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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初现,几缕金光从天边漫射而出,映得周围的云霞红彤彤一片。
丹阳山,大木峰。
喔喔喔——
随着几声嘹亮的鸡鸣,半山腰的玄云观迎来了新的一天。
“我家养了几只鸡呀
什么鸡什么鸡
大母鸡和大公鸡呀
大母鸡大公鸡
一只白天忙下蛋呀
哎咳哟哎咳哟
一只清早喔喔啼呀
喔喔啼喔喔啼
......”
一阵银铃轻脆如雏莺初啼的歌声从玄云观内飘了出来。
门扉拉开,从里面蹦蹦跳跳跑出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女童。
女童梳着齐肩的马尾辫,穿着粗衣麻布,全身缝缝补补,很是寒碜,却掩抑不了眉宇间的那一抹欢笑,那一抹清秀。
马尾辫一晃一晃地跑下台阶,来到鸡圈内,拿起旁边的棍子捅开鸡棚。
咯咯咯——
一阵鸡飞毛扬,几只大鸡扑扑扑地从窝内飞了出来,哗哗哗地落在地上,还有几朵鲜红的花冠不安地四处窜动。
女童弯腰探手,从里面一阵摸索,摸出两枚鸡蛋,笑吟吟地站起来,自语道:“小花小青真乖,小五有口福哩。”
收好鸡蛋,从旁边的水缸淘了一勺水,倒在脚下的食槽里,然后哼着不知名的歌儿,对着水缸侧头梳洗起来……
水缸内水波粼粼,映照出女童稚嫩的隐有几分羞意的俏脸,特别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美眸,扑眨间透着一股灵秀。
突然,水波中闪出一道亮光,女童神情一怔,倒映在粼粼的水波内,有一黑袍的老妇蹲在树杈间,袖口间露出一截白森森闪着亮光的刃锋。
土匪
人贩子
黑山老妖
女童脑中快速闪过师兄平时讲的故事里的那些坏蛋,心中不由一慌。
握住马尾辫的小手,禁不住开始发抖起来。
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师兄又不在!
小五师弟还在屋里睡觉!
师兄说过遇到困难,第一步应该怎么来着?
哎呀呀——
我怎么这么笨,就是想不起来。
女童双眸泛红,急着要哭了出来。
对了,对了——师兄说先要镇定,镇定!
就是山塌在面前,脸上也不要慌,当作没看到。
女童暗中深吸了一口气,崩紧小脸,用白嫩的小手拨弄一下水面,水缸内再起涟漪,里面的影像顿时影影绰绰,看得不甚清晰。
慢慢地转身,用微颤的声音哼着语无伦次的歌谣,迈着发抖的小腿,强制镇定往观内走去。
“池——塘边——的榕树——上,大灰狼叫个——不——不停,操场边的——秋千上——有个白雪——公主……”
树杈上的黑袍老妪目露凶光,握着匕首准备一扑而下,血洗玄云观。
突然,听到这首莫名的歌曲,身子一滞,原本阴鹫的凶眼浮现出一片迷茫,像是想起遥远的往事。
“砰——”
门扉关上,伴随着门闩扣上的声音把老妪从回忆中唤醒过来。
老妪望着那扇关紧的木门,就像看着自己的家门一样,脸上出现一种久违的慈祥。
像游子归家,
像他乡遇故人,
心头涌起一种莫名的激动,老眼也不知什么时候蓄满了泪水。
收起匕首,纵身跳下树来。
落地时一个趔趄,似乎牵动了哪里。
哇——吐出一大口鲜红的鲜血,惊得旁边大鸡们一阵乱跳,咯咯咯——耸动着脑袋四处逃散。
“小黑,上——”门内的女童这时才露出惊慌的声音,“外面那个是大灰狼——”
大门开了又关,从中窜出一道黑影,汪汪汪朝老妪扑来。
“大灰娘、白雪公主、童年,我没听错,一定是了……”
老妪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如孩童一样开心地笑了起来,激动的泪水早已流下沟沟壑壑的面颊。
突然,小腿一阵撕痛,老妪低头一看,一条小黑狗正咬拽着她的小腿,呜呜直叫。
她本来就是江湖上威名赫赫的大凶人,几曾吃过这种亏。
戾气自然而起,一掌拍在小黑狗的身上。
“嗷呜——”
小黑狗惨叫一声,跌出老远,对着老妪汪汪直叫。
看着鲜血直流的小腿,老妪冷哼了一声,翻出匕首往小黑狗走去。
老妪本来就受了严重的内伤,一路逃到这里,内力十不存一,要不然刚才那掌早就要了那小狗的命,也不至于现在用匕首杀它。
女童趴在门缝,看着老妪拿着凶器往小黑走去,慌得她大声叫了起来:“小黑——小黑——快跑,快去找慢羊羊师兄。”
小黑对着老妪龇牙咧嘴汪汪汪几声,一拐一拐地往山后跑去。
老妪又听到“熟悉”的慢羊羊,满腔的杀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来到门前,老脸扯出了几十年未见的和霭,细声地道:“小姑娘不要害怕,告诉奶奶你是从哪里来的?”
