族修行到上三境,从人字,地字到天字,越往后难度越比登天。
细凤一心为国,不去理会生命长短之事,却不想如今是对自己国家刀剑相向。
紫衣在陪伴期间,对细凤有过一番指点。
细凤当时欲言又止,汉子勉为其难道,“你从国库的勇武阁挑选的三本书都不错,可以支撑你走完杀字。内功心法‘紫阳心经’,炼化朝阳之气融入灵力,激发男子的刚猛,真难得你还保持着童子身,啧啧。所成气象大有‘紫气东来’之意蕴;步法‘沾衣十八跌’是现存上三境以下最好的轻功……之一,尤其适合以一敌众的逃跑,有那‘抽身换影,脱化移行’之说;最后的剑经嘛,《避水》,太女子,太墨迹。你拿的可是九州名剑第十,凌虚。剑不错,可也不适合你,修长的剑身不能有效配合身形,还浪费内力来驱使长剑。”
说到这儿,武一戛然而止,挺了挺腰背。细凤顿时了然,来到汉子身边捶背。
武一这才继续说道,“暂时不用去管兵器和兵书的事情,借助王族特有的强大内力练好紫霞功才是当务之急。内力越深,打出的紫气就越多越强。兵器,可以试试这个。”武一丢出一个扁平方状的盒子,手掌大小。细凤赶忙双手捧过,匣子样式平平。打开,是个,不,应该说是片……羽毛?
“一个朋友的。叫‘羽刃’,由沼泥铁制成,锋利无匹,人字以下不可摧。却如羽翼般轻薄。收于袖间,伤人无形。你暂时用不着,可以先收着。”说这话的时候,武一眼神复杂,又有释怀。
细凤赶忙就要起身拜谢,武一赶忙打住,然后让他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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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十三村的第三天,村长正式与三人会面谈话。
首先是细凤坦言寻求帮助,讲述一路颠簸,至于武一的存在自然不会隐瞒。出乎意料的是,村长并不对武一的存在感到惊讶,反倒笑骂一句,“有色心没色胆的小子”。
接着村长提出三个问题。
第一,我为什么帮你;第二,你想要我怎么帮你;第三,你拿什么回报我。
细凤闻言,心里一惊,果然有希望!脱口而出,“我等来此十三村是缘,密诏是前辈种下之因,若是前辈施以援手,便是我承下一份天大人情。我想要修行高深法术,王族寿命折损在所不惜,我要亲自回豫州复国。待到完事结束,全听前辈差遣。”
堂堂六皇子将腰弯得极低,但态度很是决绝。
村长闻言,哈哈大笑,可惜腰背还是直不起来,“高深法术?要多高,齐天高的,要不要?比东海深的,要不要?”
接下来就是久久的沉默,老人不说话,皇子不起身。大概有了一炷香,此时细凤已经浑身湿透,自然是村长对其施压的缘故,相当于一个凡人弯腰背起一块巨石。
老人挥手,两人置身于梧桐山山巅。在这里,有了一场密谈。
本来就是三人一起来的。在细凤被带走的时候,清秋就已经趴在竹竿背上昏昏欲睡,纤细的手臂勾住对方脖子,现在口水不停。那只玉兔趴在竹竿脑袋上小憩,两只胜似雪的耳朵耷拉下来,身子蜷缩一团。
竹竿是没心思睡觉,总感觉有谁盯着自己。
但是这都不重要,要紧的是自己要赶着去给小苗浇水啊。
昨天上午,闲不下来的竹竿就和村长商量种一些果蔬,就在自己那颗“冷落”前面开垦了一块田垄,村长笑眯眯地送来种子,也不多说什么,指明了水源溪涧和森林肥沃之地。
竹竿想着有几块特别好的土都没来得及运回来呢。哎,早知道就连夜搬了,现在好了,猪都下锅了才想着剃毛。
背后的清秋。梦境中,那些“仙人”的动作愈发清楚,符纸上的纹路愈发清晰,不知不觉间,清秋“通了窍”。腰上悬着的玉简闪烁不定,似在欢悦。
细凤被村长带回,前者脸色阴晴不定,双手攥拳。后者云淡风轻。
“清秋,醒醒。”村长笑道。清秋揉揉眼睛,笑哈哈地挪步前来,两个小酒窝浅浅的,盛满了阳光。
这时,村长和清秋并行,细凤跟在身后不语。
