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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我失眠了。“有缘却无份?”我还没学过这个成语,可我明白梁炎始终会离开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我嗓子眼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似的,有些喘不过气。努力的闭上想睁开的眼睛,期待明天快点到来。
“轰/隆隆//轰隆...”几道分裂的闪电撕扯着天空,原本漆黑不见五指的夜,一瞬间宛若白昼,白天似乎和黑夜交织出现,伴随着闷雷声,震耳欲聋,叫人四处想逃。
随即下起了瓢泼大雨,外公外婆连忙起身,冲出屋外,将晾晒的衣服收进房内。
这片刻功夫,两人已浑身湿透。顾不得关门,先换了身厚实的衣服,以免着凉。
顿时妖风四起,还未来得及关的木门,在风力的拉扯下,被砸出:“哐,哐,哐。”的响声。“老头子,这才怪哦,这个天不应该下雨啊?怕不是个好兆头哦。”
雨下了一整夜,像是天上在泼水似的,愣是泼到了天亮。
梁炎今天没来找我,外公说是雨势太大了,田埂上原本狭窄的泥土路,现在更是没法下脚。一脚踩下去,会向下陷,拔起来的时又十分粘脚,一个不留神就会摔倒,根本无法行走。
可是,第二天梁炎也没来。
悬崖湾这一片是阳山,太阳一整天都能对着晒,我出去看了看,原本泥泞的路,也早已凝固,踩在上面稳当的很。
他为什么没有来,难道是邓家湾的阴路还没有被晒干?实在是放心不下,我得去看看,他该不会真的不辞而别,连声再见都不说吧。
快走到邓家湾时,路上的泥果然有些粘脚,而且还有许多的碎石,脚踩在上面,会发出粘腻的声响。
想见梁炎的心情,促使着我继续向前,路上的断枝碎叶越来越多。转过弯,环顾四周,原本巍峨的山尖,已经垮塌,此时呈现出一个横截面。
几乎垮了一半,大块的泥土和山石的凝结物,堆成了一座十几米的土堆,强硬的横在马路中间,硬生生的阻断了前行的道路。仔细一看,土里还有很多蚯蚓,无助的蠕动着。
我尝试了下,能不能直接爬上土坡,可一踩,脚便会下陷。由于这边是阴山,晒不到太阳,土坡现在还是,外干内湿的状态。
左边的山脉虽然可以绕些远路走过去,可人迹罕至,走的深了,里面遍布蛇虫毒蚁,无法独自行走。
右边是悬崖峭壁,甚至连防护栏都没有,更是死路一条。
望着这堆土坡,一阵无力感将我吞没,我毫无办法。
我想,如果梁炎没出意外的话,一定会来找我,那他一定也会被挡在土坡的另一侧。
为今之计,只能我扯开了嗓门大喊,这个办法虽然笨,但值得一试,可这都第二天了,他,还会在吗?
我分开双腿,双手比成一只喇叭状,放到嘴旁。尽力的比划的圆一些,让声音扩展的更远。深吸一口气到胸口,憋了2秒,用我最大的力气:“梁炎”
土坡另一侧,梁炎兴奋的站了起来,这几天他不顾父亲和王叔的阻止,一直守在这里。这是他第一次违背父亲的意愿,但他更怕错过了相见的机会。
理智上,他怕铃悦来找他,实在是太危险了。
可万一,就算是万一,她来找自己,要是自己不在,她该有多难过,他不敢想,一时间他竟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微微的发颤:“悦悦,我在。”
王叔惊讶的看着梁炎...
此刻两人看不见对方的神情,即便只是听见了彼此的声音,也让他们心安了许多。
我们隔着土堆交谈着,声音很慢很大,但好在能听的清晰。
“梁炎,山怎么塌了?”
“大雨导致山体滑坡,我们撤离的的很及时,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别担心”
“悦悦我要走了”
“回家去吗?”
梁炎沉默了几秒:“悦悦,我去德国,回国后就来找你。我...我得走了,你快回家去,这里不安全。”
“少爷我们该走了。”王叔半强迫的把梁炎请上了车。从后视镜里,眼神轻扫,少爷咬着牙,攥紧了拳头,强行遏制住了快要溢出眼眶的泪。不再回头看那废墟。
少爷年纪虽小,但从小远离父母,四处游历,早已习惯了别离,没想到却因为这个小丫头...不过,也好,经历本身就是一种财富,如果真的有缘,终归是分不开的...
土坡对面久久没有回应,我确定梁炎已经走了。
回家后,我很难过,那之后我不想说话,也不想吃东西。
被泥土封住的道路,清理了很久才清理干净。
后来听说邓家湾没有足够的天然气储备,山体遭到暴雨天气的破坏,直接导致了滑坡,勘探队的人已经全部撤离。
虽然没有人员伤亡,但那些等着拆迁赔钱的人家,倒着实元气大伤。
邓家湾有户人家闹离婚的事,传的沸沸扬扬。
这家男人听老婆的,把所有钱都拿出来扩建老房子,指望着拆迁赔钱。一家人喜滋滋的估算着,至少能赔个几十万。
没想到被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给毁了,现在那家媳妇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她婆婆提着菜刀,扬言要砍死这个乱出主意的长舌妇,一家人闹的不可开交,好长一段时间,都成了十里八乡茶余饭后的论点。
今天是个艳阳天,梁炎走了十来天了,我已经接受了现实,没那么难过了,并且新学了一个成语叫:有缘无份。
为了不让外公外婆担心,我主动帮着晒谷子,拿着钉耙,生疏的把谷子梳理均匀,让每一颗麦子都能充分晒到太阳。
外公说山珍海味都比不过今年的新米,再晒晒就能吃了。
远处四爷爷人未到,声音率先到了:“哥,哥,我给你送肉来了。”
外公就这么一个弟弟,父母去世后,一直当爹又当妈的,把四爷爷抚养长大。
这四爷爷也是个记恩的人,无论有什么好吃的,都会拿来先给哥哥尝尝,这不,又来求哥哥的表扬了。
只见四爷爷费力的拖着一条,死掉的蟒蛇越走越近,这蛇足足有半米宽,通体金黄。
虽已经死了,但鳞甲微微的反着光,看起来并排有序,若是不注意看,也只会以为它是睡着了。
“你哪捕的这么大条蟒蛇?还是金色的,我也是头次见。”
“嘿嘿,哥,我这短胳膊短腿的,哪里能捕到这么大的蟒蛇哦,这是我在邓家湾那沟里捡的,都说蛇肉是地龙,鲜美无比,今天我们一家人尝尝鲜。”
外公仔细打量了一番说:“还是别吃了,这蛇这么大,怕早就成精了。走,跟我把它丢到山沟里去,让他有个安葬处。”
不顾四爷爷的不满,外公帮着一起,将蛇慢慢拖走了。
回家后,四爷爷翻来覆去的想,哎呀,可惜啊!那地龙肉,该是个什么滋味?
最好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法,哪怕是水煮,也该是人间美味了吧,若是爆炒,那该是更香了。
吞了口口水,肚子咕咕叫嚣着,经过一番,不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
对着墙自言自语:“哥,你知道的,我这人别的没什么,就好这一口吃。你可别怪我,我偏不信邪,这蛇就算是成精了,它也是死了,白白的丢了也是糟蹋了,实在是太可惜了,嘿嘿,这可不能怪我。”
当夜四爷爷拿着把最锋利的菜刀,悄悄地又折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