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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王胜文从外边买了两大包东西回来,两位女人还没起床。
王胜文便不再理她们,在厨房里帮姚琪梅做早饭。
牛丽当然也在,很得意地说:
“嘿嘿,那帮男孩子,早上不到六点就起来出发了,我听着院子里有声音,起来给他们开的门呢。
别说,院子里一下安静下来,我还有点不适应呢。”
王胜文扭头看了她一眼:
“姐,你这才来几天,琪梅姐啊,照顾他们这么长时间,心里早就烦了。”
姚琪梅随口一句:
“我才不烦,平时他们在家,总能帮我干活儿,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洗过碗了,都是他们给洗,嘻嘻。
家里还有俩小厨师,平时他们也炒,我其实很多时候都是坐这儿看着他们忙活。”
牛丽便过去搂住她的腰:
“姐,以后你也教教我做饭?”
姚琪梅朝王胜文指了指:
“让他教,他才是家里厨艺最好的,那俩小厨师,就是他带出来的。”
“嘻嘻,人家一个大厂长能教我吗?”
“什么大厂长,在家就是个掌勺的,只要他在家,其他人都不用动炒勺。
唉,可惜就是他太忙,经常不在。”
王胜文瞪了她一眼:
“姐,听这意思,你这是布林没吃够吧,我今天又买了很多。”
牛丽回答了他:
“布林可是好吃,前几天那些布林啊,现在吃起来可甜了。”
正好门口于佳萌啃着一个就进了门:
“哥哥,真的甜,你尝尝。”
说着便把手里的果子让王胜文啃了一口。
“嗯,不错,已经变甜了,佳萌,你怎么一大早就吃水果啊,吃完这个不许吃了啊,想吃吃完饭再吃。
待会儿你就该肚子疼了。”
女孩儿狡辩:
“我这不是早上起来嘴里没味儿吗,牛丽姐你要吃吗?我给你拿一个。”
王胜文过去把她按椅子上,从手里抢过果子放下,宠溺地教训她:
“你个小祖宗怎么不听话呢,以后早上起来不许吃水果了。
平时没事儿喝点那种菊花茶吧,你这是胃里有火。”
牛丽反而是把果子拿过去咬了一口:
“我也尝尝,其实我也没怎么吃过这玩意儿。”
王胜文白了她一眼:
“你就跟我对着干吧。
对了,牛丽姐,待会儿吃完饭,我要出门,捎你回家一趟吧,跟家里人说一声,让他们放心。”
说着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递过去:
“顺便给家里拿点钱。”
姚琪梅马上嘲笑一句:
“真小气,给这么点。”
“姐,我兜里钱也不多,想多要找雪茹姐去。”
说着又从兜里掏出车钥匙,递给于佳萌:
“佳萌,和你牛丽姐从那个放酒的房间,拿两坛子酒放车里,我给牛爷捎过去。”
两个人出门以后,姚琪兰又说话了:
“这牛丽,人不错,二十七八了,还没开苞呢。”
王胜文埋怨一句:
“你管的着吗,多管闲事儿!人家等她家男人回来呢。
以后少管闲事儿,老老实实把儿子生下来就好了。”
女人便有些娇嗲:
“我知道,我感觉身体挺好的,浑身有劲,和原来根本就不一样。”
“吃的好呗,美淑美媛把海参都给你吃了,小心营养过剩。”
“今天出去有事儿?”
“对,有事儿,昨天和拉娣姐接触到了原来家里的一个长辈,今天过去看看他们。”
“需要带东西吗?”
“对,要带,我自己去街上买。
姐,你那个院里还有剩下的洗衣机吧?”
“嗯,还有两台呢。”
“好,等哪天我让厂里的人给长辈送家里一台给安装上,另外一台就搬这边来吧,给佳萌浆洗衣服用。”
“把那个房子租出去?”
“别,留给小群她们厂当个小仓库吧,放些洗衣机的配件什么的。”
“唉,真羡慕她们啊,人人都有自己的事业干。”
“姐,养好孩子,照顾家人,也是一种事业,还是很重要的事业。”
“嗯,这些我懂可我就是羡慕。”
……
吃早饭的时候,梁拉娣和白静还没有起床,于佳萌想过去叫,被王胜文及时制止:
她俩平时工作太忙,周末就让她们好好休息一下吧。
于是被坐在旁边的徐慧珍狠狠抽了一巴掌,不过没骂。
也不敢反抗,只能闷头干饭。
于佳萌莫名其妙,牛丽反而是小脸一红。
姚琪兰趁机也给了他一巴掌:得打对称了。
……
开车出门,牛丽上了车就笑了:
“嘻嘻,王厂长,你在家里的地位这么低啊,怎么随便一个人都敢打你。”
“我那是懒得理她们,她们就逐渐猖狂起来,唉,没办法,都习惯了。”
“你真给我大爷这么两大坛子酒?我可以给我爸爸喝一点吗?”
