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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三日,
汀兰城。
今日的汀兰,格外的安静,无论是小摊小贩,还是卖货郎,都像互相约好了一般,静静的蹲在自个的摊位上。
也不在卖力的叫卖,就连那些个买客,也不会为了几文钱挣个面红耳赤。
你说几文钱,那就是几文钱,
交了钱财,拿了货物,赶快离开。
如果不是场景不对,韩墨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拿错了剧本。
这里,真的不是谍战片吗?
从进城门开始,就走的顺畅无无阻。
前两日来的时候,还推推搡搡,马车不能进,要徒步,夹在人群中慢慢蹭进去。
那日的汀兰就像一个刚出闺阁的黄花大闺女,在经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突破。
可今日的汀兰,那就是饱经风霜的女人,街道畅通无阻,无比的宽敞,进了城门,便可以直捣黄龙,就好像开了绿灯一样。
上空的太阳,也是无精打采,列行公事都有些牵强。
走在这样的街道上,韩墨还真的有些不习惯。
在铁笼般的都市里生活久了,或许会向往,羡慕田园牧歌,可真的当你到了田园乡村,去喂鸡、种菜的时候,是各种的不适应。
韩墨和鬼女红叶坐在马车里,在旁边,放有一个架子,在架子上,有几个碟子。
韩墨时不时的从其中一个碟子里捏出几颗剥好的花生豆。
“嘎嘣,”
坐在对面的鬼女红叶,也没闲着,将剥好的花生豆放到碟子里。
靠在背后的木板上,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无人的街道,韩墨笑着道:“死一个王一栋,全城的人都得受着,这些个大家族,可真的够威风的。”
死人,办丧事,本就是一家人的事,可是现在,几乎变成了全城人的事。
鬼女红叶低着头,剥着花生道:“大人,这些个百姓,鼻子可都灵的很,城里传的这些个话,可都是大人您用现代广告传播的方式,再夸张性的散出去,一件不起眼的小事,都能传出花来,何况是这件事。”
“神仙打架,凡人也怕溅一身血,他们不了解情况,恐怕都是以为王一栋的死,是李家干的,今个日子,真要发生点什么,他们还不得躲得远远的,悄悄的看着。”
鬼女红叶对小孙同志,真的是挺佩服的。
之前,王刘两家暗地里联姻,他用了一天的时间,把消息散出去,又用了一天的时间,才推到了高chao。
可是这一次,昨天上午王弦才回的府,今个一早,王一栋死了,就闹的满城皆知。
各种消息开始出现在街头巷尾,酒楼茶馆里。
“震惊!十八岁少年夜死家中,原因竟是?”
“他的死,是夫妻感情的破裂?还是第三者插足?”
“李泽和欣汝不得不说的秘密。”
“王一栋、刘欣汝秘密私会,李泽深夜买醉,其中原因引人深思。”
“………”
“………”
韩墨摇了摇头,苦笑道:“这个小孙,天赋真的不一般,我都在考虑是把那三家交给他,还是带着一块去京都。”
怎么传消息更有吸引力,韩墨也就是提了几句,没想到他就懂了,悟了。
这要是放在前世,绝对的一个网络中的大佬级的人物。
小孙同志能取得今天的成绩,韩墨绝对算的上是他的领门师傅。
虽然他天赋很好,也很努力。
可是,
韩墨觉得,这个师傅的角色更加的重要。
没有师傅领进门,如何接触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天方夜谭般的传播方式。
如过他是那匹千里马的话,自己应该就是伯乐,千里马常有,伯乐却不常有。
“这个世界的千里马很多,需要我去挖掘。”
韩墨这么想着,
很快,到了王府。
老马头拿来马登子,鬼女红叶先跳下来,然后伸手,韩墨扶着鬼女红叶的胳膊下了马车。
在王府这条街上,有不少的马车在,显然都是刚到的,马车都还没来得及换地方。
来参加丧事的人,王家在后院那条街上,专门有停放马车的地方,还准备了上好的杂草和马料。
老马头放好了马登子,坐上去,扬鞭子便要驾马离开。
韩墨招了招手,老马头扬鞭子的手停在半空中,跳下马车走了过来。
恭敬道:“少爷,怎么了?”