“清秋,觉得这里怎么样,住得可还习惯?”后者肯定点头频频。
“你兄长一心复国,想要跟随我修行,你呢,有何打算?”后者挠挠头表示疑惑。
“你们先在这边住下。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帮他。不着急答应。”停步,老人转身看着已经落下两个个身形的清秋。“帮我送一封信。就是有点远。”
清秋双手揪着裙子褶子,哥哥不说话肯定是默认了。最讨厌漂泊无依却一直流浪的她抬起头,鼓起勇气问到,“有多远啊?”村长直截了当,雍州,合黎山。
清秋双手一下子生了汗水,眼睛都要出水,一向不与人争辩,一直听话的清秋觉得有些委屈,不是抱怨,只是委屈。逃了两年,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安稳日子,虽然没肉吃但是睡得安心啊,怎么现在又要……
“别急着回答,你们在这边先住三年。到时候再拒绝或者接受。”村长也是怕了女子这副模样,只得提前结束会话。本来就没打算让一个十四岁的女娃娃去。至少也要等到有了自保之力。
说罢,便又消失不见。
清秋哭不出来,也不回头看细凤,捂着脸一路向前,朝林子里冲去。细凤远远跟在后面,一声不吭,
最后是竹竿,村长来到这边,一句话而已。“有只本事很大的猴子想做你师父。”摸不着头脑的竹竿愣住。想询问是哪儿的猴子,为什么收我为徒,他的厨艺是不是很好?村长不再言语,只留下意味深长的笑脸。
竹竿习惯性地摸摸脑袋,不小心把兔子拍了下来,后者甩甩头,满脸不可思议,盯着竹竿不放,已经打算摇“人”把菜园子里的种子全刨出来了。
竹竿尴尬一笑,重新帮它“上位”。摸着绒绒的兔毛,想着小姐也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还是把那些好土搬回来,水先浇上,肥也不能落下,树林里果子也挺多,可以多弄两个菜。
玉兔又安息下来,打算下次再叫打手。
不知跑了多远的清秋终于停下来。实在跑不动了。找了条小溪,抓起石头就往里面扔,嘴里还在碎碎念。
密林里那些野兽,精魅,飞禽,都得了这方天地的“老天爷”授意,不得对三人出手,但好奇围观还是少不得的。
清秋低头瞧着有些磨损的绣花鞋。鞋面有金丝勾联,以“镶嵌”手法,贴在出自梁州蜀地的丝帛上。平时都不舍得穿。实际上清秋跟随兄长逃亡时也才十二岁,也还是个孩子。
现在依然是。
清秋坐在临水两尺高的石台之上,褪下鞋袜。水嫩洁白的脚腕,局部还是有淤青和未消退的红肿。浸入水中,脚丫乱扑棱,鱼群离乱。这下是清净了,不知不觉间,心大的清秋就这样躺下。
睡着了。
细凤在远处看守,眼神坚定,沉默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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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已至,红霞垂天。
阙月山。
矮小老人双手拢袖,此刻江河日下,其身影被拉得越来越长,仿佛一尊石像始终伫立在此地,守护着一地众生,百年,千年,万万年。
一道气势澎湃的长虹划破长空,轰然落地。是当初三人进村时看见的那位金毛男子。
金毛男子恶狠狠地朝村长呼气。
村长旁边肥头大耳的一头猪哈哈大笑,眼泪都溢出来,“哈哈哈,哪儿的猴子做菜这么好,猴哥快给他露一手,哎呀不行了我……”这猪竟然也是口吐人言,但不等话说完就被金发男子一脚踹开,直直坠入五湖之一的洪泽湖。掀起波涛数十丈,水下生物躲避不及,惊起鸥鹭一片。
老人笑着,也不理会身边这位曾经只身冲入敌阵,棍碎天庭旧址的猴子。
你老大不小了,该找个接班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