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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直到很晚很晚,梨香园的主子下人才睡下。
第二天正月初一,天还没亮于昭便起来了,因为听见周围不断响起鞭炮的声音。她还纳闷了,这种时代怎么会有鞭炮。起来后问春儿,她说以前也没炮仗这种东西的,是近几年才逐渐兴起。
洗漱完毕后,于昭还是穿着昨天那件鹅黄色的衣裳,外头披了件新做的白色绸缎夹棉莲蓬衣,出梨香园后,觉得今天整个空气什么的都不一样。
天才刚亮起,她抬头望了望,深蓝色的天空连一朵云都没有,介于黑暗跟明亮间的黎明,使天空看起来异常幽深,似乎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正注视着这世间的一切。
要去给老夫人请安,一路上走来,耳边不停的都是鞭炮声。于府附近住的不是达官贵人就是高门大户,大把的银钱不知往哪儿花,听见别人家放炮仗自然不甘落后,于府也一样,这会子大门口满地都是红色的炮仗废纸。
于昭没有去看,是果儿说的,她一大早上街拿东西经过大门时看到的,知道炮仗这玩意儿很贵很奢侈,所以她回到梨香园之后一直啧啧说个不停。
走在前往朝安院的路上,于昭心里有些紧张,今天想必来府中的人会很多,上次陈氏的丧礼上她有见过两位姑姑,估计都会来吧。
这两个姑姑其中的大姑姑是老夫人所出,另外一个则是庶出的小姑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庶出的姑姑竟跟大姑姑一样甚得老夫人欢心。
于昭想,小姑姑以庶女的身份博得主母欢心,定是有她自己的一套策略。她心里掂量一番,这小姑姑年轻时定为老夫人做了什么事情,而这件事情定然是老夫人的软肋。听说小姑姑出嫁时,嫁妆跟大姑姑是一样的,嫁的也是城里有名的富豪。
边走边想,没一会儿就到朝安院门口。
她没有多做停留,直接进了朝安院,正厅里头端坐着老夫人,一边坐着颜氏。于昭心中纳闷,这颜氏今天来得也够早的,她这还是破天荒第一次走在最前头。
“阿昭给老夫人请安。”于昭朝老夫人欠身,半蹲着身体没敢起来。
老夫人哈哈笑着说:“阿昭你来啊,快找地儿坐下吧。”
听老夫人这么热络的语气,于昭有点接受不了,这么长时间每天来给她请安,从来没这么笑着与自己说话的,有所谓事出突然必有诈。
心里虽纳闷,她还是听老夫人的话,走到颜氏对面末端的位置坐下。
“阿昭,刚刚阿韵跟我说了件事儿。”
于昭心里头咯噔一下,颜氏跟老夫人说了什么事儿?难道昨天她想收自己做女儿,自己不答应后,她便想来硬的!
没错,颜氏本来不屑有没有女儿的,但是昨天回去仔细掂量了一夜,觉得这于昭还是收到自己手下的好。这丫头太聪明,若不与自己为敌也就罢,若是与自己扛上了,那可不好收拾。
“阿昭你是个命苦的孩子,你还小,母亲去世了身边没个可靠之人照顾。”老夫人说完,顿了顿回头看向颜氏,再回头时嘴角上扬挑着眉说:“阿韵说,若是阿昭愿意,她愿意把阿昭当亲生女儿相待。”
于昭心中冷笑,颜氏这人还真是特立独行,昨天她都那般拒绝她了,今天她竟然还来这一出。她这么做,是想借老夫人的手,让自己乖乖就范,成为她的傀儡,任她使唤么?
以为她还是之前那个任人拿捏不敢吱声的小女孩么?于昭心里暗笑,但是面对颜氏的‘好意’她又怎么能不感动呢!当下伸手擦了擦眼角,站起身来走到中间,朝老夫人欠身不起,说道:“二夫人对阿昭之心,阿昭甚是感动,若能成二夫人之女,只怕是阿昭三生修来的福气。”
老夫人很满意于昭的表现,当下点头笑着看向颜氏。颜氏挑挑眉,虽然这件事情于昭没了退路,但是她总以为,应该没这么顺利才对!
“只是。”于昭突然抬起头来,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阿昭母亲才去世不久,尸骨未寒,阿昭曾在母亲面前发过誓言,要为母亲守孝三年,三年内阿昭不得有任何大小喜事。”
认亲这种事情算是大喜事,于昭这么说,是直接断了颜氏的后路。颜氏若还强要认于昭的话,那么这一生只怕少不了的指指点点。而且面对于昭对陈氏的孝心,老夫人是断不可能强迫于昭认颜氏做娘的。
只见刚刚还一脸笑意的老夫人,一瞬间脸色便铁青了下来,想发作,一来今天是初一不得随便发作,二来于昭这是孝顺尊重陈氏,若找她发作岂不是受人指点。
老夫人摇了摇手,说道:“罢了罢了,看来阿韵是没这个子女绕膝谈笑的福气,你且退一边去吧。”
于昭站直身,退到最末的位置旁站着。老夫人只叫她退一边去,可没让她坐!
她刚刚站定,门口便有说笑声传来,若是她猜得不错,应该是大姑姑跟小姑姑,还有张氏她们。
一晃眼,一群人进了正厅,果然是张是她们。几个人给老夫人请了安,老夫人开心得合不拢嘴,抱着大姑姑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儿子逗着玩。
于梦在于昭旁边的椅子坐下,抬头看着站在一边对于昭,说:“啧啧啧,阿昭怎的不敢坐下。”
于昭低头看着于梦,只笑了笑说:“阿昭是懂规矩的,老夫人没让坐,阿昭可不敢做,不像阿梦你。”
于梦隐约觉得于昭这话有点问题,但是她心里只想到,她是嫡女,就算老夫人没让坐,她直接坐便是。
而坐在正位上逗孩子玩的老夫人耳朵尖,听见于昭说的话,微微蹙眉后看向她。“阿昭,你也别站着,瞧我怀里这小家伙,一瞧见你的身影吓哭了。”
大姑姑听罢,回头看向于昭,皱着眉说:“阿昭你坐吧,可别吓着我儿了。”
小姑姑走上前,拉着她的女儿说:“玉儿乖,去找你阿昭姐姐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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