韩墨笑着道:“瓜子准备了吗?这一待不知道要多久。”
来这里是为了看看王弦的态度如何,火气压下去没,顺道再看看戏。
老马头咧着嘴,笑着道:“带咧,带咧,带了一大包哩。”
小胖子应该也会来,他带的多,不够的话,去‘借’一些,没问题的。
上次就‘借’了不少,还挺好说话,就是眼睛太猥琐,老是盯着卖空心菜的女人看。
还有就是心眼忒小,得顺着他来。
这样的话,
以后也许就不用自备瓜子了哩!
驾着马车,老马头眯着眼睛,颇为自豪道:“按照少爷的说法,这叫‘套路’。”
顿了顿,又裂开了嘴,笑着道:“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这句子少爷说的真好,真有文采,不愧是我老马头的少爷,就是牛鼻。”
王府门口。
鬼女红叶为韩墨整理了整理因坐马车有些褶皱的衣服。
韩墨向前走了两步直线,然后回过头,问道:“如何?”
鬼女红叶托着腮,上下打量了一番,赞赏道:“像发丧的。”
“那就好。”
本就是来发丧的,如果穿的像坐月子,还说不过去呢!
带着鬼女红叶走了过去。
王府的前门有一正门和两侧门。
在每个门旁,都有家仆候着,记录来者丧礼的数目。
两个侧门,都有不少的人在,由于人太多,还排起了队,不过也不长。
天哲郡有名望的人或势力,都会派个代表,过来哭上两嗓子,有头有脸的,要注意和王家的交情和利益牵扯,没脸的,要来混个脸熟,说不定,以后用得上,好办事,无论真情还是假意,形式过场是要有的。
正门不是一般人可以进的,这个腕必须得大才可以。
像天哲官家,刘李两家,另外三家,这些自然是可以的。
稍微次一些的,比如天胡城陈家,槐花寨寨主等,也是可以进。
韩墨,自然也在这个行列之中,韩家是不算什么,可有个户部侍郎的舅舅,这个腕自然就上来了。
韩墨直径向正门走去,正门这里,除了记录的家仆外,没有其他人在。
正门这里来了人,自然会吸引不少人的目光,在他们眼中,可都是大人物。
左边侧门。
在队伍中间,有一翩翩公子,除尘而独立,手中拿一折扇,轻轻摇摆,扇子上面,笔墨横飞,洋洋洒洒,正中间,歪歪扭扭写有一“澈”字。
韩墨走向正门,他也看到了,在看到韩墨的同时,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眼中露出隐晦的精光。
在这位公子身后,是一对高矮组合。
矮个子大概有一米六五,高个子比自个还要高出一头,足有一米九的个头。
公子静静的站着,也不说话,只不过眼角时不时的往韩墨那边撇一撇。
矮个子用胳膊肘捣了捣高个子的肚子,疑惑道:“那人是谁?看着有些面生。”
高个子感觉到肚子传来的震动,先是低头看了眼矮个子,接着转过头看向韩墨。
只看了一眼,就摇头肯定道:“那哪是面生,根本就不认识。”
随后,高个子继续目视前方,站的笔直。
矮个子却是和排队的大多数人一样,在审视打量着韩墨。
高个子这点不懂,他能不知道,能走正门的,没一个简单人物,身后都有一尊庞然大物,当然,这是指的在天哲郡。
矮个子抱着胸,眯着眼,小声嘀咕道:“确实是不认识,从未见过,不是官家人,也不是那几家的人。”
“官家的,来的话就那几个人,都见过,那几家的话,虽然好多没有见过真人,可画像都是看过的,如果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家里人就怕他们这些公子小姐出门,会惹麻烦,惹到碰不起的人,所以一些人的画像,都看过不少,公子小姐的都有,甚至管家的都不少。
当然,都是穿着衣服的,如果有人有这个特殊癖好,也是可以蒙在被窝里偷偷看。
“难道是其它郡的少爷,或者……是府里来的?”
