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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悟前世并不十分了解武修,对于武修的修习之法不过是略有耳闻,如今听丁鸣如此说来,一阵意动,天不绝人,废又如何?
何人都有再起之时,天道苍苍,所谓绝境不过托辞。
未曾经过凝练的舍弃是最为虚伪的,纵然受了禁制之苦,黎悟也从未放弃,打自他炼化青灵草开始,便已然迈出了此生前行的第一步。由是此番时机在前,他自然不能轻易错过。
“师父在上,请受弟子黎悟一拜。”黎悟说着,并不扭捏,当下便跪在了屋脊之上,朝丁鸣行了拜礼。所谓拜礼,自是拜师之礼,行了这拜师之礼,一日师便为终日父,毁师灭道者世人皆可伐之。
丁鸣心下一颤,他本只想要黎悟口头的应和,哪里想到如此正规的拜礼,当下热血上涌,好!自己果然未曾看错人!
“你这小子,快起来快起来,行这劳什子礼做什么。”丁鸣摸了摸鼻子,第一次受这拜师礼,显然有些不自在,纵使心下乐得开花,面上也还是有些紧张。
此时的丁鸣尚且并不知道自己今日所做所言为日后的自己带来了多大的益处,直教他万人之上,荣耀无双,当然,这且都是后话了。
黎悟心中清明,如此拜礼,除了前世的仙亭道长外,他便只对眼前的丁鸣行过。而他之所以行此拜礼,一则是真真认了丁鸣为师,二则也是想消除丁鸣所有的顾虑,好让他对自己倾囊以授。
当然,行礼之外,他也没有忘记丁鸣此次前来的另一目的,“不知师父是否还有事要徒儿帮忙?”
沉浸在收徒之乐的丁鸣霎时间便被拉回了现实,啧,这刚收了徒弟又要求徒弟办事,丁鸣本有些拉不下脸,可听黎悟此言,便也扯着脸面开了口:“确有一事,军中统帅有一子,唤作单邢。”
“不受宠?”黎悟挑眉,看来不是个简单的差事。
这小子,倒是精明的很,丁鸣看了黎悟几眼,这才继续道:“如你所言,那小子啊,在邪军之中已经混不下去了。”
“弟子有些不明白,堂堂统帅之子,在自家地盘又有什么过不下去的说法?”黎悟面上带了些疑惑。
呵,稚子天真啊。“统帅子女十来个,又哪里会在意他一个半兽之人。”丁鸣说着,叹了口气。“况且他上月犯了事,军中有人作证说他偷了统领印章。”
说起偷印章一事,暂且不论那单邢的年纪与黎悟相仿兼之身材瘦小,连那区区统帅营帐的桌案够不够的着都暂且另说,单是他那胆小如鼠的性子,丁鸣就不相信他能做出这种勾当。
“敢问师父,那单邢年龄几何?”黎悟心中恍恍觉着有些不对。
“比你小两岁余。”丁鸣说罢,一声闷哼。
也是可笑至极,一个五六岁的孩童要那印章又有何用?想来便是他那野心勃勃的某位兄长动的手,邪军本非仁义之师,更是无人遵循正道所谓兄友弟恭,父慈子孝的那套说辞,因而哪怕邪军统领正值壮年,底下几个长成的儿子只怕早已蠢蠢欲动,按耐不住手脚了。
不过是事情败露,那真正觊觎印章之又人借着军中势力保护全身而退,这才将那莫须有的帽子扣在了一个不过几岁的孩童身上。
听罢丁鸣的回答,黎悟心中那单邢的形象也明朗了几分,看来是个了无地位又被随意利用的可怜弃子。
“玄赢大陆,但凡军队之中,私自偷军印者,可是只有一死?”黎悟斟酌了片刻用语,方才问道。
“自然,五马分尸,极刑而死。”丁鸣面上闪过一丝怜悯,兴许是军中同样不甚重要的地位,那孩子与他倒也还算亲厚,当然这所谓的亲厚是与那令单邢恐惧的其余邪军中人相比。
“但是您如今同我提起他,这就证明了他现在并没有死,所以,是您救了他?”黎悟语气有着些许迟疑,这统领之位应当并不足以决定统帅之子的生死才是。
“与其说是我救了他,倒不如说是统帅放了他。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稚子无辜,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事定然不是单邢下的手。只是这军法军法,既为法,则必然执行,所以统帅便在军中放出了单邢死了的讯息。”丁鸣停顿了片刻,继续道:“军中没有他的位置了,统帅对他死去的母亲还有些情分,于是托我将他送出,只希望免除他一死,哪怕一生平凡安乐便也足够。”
“一生平凡安乐……”黎悟喃喃,处在玄赢大陆最低阶层的半兽之人又怎么可能一生平凡安乐?