“直接给你爸搬一坛子不行吗,以后再从家里拿呗,你没看到那个屋里好几十坛子吗,你们办事儿太刻板。”
“你跟我大爷很熟?”
“也称不上太熟,就是原来在小酒馆喝过几次酒而已。有时候坐到一起,也是顺便聊几句。
姐,我跟你说啊,你大爷那人,可是肚里有乾坤的,你和慧珍姐的这个事业,有他给助力的话,那可就太好了。”
女人的思维总不跟男人在一个频道上:
“嘻嘻,听到你叫我姐了。”
王胜文扭头看了她一眼:
“我不叫你姐叫什么?我叫你妹妹,你可得好意思答应啊。”
“那我以后是不是也可以打你?”
“嗯?你这么暴力?怎么说着说着就想到要打我了啊?”
“你就说能不能打吧。”
“你要是实在想打就打吧,反正我比较壮,你也打不死我。”
女人反而是害羞起来,低下头双手搅在一起,脸有些微红:
“嗯,我考虑一下打不打。”
……
把牛丽放下,开车来到民族饭店,八点四十,没晚。
过了一会,婶子笑吟吟地就走了过来:
“胜文,你等了很长时间吧?”
王胜文摇摇头:
“没有没有,我八点四十才到的。”
婶子把他拉到饭店大厅的椅子上坐下,有些得意地说:
“你梁叔叔啊,昨晚喝多了,拿着你给他的那几张纸反复看,看一会儿笑一会儿,直到晚上两点多才睡下。”
“婶子,那是因为我们爷俩太久没见,他心里激动呗。我回到家也是激动得接近十二点才睡着呢,今天差点就起晚了,吃了点饭就匆忙跑过来了。”
婶子坐到王胜文的对面,看着他的脸:
“孩子,跟我说说你现在的情况。”
“我啊,六二年毕了业就分配到市工业局,然后被派往红星轧钢厂安装设备。
后来我感觉在厂里干适合我,我就留下了。
后来的事儿你可能已经知道了。”
“知道知道,说说你的生活方面。”
“生活方面也挺好的,娶了我姥姥家那边的一个表妹,然后厂里又给了我一套房子,还找到了家里的一位表姐,我们一起住崇文门那边。”
“你你跟你媳妇生了孩子了吗?”
“没有,我媳妇是在那个红星试验厂跟着我干的,平时工作挺忙,我俩还没来得及生孩子呢。”
“那老宅子这边呢,你们家那老宅子也不错。”
“嗯,是不错,挺大,就是离我工作的地方有点远。
闹饥荒那两年,我山西老家那边逃荒逃过来一位远房的堂姐,家里人都死光了。农村妇女,也没别的本事,不能出去工作,我就让她在那儿给我看房子。”
婶子叹了口气:
“唉,这么几年我们也没能照顾你。”
“婶子,您可别这么说,这几年国家困难,谁家都是紧巴巴的,我自己能行。”
“北京真的只留下你自己?”
“对,本来是留下我和哥哥我们俩,后来我哥五八年就参了军,我弟弟妹妹当时都小,我爸妈不得不带走他们。”
“孩子,你还真是坚强,我感觉这批孩子里,就数你性子最坚强了。”
“婶子你还不知道我吗,打小我妈都不待见我,我记得当时进城的时候,我爸爸担着行李,我妈妈和我哥哥抱着妹妹提着小包,我背着我弟弟,当时没劲,我弟弟的脚总拖到地下,妈还把我给打哭了呢。
幸好当时还有洪岗弟弟跑过来帮我。”
“现在你妈还偏心?”
王胜文把头低下去:
“嗯,有点,不过我已经不在意了。”
婶子站起身来,拉住王胜文的手:
“走,以后婶子疼你!”
进到车里,婶子就叹了口气:
“唉,胜文啊,你梁叔要是早去找你就好了。”
“婶子,什么意思?”
“你看啊,你爸爸现在是副市长,你苏伯伯现在是市长助理,他们那帮人里啊,只有你梁叔叔还是个副厅级干部。
他五五年的正处级干部,十年间才升了半级,还是因为石景山区晋级自动给升上去的。
你看,你才二十四岁,都已经是正处级了,听你苏伯伯说,最晚明年,你就是副厅级干部了。”
“婶子,现在找我也不晚吧,我爷俩在一起,可以说是珠联璧合啊,再把我洪岗弟弟加上,我估计四九城一般人干不过我们。”
“你真的认为这样。”
“婶子,你以后不能怀疑我,你看苏伯伯有多信任我?所以我就给他出力。”
“听说他被彭市长重视,就是因为你?”
“对!因为什么事儿我不能说,但确实是这样,我给彭市长也出了力,现在彭市长在上层说话,绝对更有力度了。”
“唉,我们部里的人也这么说呢。”
“呵呵,你们财政部还不是全靠钱说话?四九城现在交钱交的多呗。”
“你这孩子啊,聪明得让人害怕。”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红星轧钢厂每年交多少钱,我知道,四九城酒厂每年交多少钱我也知道,还有和我们那些关联的企业啊,大体情况我也清楚,冶金部、煤炭工业部那些产值里,我们贡献也不小。”
“奥,这些情况你都知道啊?”
