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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这么着把这孩子带回来了?”
青柳从石凳上坐起来,走到那孩子身边,弯腰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拿着腰间的一节青绿色丝绦在婴儿的眼前晃悠着,逗她来抓取,却又在即将被抓到时故意提高些,看她的小手不停舞动的样子逗乐。
柳傅年没好气的说道:“不带回来,我还能怎么办,这么小的孩子,丢在这深山老林里,恐怕入不了夜,就要被野狼叼走了。”
“所以,你这是发了善心?打算不负美人之托喽?”
青柳拿丝绦逗弄了一会儿,似是终于被那婴儿粉嫩的脸蛋儿吸引,忍不住试试手感,抬起自己那只涂了鲜红蔻丹的手,捏上了那胖嘟嘟的小脸蛋儿,小婴儿被她捏的有些吃痛,委屈的扁扁嘴,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怜模样。
柳傅年看的有些微微不忍,抬手把那婴儿给抢了回来,“你也太粗鲁了,小孩子皮肤娇嫩,你这样会伤到她的。”
“柳公子还真不愧是怜香惜玉呀,这么个还看不出来长相的小女娃,竟都能这般怜惜。”青柳抱着肩膀在一旁看着他,不阴不阳的说道:“怪不得山下村里的那个小丫头能对你那般着迷,天寒地冻的,都能跑到这深山里来给你送烧鸡。”
说到此处,柳傅年只觉有些不好意思,想他也算是个修行千年的狐仙,平日里看着也是一派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但也唯有身边的这些个人才知道,他这口腹之欲却是怎么也舍弃不掉,而且不知是否天性使然,就是掉不了那一口鸡肉,说来着实惭愧的很。
柳傅年语气不自然的回道:“要你管,姑娘家弱弱小小的,本就是招人疼的。”
对他这句话,青柳不敢苟同,只翻了个白眼随声附和道:“是是是,您说的都对,这不,被您疼回来个麻烦。”随机又正色问道:“你是真打算养着她了?”
“否则还能怎么办,这么丁点儿孩子,我总不能扔出去,你我既遂妖仙大人同修天道,这点慈悲之心,总是还有的。更何况……”柳傅年顿了下,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孩子。
“看那狼妖对这孩子如此执着,看来多少还是有些来历,总还是留在身边的好。”
青柳听闻,也以手肘直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良久才道:“方才听你描述,那女子自称来自天墟国,是穆氏族人,嗯,穆氏族人……”她忽而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身,抬手指着柳傅年,“这穆氏族人为天神遗脉,奉命看守镇魔塔,千百年来从没听说过出什么纰漏,更何况,那结界的钥匙,只有他们族中圣女才有,怎么今日无缘无故竟被破了?而且,方才听你说,这是那圣女的孩子?”
“嗯。”柳傅年轻轻应了声,“那姑娘临死前,是这么说的。”
闻听此言,青柳更加疑惑,“那就奇怪了,他们族中圣女不都因修道而终身不嫁吗,怎么会有孩子?”
“这……”
青柳盯着那孩子沉思片刻,最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却又欲言又止,只最后提了个一劳永逸的粗暴法子,冲柳傅年挥挥手道:“诶呀,算了,不想这些了,这孩子身世不明不白,我看就是个麻烦,你呀,不如就把她丢出去,自生自灭得了。省的在这儿头痛。”
随后,似是为了让自己的说辞听来更加的让人心安理得,又加了一句“更何况,你都救了这孩子一回了,也不算是见死不救,天道在上,不会治你的罪啦。”
柳傅年听她所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怀中的小小婴儿。那么小小的一团,懵懵懂懂,如一张苍白的画卷,正是青涩而不谙世事的时候,柔柔软软,抱在怀里暖暖的,让人心生可怜,“这……是不是有些太残忍了,就只是个孩子罢了,能惹起什么风浪来。”
“所以,你是真要养了?”
“我实在没那狠心可以见死不救。”
青柳抱着肩膀看着他,打量半晌,无端嗤笑了一声,“哈,只盼你最后惹来麻烦别后悔。”
“既然决定了,有什么好悔的?”
“但愿如此吧。”
青柳最后留下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就转身离开了柳傅年的洞府。
此时的外面依旧月色正浓,月华凝练出的淡淡灵光流泻到山间的草木上,星星点点,好似飘飞的萤火,景色很是恬淡安宁。
青柳看的兴致不错,转身将下半身化作了一条青绿色的蛇尾,摇摇曳曳的行走在草木间,撩拨起一片萤火,飘飞到空中,转瞬间又被她聚拢到指尖,化作一道灵光,流泻到体内而去。
如此玩闹一阵,青柳似是累了,随手找了块儿大石头,没骨头一般斜斜的依靠了上去,身下的尾巴却依旧不安分的甩来甩去,望着远处狐狸洞的方向。
哪里依旧可以从洞内看出一些幽微的灯火,想来那只第一次照顾小娃娃的狐狸今晚还有的忙,只是不知,这份从表面上看还很是宁静的画面能持续多久。但青柳知道,恐怕没多少安宁日子可来了。
青柳自言自语的喃喃道:“狐狸啊狐狸,你自己捡回来个麻烦啊。”
魔子,当真是个稀罕物了,上回见到,应该是在千年前了吧,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想到此处,青柳突然闭上了眼睛,强忍了片刻,才压下了心口涌上来的那股恶心感,努力驱散脑海里那血腥的一幕。
她长舒了一口气,随手薅了旁边的一朵开的正艳的虞美人,放在鼻端猛嗅着,试图用这种办法来让自己遗忘方才回忆起的可怕一幕。待终于缓了过来,也已经到了月上中天的后半夜。
一片冷月清辉,抛洒在寂静的山野间。青柳也终于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坐起来稳定好自己的身形,双手结印,从口中吐出那颗自己修炼多年的内丹,让它停留在自己伸的长长的信子上,慢慢放松自己去吸取月华中的灵气。
虽然这种修行的法子是慢了些,不管自己靠这种方法修行的有多勤快,也终究没有千年前那个疯狂的夜晚得到的多,但至少可以安心些,不用再去做哪些会让自己午夜梦回时担惊受怕的血腥梦境。
她和那个一步登天的女子相比,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股子作为妖的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