兽人之下,方为半兽,半兽之人,多数生性残恶,世人歧视唾弃之,就连区区兽人也将其视为污秽,不愿与之为伍,北地对兽人倒还算包容,兽人多由灵兽幻化而来,在他们眼中血统还算纯正,只是这半兽之人,北地之人最恨杂种…………黎悟对丁鸣的话不置可否。
也许平凡安乐这在旁人眼中最为简单浅显的愿景对那半兽之人来说都是永远遥不可及的奢求。
“待他出来后,您想把他安置在何处,可是余村??”黎悟问道。
“我并不相信他自己的生存能力,也不相信这余村中的任何一个苟且之人,当然,除了你。”丁鸣坦然,看向了黎悟的双眸。“当然,我会支付他所有的费用,一月三百银钱。”
“我想,您还需要同我家中祖母商量,我不过一个孩童,怕是做不得主。”听罢那价钱,黎悟有些意动,可大拜之礼后,那宁婆便为家中长辈,作为晚辈又哪有擅自往家里带人的道理。
“你可不像是个孩童……………”丁鸣失笑,“不过你去知会一声也好,今日下午他便也来了”
不知为何,丁鸣总觉着这黎悟孩童的外壳下定然是个精明至极的成人。不过他倒也没有多想,只当是自己这徒弟才智过人,方才有了那远远超出年龄的沉稳和干练。
却是时光易逝,丁鸣走罢不久,晃眼便是下午时分。黎悟得了宁婆的准许之后,便打开大门,拉着怀烟迎接那一月值三百银钱的单邢。
而宁婆显然是兴趣缺缺,借口午睡便也没有出来。
白冥犬低低的嘶吼夹杂夏日的热浪滚滚而来,入目便是那上头孩子一身的火红。
红得刺目却不张扬,甚至于有种难以言说的病态,幼嫩的手臂上那浅红色的细腻幼毛微微蜷曲,和主人般安静而乖顺地臣服着,没有丝毫凌乱之感。
单邢眉头低垂,虽为男童,那五官却也过分秀美了些。说是色若春晓也不为过,眼似桃花,眉若点黛,举目望去倒有些雌雄莫辨。纵然细细看去,他的面上也没有半点兽的特征,甚至于在人类之中也是仙人之姿,有着引万女折腰的不俗美感。
只是那火红的发色和身后耷拉着的尾巴暴露了他真实的身份,是个人皆不屑的半兽之人。
“下来吧,到了。”一旁的丁鸣牵着那白冥犬蹲下,便转头对白冥犬上的单邢轻声道。
单邢并没有应话,只是怯怯地点了头,便就着白冥犬身上细长的绒毛下了地。
只是那白冥犬似是不喜他的触碰,四脚一蹬便远离了单邢,转而投入了怀烟的怀抱。不仅用那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怀烟,还将头轻轻蹭起了怀烟的小手。与在单邢身边的时候判若两犬。
被白冥犬毅然决然抛弃的单邢显然有些怔愣,似是没有料到自己已然落到了这等人烦狗厌的地步。
这蠢狗怎地和我一般没有眼力见。丁鸣恶狠狠地看向白冥犬,目光中满是警告。
白冥犬对上主人的目光看上去颇有些委屈,好一会儿过去这才一颠一颠回到了单邢的身旁。只是那冲着怀烟猛然摆动的尾巴低垂了下去。
“单邢,我叫黎悟。”黎悟看着单邢,开门见山道:“日后,你便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同我说便是。”
黎悟虽然心中对单邢有些许怜惜,可他拎得清楚,知道自己能够为单邢做的十分有限,便也只当自己是个房主,而单邢这一月三百银钱的房客自然要好生招待。
“好……”单邢诺诺道。
黎悟只见单邢发丝微动,便对上了他那双和发色一般赤红色的眸子,澄澈见底却又闪烁不明。
常言道识人看眸,单邢的瞳孔中写满的便是惊惧和恐慌,显然是长时间处于过分压抑的环境下已然对外界的一切产生了本能的恐惧和排斥。
单是看那双眸子,便知是个小心翼翼,即使受到迫害也不敢轻易反抗的人。
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盗取印章?将这等大罪强加到这单邢身上的人,显然也是个傻的,且按不住性子急躁冒进,在日后那腥风血雨夺位之争中怕也只是个炮灰的角色,跳梁小丑般为他人做好嫁衣,怕是要沾沾自喜地歌舞庆祝。
黎悟心中嗤笑,面上却是一派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