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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仔老老家的对街斜对面是德士车站。
德士就是计程车、的士。
德士车站当然停满了德士车,蓝色车身、黄色车顶。德士车的车款几乎都是“马赛地”,也就是“奔驰”、“宾士”、或香港说的“平治”。使用的都是“油屎”,也就是柴油,引擎。
德士站除了德士,还穿插了霸王车,也就是无照德士。跟德士相比,霸王车的收费当然来得低廉,所以也是大众选项之一。那年头,也没有人会去投诉霸王车抢生意,因为霸王车使用的都是相对低廉的日本车款,跟舒服的德国车款没有得比。
开德士的也好,开霸王车的也好,都是中年岁数以上的男人,三大种族都有,马来人、华人、印度人,统称“德士佬”。
德士车站毗邻巴士车站。巴士,Bus,即是公交车。停满了也是马赛地车款的巴士,穿梭各个花园区的、到邻镇的、以及长途的,都聚集在那。
小镇晚上当然没有人出门,德士佬也没有生意,老早收档回家了,德士车站变得空荡荡的。若大的那么一个场所放着浪费,理所当然都被勤劳的小贩占据了。
入夜,当燕子都挤满一条条的电缆线入睡的时候,德士车站的灯光逐渐的明亮起来。灯源来自一个个流动档口挂着的大光灯,也就是汽灯。傻仔很喜欢看小贩泵着汽灯,好奇着它的操作原理。
汽灯的原理其实很简单,小贩先往灯内的棉绳灯芯点火,类似一般的煤油灯。点燃之后,在把大光灯底座的一个手泵不断的朝底座加压,直到感受到一定的压力,这股压力把底座的煤油送上顶罩下的纱罩里。在加压的过程中,被灯芯的火加热的纱罩,逐渐亮了起来,最后释放出耀眼的光芒。
夜晚档口卖的食物几乎都是热腾腾的,有雲吞麵、咖喱麵、鱼圆麵、鸭麵、鸡饭、叉烧饭、鸭饭、汤圆、糖水、等等。其中有一个卖鸭麵的档口,是四五岁傻仔的最爱。
晚上八点钟左右,换上长筒睡衣的傻仔偶尔把下巴顶在窗沿上望出窗外,看着档口,看着看着开始嘴馋想吃的时候,会去拉拉阿妈的衣角,跟阿妈要了五毛钱,睡衣也没换,就独自走过下楼,跨过对街,走上一百公尺的距离,去买一碗香喷喷、黑压压的鸭麵回来吃。
鸭麵选用最肥美的鸭子,加了最纯的香料,和着鸡蛋滷成一隻隻油油亮亮的滷鸭,挂在玻璃柜内风干兼展示。当客人点了一客时,小贩手脚利落的烫熟了一碟手工麵,拿下滷鸭切割、斩件,淋上卤汁、猪油、及数颗炸得香喷喷的猪油渣,一碟令人垂涎欲滴的鸭麵就出炉了。喜欢内脏的也可以要求多加,不过孩提时代的傻仔不会享受鸭内脏。
时过境迁,德士与巴士车站被迫搬迁到另一个后河畔旁,以让路发展。计划赶不上变化,所有的发展胎死腹中,最后跟巴刹的命运一样,变成了露天停车场。所有的档口,包括鸭麵档口,也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