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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陌笙沉默了许久许久。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刚才听杨瑞海说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钦佩和羡慕。
但是为什么羡慕呢？
她自己也说不出来。
是呀，的确，就像是杨瑞海说的那样，她的好朋友凤宿皇是天王巨星，她的丈夫秦颂是秦家的当家人，赫赫有名的商界巨鳄，她的女儿米朵聪明可爱，乖巧懂事，她自己的设计事业也是做得风生水起……
她的人生看起来似乎已经圆满了。
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是，她的朋友很多，但同样，因为她而遭遇不幸的朋友也很多。
乔杉、蒋捷雯、顾小姐，甚至是……余骆。
是，她跟秦颂很是恩爱，是真正为了爱情而结婚，但是现在，他们的婚姻生活也同样插入了一个全新的威胁，让她不得不大半夜负气离家出走。
是，她的女儿乖巧可爱，但自己却不能保护好她，一直将她暴露在各种危险和伤害之下，让她哭了一次又一次。
大概她唯一能够说得上坎坷但顺利地，也就只有自己的设计事业了，但这，也永远不会满足。
因此，余陌笙沉默了。
她这样的人生，到底哪里算得上圆满呢？
“或许……”
沉吟半天，余陌笙这才轻轻开口了。
“或许，我只是羡慕你那敢于走出过去二十年的圈子，进入一个全新的领域，面对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的勇气罢了。”
“呵，说什么勇气，不过是逃避罢了。”
杨瑞海故作轻松的耸耸肩，自嘲的笑了。
“连我自己现在回忆起来都不知道，当初离开那个专业，究竟是为了去追逐自己的梦想更多一点，还是为了逃避某个……更多一点。”
“就算是逃避，起码，你也去做了啊。”
余陌笙低头看着脚下的路面，声音很轻，很轻。
其实，她也想逃啊。
她也想从这样复杂、这样沉重、这样压抑的生活逃开，去躲到一个谁都不认识她的地方。
然而，她知道自己做不到。
自己已经和这些所有人都联系在了一起。
一旦自己离得开他们，她也就不再是余陌笙这个人了。
余陌笙没有再说话，杨瑞海也安静着没有说话，两个人的目光都很悠远，仿佛思绪已经飘散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们也根本没有什么目的地，只是随着公路的方向一直慢慢的走着，走着，橘黄色的路灯就像是路标一样，指引着他们前往一个神秘的方向。
等到余陌笙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市区著名的东百大桥。
“怎么都走到这里来了？”
余陌笙有些惊愕的四处看了看。
虽然已经接近半夜，但大桥上的人还是不少，坐在地上的乞丐、拉二胡的老艺人、手拉手散步的情侣、匆匆忙忙不知道要赶到哪里去的行人……
余陌笙呼了一口气，也懒得继续去回想两个人是怎么走到了这里来。
只是有些惊讶地小声说道：“没想到都半夜了，东百大桥还有这么多人？”
“是啊。”杨瑞海笑了笑。
“你怎么这么平淡的？”余陌笙忍不住扭头去看他：“你经常来这里吗？”
毕竟，杨瑞海的反应可一点都不像是第一次来。
“还好吧。”
耸耸肩，杨瑞海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烟倒出一根，正要抽，突然想到旁边还有余陌笙在，赶紧向她示意了一下，得到余陌笙允许的眼神，这才拿出打火机点上了，放在嘴里轻轻吸了一口。
“呼……”
淡青色的烟雾飘渺的消散在黑夜中，杨瑞海的眼睛亮晶晶的。
“只是有时候习惯了，想事情的时候就出来走一走，而这里，刚好是个很适合思考的地方。”
双手撑在栏杆上，看着面前平静的流动的江河，还有眼前那如同黑色丝绒一般光滑黑亮的天空，珠宝般闪烁的星星，余陌笙忍不住点了点头赞同他的说法。
“的确，这里很美，又很安静。”
余陌笙所说的安静，并不是指周边环境的安静。
毕竟光是想像一下就知道，身边又有拉二胡、唱歌的人，又有行人的说话声、脚步声，还有来往车辆的行驶声、喇叭声，怎么可能会像室内一样安静？
但世界的奇妙大概就在于此了。
正是因为置身于如此热闹繁华的地方，才越能感受到自己内心的孤寂和安宁。
世界是如此巨大，人类又是如此渺小，而区区一个自己，更是比尘埃更加细小的生物。
静静看着眼前的天空，余陌笙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化成了一片云、一缕风、一道气息，融入了这个世界中。
与整个宇宙比起来，区区人类的烦恼，是多么微不足道，又多么不值一提啊。
余陌笙放空了大脑，静静地享受着，这么多天以来难得的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听到旁边的杨瑞海轻轻笑了一声。
“嗯？”
疑惑着扭过头，余陌笙就看到杨瑞海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眼睛里还带着笑。
不知道为什么，余陌笙竟难得的有点羞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怎么了？我头发乱了吗？”
说着，她就忍不住伸出手去抚了抚头发。
“没有。”
杨瑞星笑着摇了摇头，这才解释道：“就是突然想到，我已经好久没有和女性朋友半夜出来过了，尤其是，带对方来这里。”
“嗯？”余陌笙有些尴尬的眨了眨眼睛，打趣道：“感情这里还是你的秘密基地啊？”
“呵呵，秘密基地说不上，不过，也算是一个小秘密吧。”
“要是让那些一直预约不到樱婵的人知道你半夜会出现在这里，说不定会把你绑架回去给他们做菜呢！”
心里轻松了，余陌笙嘴上也开起了玩笑。
杨瑞海也丝毫不介意，像是余陌笙多年的老朋友一样，语气熟稔的反过去开她玩笑。
“照你这么说，不是还能把你绑回去让你给他们做衣服？”
“哈哈哈哈！”
余陌笙一点也不顾形象的哈哈哈大笑起来，完了还不忘将两个人一起打趣了一把。
“那那个人排面还真的有点大！私人主厨、私人设计师，全齐了！”
“哈哈哈哈！”
两个人一起欢笑了起来，瞬间，原本还有些冷清的气氛变得欢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