“婶子,首钢的产值最近提高了三分之一对吧?我干的。”
女人瞪大了眼睛:
“真的?”
“你看,婶子,你还是不相信我对吧,要不咱现在过去问问?”
女人脸上便堆满了欣慰的笑容:
“婶子信了,以后婶子最信任你。”
“说吧,让我帮梁叔叔到什么程度?”
“各个区,工业总产值第一,能行吗?”
“太容易了啊,把拖拉机厂搬过来不就第一了吗?除了市直企业,就它最大了啊。”
“还真是唉,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聪明?”
“婶子我怎么感觉你一夸我,就有阴谋呢。”
“嘿嘿,也不算阴谋,就是想栓住你。”
“啊?我又不是小狗小猫,你栓我干嘛?”
“栓住你给你梁叔叔出力。”
王胜文一拍大腿:
“婶子!你不栓我我也给梁叔出力。”
“没办法,木已成舟了。”
“什么就木已成舟了,我不信。”
“去了你就知道了,前边一个路口往北拐。”
……
往北走,一直走到街道的最北边,然后按婶子的指示进了一个不宽的小路,又开了不到五分钟,便进了两边树木林立青砖小道,继续向前走了几分钟,一个古朴的大门便在眼前。
“按一下喇叭。”
婶子又指示。
过了不到两分钟,厚重的大门便从里边缓缓打开。
“把车开进去吧,这就是你养父给你留下的院子。”
王胜文把车开进院子,娘俩下了车,王胜文朝四周环视了一下:
“婶子,我养父给我留下这么个大院子啊?他也不是剥削阶级啊。”
“傻孩子,这里原来是郊区,肯定很便宜。估计你养父那帮人啊,买了在这儿开会用的。
胜文,我跟你说啊,这是个五进的四合院,还是带花园的,七八亩地呢,比西城区那些一品官员的大四合院都大,肯定是哪位王爷的乡间别墅。”
这时候一位穿一身藏青色裙子的女人关好大门走了过来,婶子便拉起她的手:
“春柳,这是你家男人,怎么样,满意吗?”
王胜文盯着女人看:这女人的长相,怎么这么熟悉?前世见过?
女人也是盯着王胜文看,看了一会儿便有些害羞地底下头去,跟婶子耳语几句。
婶子便一只手拉起一个人,朝里边走,穿过两个拱门,才到了一间堂屋,便把两人按到椅子上坐下,从橱子里拿出一个档案袋,递给王胜文:
“看看吧,我都给你们办好了。”
王胜文从袋子里把文件掏出来逐一查看:房契、户口、政府的烈士证明、父子关系证明、粮本、结婚证…
太全了!
婶子看着王胜文,一脸慈爱的微笑:
“胜文,婶子还是有些社会能力的,我那些抗大的同学啊,分布在政府各个部门,婶子亲自出马给你办的。
像那个结婚证,我就是给你办的前年的,圣文那个名字,也是我给你把字换了一下,我去民政局给你办的时候啊,人家你那个蔡阿姨,还说对你有印象呢。”
王胜文看着自己这个从小就认识的婶子,竟然感到有些像母亲的感觉:
“婶子,我这可是受之有愧啊。”
“你这孩子,这本来就是你的啊,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说着朝女人指了指王胜文:
“这是你的男人,结婚证你看过了吧?比你大一岁,在东城区那边的红星轧钢厂工作,已经是个厂长了,挺厉害的。”
又指了指那位女人:
“你媳妇牧春柳,西城区的人,最近家里遭了难,我就把她藏这儿了。
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孩子,很懂规矩的,过完年就住进来了。”
王胜文想了想,这事儿挺难办了啊,这一下怎么处理?接受,一脑门的麻烦,拒绝,又会得罪一批人,包括婶子那一批抗大的同学。
一时想不出头绪,便站起身来对婶子说:
“婶子,时间还早,要不我去家里拜访一下?认认门,哪天我把洗衣机给你拉过来。”
婶子一把把他按下去:
“你小子别跟我动歪脑筋,今天你哪儿也不能去,乖乖给我待在这儿跟你媳妇交流一下,我们家在哪儿,你媳妇春柳知道,要送东西,让她带你过去。”
说着抬手看了看手表:
“呦,十点多了,我赶紧回家给你三个弟弟妹妹洗衣服做饭去。”
“啊?我有三个弟弟妹妹了啊?哪天叫过来让我欺负一下,我最喜欢欺负小孩儿!”
“又跟我耍贫嘴,懒得理你,我走了。”
“我们送送您。”
把婶子送到门口,有一辆车在等她。
回到院子,女人关好大门,然后走到王胜文身边,仰头看着他的眼睛:
“你这么壮,会打女人吗?”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