矮个子眼神涌动,转个不停。
天哲郡的大人物,和这个少年都对不上。
而王家又是天哲三大家族之一,和其它郡或者府里的一些大家族大势力有生意往来,也很正常。
如果真的是府里哪家的少爷,这可是条大粗腿。
抬起头,看了眼一本正经的高个子。
算了,
这么高,太丑了。
又看了看自己,
或许可以。
进去了,去他周围转悠转悠,万一他看自己顺眼,给点机会,那自己和家族不就真的起飞了。
矮个子又有些后悔,这次应该带着妹妹一起来的,虽然她还小,可再长几年不就大了。
吃现成的有什么意思,自个种、自个养她不想香吗?
当然,这个前提那人是府里来的大少爷,如果是其它郡的,那滚一边玩去。
这时,拿扇子的少年,他动了。
往后倒退了半步,侧着身,打开扇子挡住半张脸,神秘兮兮道:“两位兄台也对那位公子有兴趣?”
矮个子正要说话,高个子一把拉过矮个子,往后退了大半步,鄙夷道:“俺们兄弟倆是正经人,也都挺正常的,对那个公子一点‘性趣’都没有,俺们不和你抢,都是你的。”
“………”矮个子。
“………”持扇公子。
高个子暗呼,还好自己反应快,前几日刚从茶楼说书人那里听来,说有一些公子少爷有龙阳之好,恶心的很。
没成想,今天自个就碰上了,幸好自己知道这个辛密,要不然会出大事的。
公子收起扇子,有些怒相。
你俩是正经人,难道本公子就不是?
我像是有龙阳之好的那种人吗?
“呼!”
轻轻呼气,
不气,
不气。
矮个子抱拳致歉道:“这位公子不要介意,我这个朋友脑子有些不灵光,说起话来就不过脑子,不对,他是没脑子,多有得罪之处,还往多多包容。”
“阿飞,俺……”
高个子,很委屈。
俺没说错,说书人这么说的,俺这是在保护你。
俺是有脑子的,很聪明的。
你和俺姐姐在一块说话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好多次了呢!
“闭嘴。”矮个子出言打断道。
出门在外,不能胡乱说话,否则得罪了人,给家族招惹了大麻烦怎么办。
这里是汀兰,不是七里,处处都要小心。
今天这里的人,只有比自己牛的,就没有比自己低的。
在七里,这么说话也就罢了,可今个不行,这里不是他们的地盘,出了事,可兜不住。
拿扇子的公子重新露出和煦的笑容,不在意道:“是我没说明白,这位兄台误会也是正常。”
接着,重新打开折扇,笑着道:“刚才听到两位兄台,也在打听那位公子。”
矮个子抬着头,笑着道:“打听谈不上,只是有些好奇,能从正门进的,可都是大人物,只是这天哲郡的家族势力,也都知道了七七八八,那位公子却是不在其中,有些好奇而已。”
持扇少年摇了摇折扇,故作高深道:“兄台是猜测,那位公子来自其它郡或者是……迦蓝府。”
“没错。”
矮个子很大方的承认,没什么好隐瞒的。
正常人都会往这方面想,
韩墨的年龄摆在那,只能是大家族的公子少爷。
官家的话,天哲郡的这几位,大家都知道,也认识,甭管见没见过。
其它郡的官家,犯不着来参加王一栋的丧事。
王家,也没这么大的脸面,能够得着其它郡或府里的官家。
持扇公子神秘一笑,道:“那你可就猜错喽!”
“难道兄台知道详情?”
持扇公子用扇子半遮住自己的脸,轻笑道:“略知一二。”
矮个子行了一礼,道:“兄台高名?”
“高名算不上,本姓胡,单名一个澈字。”
“胡澈?”
