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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节 银宿(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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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段情感都有其开始的理由,无论是友谊还是爱情。有些始于欣赏,有些始于仰慕,有些始于感激。虽然很少有人懂得情感的本质究竟是什么,但不可否认大多初始的理由都离本质相差甚远。感激有可能会将感情导向真正的友情或爱情,但更可能是诱饵,诱使我们走向陷阱或牢笼。

    银宿和我的友情开始于感激。一切始于她在漆黑寒冷的雨夜陪伴着我走了很长一段路。若不是如此,我们不会有什么交集,她热情洋溢,我冷漠寡淡,她需要陪伴,我需要独处,我们的灵魂从不会以同一个频率共振,甚至离接近都差得很远。我的愚蠢在于,我在最初混淆了感激和友谊,我因性格懦弱而落入本该一眼识破主动避开的陷阱。

    吃过晚饭后,被银宿邀请一起吃饭的室友要回寝室了,银宿跟过去,站在室友的门前,倚在门框上恋恋不舍地聊着,我也站在一旁陪着。她的语速越来越快,人越来越兴奋,室友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复着。我则默默站在旁边,有问题需要我回答的时候我才会开口。我觉得她应该是不需要我陪在边上的,但又觉得如果我一个人先回房间又有些不礼貌,我在纠结这个问题的同时,时间无声流逝着,我感觉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已经忘记了时间的流逝,我的腿有些酸麻,室友也面露倦容,只有银宿依然兴致盎然。

    忘记那天究竟是怎么结束的了,只有当时的疲惫还清晰可感。银宿是我无法理解的存在。我好奇,是什么样的神秘力量支撑着她的活跃?为什么我没有那样的力量呢?她的热情外向令人欣赏,但也将我们的差异凸显得如此醒目。我们的故事本应该在那顿饭结束时画上句号的,然而,那只是开始。

    之后银宿会经常打电话来。讲话太多的人难免重复,银宿的话重复频率尤甚。每一次的对话几乎都是从吐槽房东开始,结束在吐槽工作。生活里确实有很多需要倾诉的事情,但当这种倾诉发生得太频繁,也难免沦为恼人的噪音。我建议她搬家,她说反正都住了这么久了,再过几个月就走了,没必要折腾了。我建议她换工作,她也给出了相同的回应。

    我把手机放在桌上,开了扩音,听筒里她的声音持续不断地传来,似乎在传达着内容,实际上空洞没有意义。有个声音在我心底越来越响亮:告诉她,不要再打来了,直接告诉她,不要再打来了,对,大声说出来。。。

    我却始终没能说出来。

    我开始不接她的电话。但也不是直接失联。我会在睡前给她发个消息解释说,我因忙碌而错过了她的来电。但收效甚微,因为她会在我回消息的时候打过来,懦弱的我又接起了电话。

    那个声音又在我心底响起:大声告诉她,不要再打来了呀!

    为什么这句话这么难讲出口呢?我不清楚。我又想起她在漆黑寒冷的雨夜陪伴着我走过的长路,她是个善良的人呀,我不应该去伤害善良的人呀。

    我还是没能直接讲出来。

    我不仅不接电话,也很少回复消息了,但她仍然不能领会我的用意,竟不请自来,直接按响我的门铃。

    我必须要讲出来了,再不讲我就要窒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