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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是不闻朱夏先生与淮阳苏家家主先后丧命,亦或者十二年前文家灭门惨案昭雪,还是涂家养子凌大少爷便是当初文家的遗孤,甚至于万虫谷弟子时隔十年再现江湖,桩桩件件皆是大事儿,一时间平静多时的江湖如同被连砸数块大石的湖面一般,波澜顿起。
“上回书说道,不闻朱夏先生黑衣加身,布巾蒙面,夜闯文家,盗尽问天楼。十二载后,文家遗孤终长成,身背血仇,日夜苦修,只求终有一日能手刃那恶徒,可叹天大地大,他哪里知晓该去何处寻那仇敌!所幸苍天有眼,他遇上了一个人。”说书先生啪的一拍手中的醒木:“这日,天朗气清,碧空如洗,酉水当铺走进来了一位姑娘,那姑娘眉似新月、眸含秋水,颜如渥丹,笑比褒姒,回身举步,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
“你就胡说吧!要真有那般颜色,江湖上怎么没有一点风头?!”
“就是!”
“哎,诸位且等等,一会儿呀,诸位就明白了。”说书先生被质疑,脸上不见半分恼色囧态,笑呵呵地继续道:“那姑娘一见文家少爷,便直言道清楚十二年前文家灭门惨案的真相。”
“越说越扯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张口就是文家灭门惨案真相,你当那凌···文家少爷是何等人物!怎么可能就真信了!”
“若是旁人说,文家少爷许会不信,但她说,文家少爷却非信不可,因为,她,是白一门的人!”
“什么!”茶楼里瞬间喧闹起来,这白一门,江湖上哪个没听说过?但白一门的人,江湖上又哪个真见过?这突然见着了一活的白一门的人,无疑挑动了他们敏感而兴奋的神经。
只是,更多的人在犹疑,这白一门的人入了江湖,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姑娘自称安歌,轻功不俗,腰间常挂一支青玉箫,持箫作剑,使得一手俊俏飘逸的好剑法,招招式式皆攻敌穴道,此女行事亦正亦邪,与江南沈家沈四少、百草堂少堂主、锡林山庄小先生、天一教蛇女护法、木簪堂七姑娘、甚至于时隔十年再入江湖的万虫谷弟子皆交往亲密、关系斐然···”
···
而一朝闻名整个江湖的安歌,此时正在江北涂家做客。
江北的风彩,与江南大不相同,除了冷冽二字之外,更多的是粗犷的景物与豪爽的性格。
南沈北涂的涂家,自不负那盛名。
比起江南人家看重的一步一景,江北的宅子更为方正得多,颜色也偏厚重一些。
安歌挂着涂家大少爷恩人的名头,在涂家是一人独享一整个院子,丫头婆子十数人围着她一个伺候,当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吃用件件精致豪奢。
不过七日,她便觉得自己就快要退化成猿人了。
安歌一大早就在房檐间奔腾跳跃,没办法,真的实在不是她不识礼数,而是她院子里如今候着十多个人呢,她若不是从房上走,怕是还得打扮成前两天那样,身上穿个七八九层,都落雪了还穿的衣带飘飘似仙的,然后脑袋上再带上近十斤的金银珠翠,整个一移动的展示台,恩···或者说圣诞树?
想着脑袋中的画面,安歌下意识又打了个寒颤。
不行,再这样下去,日子没法过了。
安歌看见熟悉的人影,立马纵身一跃:“沈季清!”
“···”沈季清看着安歌圆润了不少的小脸,转着扇子:“怎么?安哥儿今日怎么不继续醉卧美人膝了?”这丫头,当真是管不了她那张嘴了,他一点都不想回忆那天这丫头说‘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难道不是你们这些男人一生最高的追求?我这人很有自知之明,醒掌天下权就算了,醉卧美人膝还是可以努力努力的’时,涂老爷子的脸色。
“美人甚美,可惜小女无福消受啊!”边说着,安歌还边一脸遗憾的摇了摇头。
啪!
“啊!你又敲我!”安歌瞪圆了一双眼睛,拇指食指扣起,余下三指微张,朝着沈季清就拍了过去。
沈季清哪里能让安歌真拍中,脚步几移,无论安歌怎么扑腾,他都保持着距离安歌一臂有余的安全距离:“你再管不住你这张嘴,我就亲自替你管。哎!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儿,怎么什么招式都喜欢冲着穴道使劲儿!”
“安姑娘,你怎么一个人?春华秋实她们呢?”涂老爷子身长八尺有余,将军肚又圆又滚,一张脸白胖白胖的,笑起来眯着眼像极了弥勒佛。
“涂伯父。”安歌瞬间收敛起张牙舞爪的模样,一派乖巧地行礼问好。
可惜,涂元庆从第一日起就知道这姑娘是个什么性子,半点没被这姑娘如今乖巧的模样骗到:“可是她们哪伺候的不好?”
“她们挺好,是我的问题,我自小在江湖上野惯了的,实在不适应身边十多个人走哪跟哪、护着我跟护着刚出生的小猫崽子似的日子。”唉,这太过安逸的日子实在太容易腐蚀她好不容易练出的这身功夫了,她怕她再待下去,这份功夫就算废了。
一个连自己动手吃饭都不习惯了的人,还能指望她提手握剑,跟人动手?
她从不怀疑这个江湖的危险,对敌时一招之差可能就在生死之间。
她现在手还不能软!
“涂伯父不必理她,不过是她觉得在一个地方待得久了,想要再继续过四处闯荡的日子罢了。”沈季清笑着开口:“其实今日季清亦是想与伯父辞行的,季清与友人有约,再不赶路怕是真就迟了。守约怕也是如此,前几日他便一直念叨他的草药要成了。”
“这有什么,谁没有年轻的时候,我一人一马,携剑挂酒,两脚踏遍江湖路,以天为盖地为庐的时候,你还是个娃娃呢!记得把阿凌一道带走,那孩子,一天天就知道练剑,我怕他再不接触接触人,哪天就要跟我说他要娶那把剑过日子了,要是他那把剑能成个精给他生个孩子我也就认了,好歹还给文家留了个后,日后我去见文兄时,也能嘚瑟地讨上两壶清水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