矮个子一愣,这名字好有个性。
“原来是汀兰胡家少爷,久仰久仰。”
紧接着,矮个子也自报家门。
“七里齐家,齐飞,这是我兄弟,七里郑家,郑源。”
迅速道:“胡兄认识那位公子?”
胡澈叹了口气,看向韩墨的那个方向,自嘲一笑。
“我可没这个资格认识那位公子,那位可是真正的大人物。”
齐飞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真正的大人物,
懂了。
原来真的是府里来的少爷,
看来,有必要去转悠转悠了。
转悠,也是门学问,不能太刻意,这样会让对方反感;也不能太无所谓,这样会让对方得不到满足,要把握好这个度才行,不能太深入,也不能太浅,要好好计划一番才对。
齐飞低头深思,眼珠子转个不停,如何才能入的了那位府里来的公子的眼。
胡澈说完,齐飞却没了动静,还不停的点头,放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胡澈都懵了,
我说完了,
真的说完了。
该你了,
好歹配合下先,你点个什么鬼的头。
于是重新问道:“齐兄不好奇那位公子的身份吗?”
齐飞一愣,抬起头,有些茫然。
打断我干嘛,正做计划呢!
好奇?
为什么要好奇。
我都知道他的身份了,还有什么可好奇的。
能来参加王一栋丧事,给王家这个面子的家族。
还是个大家族,
只能是迦蓝府里的,其它郡的,这个资格不够,他们顶天是和王家一个段位的。
至于是其它府的,那更不可能。
王家在天哲是很牛,可出了天哲,那就不行了,能和府里的大家族扯上关系,搭上线已经顶天了。
之前就是有些怀疑,但没确定,有了胡澈这这些话,可以确定了。
那个公子,就是迦蓝府大家族的公子。
也许……是世家的也说不定,
一想到这,齐飞更激动了。
自己能确定,胡澈也是帮了不小的忙。
抬起头,笑着道:“多谢胡兄告知,改日定摆酒,我们不醉不归。”
这下子,胡澈更懵了,
告知?
我说什么了,
细细回想一下,貌似没说什么。
从开口,到现在,我说了有五句话吗?
没有吧!
应该也差不多。
可这几句话,很平常,没什么深意。
胡澈觉得,还是说清的好。
“齐兄,”
“我懂!我懂!”
齐飞边说,边在嘴边比划了一个闭嘴的姿势。
我知道,
这是秘密,大秘密,不能乱传乱说,
我都懂。
齐飞继续低下头,完善自己的计划。
这个计划太有必要了,太重要了。
只剩下胡澈一人在风中凌乱。
你懂,
懂什么?
你懂个锤子呦!
而郑源,看着相谈甚欢的齐飞和胡澈,此刻,他也懂了。
自己都已经把话说明白了,齐飞这么聪明,他能不明白?
肯定是明白的。
可是现在,两人却交谈的这么开心,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怪不得阿飞和自个关系这么好,对自个也特别的照顾。
就连去府里,也有不少的时候是借着找姐姐的借口,来找自个。
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以前,
真的误会阿飞了。
他真的不是想做俺姐夫。
可……
虽然和阿飞的关系很好。
可是……
俺真的是个正经人。
“俺爹就俺这一个儿子,得传宗接代呢!”郑源小声嘀咕道。
真的不行,
还是回去多劝劝姐姐,其实,姐夫也挺好。
打定主意,回去多劝劝姐姐,反正姐姐也不小了,该嫁人了。
阿飞这么好,嫁给他也不错,毕竟他可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怎么可以看着他误入歧途。
胡澈很乱,一抬头,正好对上郑源的眼睛。
刚要开口。
郑源就憨厚的笑着道:“俺懂!都懂。”
你也懂?
你懂个毛线。
你们七里的都是有毛病吧!
我说什么了,就一个个的都懂。
这个时候,轮到胡澈了,想要解释询问也来不及,前面的人已经进去了。
胡澈交了丧礼,写下名字,有家仆引着走进去。
“进了里面再问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