“我——我——什么哪里来?”女童急着声音带着哭腔,“你——你不要过来!你刚才躲在树上就想抓我,你是个人贩子,你——是个坏蛋!”
“奶奶虽然躲在树上,但不是人贩子,对了,你告诉奶奶,你是从哪里看的喜羊羊与灰太狼,电视上的么,你是不是地球来的?你会唱童年的歌吗?”老妪耐心十足。
“什么地球,童年?我不知道,你——你——快走!”
老妪一阵沉默,忽地想起了什么,又道:“那你告诉我,刚才唱的那些歌谁教你的?”
“我不知道,你走,你快走!你这个大坏蛋想骗我开门!我不会开的——”
“师斜——师斜——你在哪里?”
女童说到一半,里屋传来一个奶声奶气萌萌的男童声。
“小五——小五,师姐在这里!”女童赶紧应着,咚咚咚地往里屋跑去。
老妪在门外等了许久,不见女童出来,不禁摇头苦笑,这薄薄的一扇门,居然把天阴教鼎鼎大名的九阴婆婆堵在这里。
这要让江湖中的人知道,岂不笑掉大牙。
按往常自己的禀性早就一掌破开,屠了整个玄云观,来个鸡犬不留。
可如今,哪里还有这种心思!
唉——
从花季少女来到这里已经六十年了,到现在才听到来自“故乡”的消息。
老妪边回忆自己少女时的青葱岁月,边静待着屋内女童出来的脚步声。
好一会儿,里屋依旧静悄悄的。
不会从后门逃了吧?
那岂不是白开心一场。
老妪心一急,一掌震开门闩,跨步而入。
忽然,头顶一声异响,是高空坠物的声音。
老妪下意识一个急闪跳过一边,无意搬动内力,再次牵扯伤口,疼得她老脸一阵青白。
哐当——
一盆粘乎乎的液体砸在地上,溅得她满脸满身都是。
鼻端还闻到一股刺激性的油味。
汽油?
老妪眉头一皱,心头却更加欢喜。
恍如当年在课堂上捉弄老师时用的伎俩。
来对了!
可为什么不是水,而是汽油呢?
不对,应该是石油!
老妪正在疑惑,侧面传来一阵呼呼呼的破空声。
抬头,
一根大圆木迎面而来!
老妪受伤本重,为躲避仇人追杀,来到这山沟沟里,恰好听到故乡的消息,对方又是七八岁的女童,心里早就撤了防范,这个时候哪里躲得开。
“砰——”
这棵大圆木重重地击在她的胸口上,打得她倒飞出去,血不要命地从她的嘴里喷出,四处飞溅。
还没来得及惨叫,地面陡然升起了一张大网,兜住了她,拉着她急速急升。
轰——
侧方一声巨响,那是大网另一头石磨坠地的声音。
大网中的老妪面如金纸,随着绳索晃动,两眼直翻白,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
这番算计,让她史料未及,更让她伤上加伤,已经快到弥留之际了。
想不到我九阴婆婆没死在那些所谓正道的人的手里,今日反而栽在这么一个女娃娃手里。
难道这是我为恶多年的报应?
呵呵,善恶到头终有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一步一步走向罪恶的一面,想当初自己刚来这个世界时,意气何等的风发。
也不知道地球上的双亲怎么样,我死后灵魂还能不能回去?
就在老妪在网中忏悔得涕泪泗流的时候,里屋走出一大一小两个儿童。
大的正是那女童,小的四五岁,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
女童牵着小男孩走到老妪面前停了下来。
小男孩眨着那双纯萌萌的大眼珠,抬头望着她,咬着粉嘟嘟的嘴唇,奶声奶气地道:“师斜,这系大灰狼吗?”
女童重重地点了点头:“她比大灰狼还坏,她还想用刀杀我!”
小男孩一听,也气呼呼地:“那鹅们用火烧她,用加侬跑斜她!”
老妪一听,这才想起刚进门时,从头顶砸下的那一盆石油,原来这是一个套中套的连环计。
那加侬跑是什么东西?
难道是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加农炮。
莫非说得是弓箭?!
老妪越想越是,环顾一下四周,果然看见周围有几根铁簇的箭头正对准自己。
这一看,老妪后背冷汗直冒。
细思极恐!
这设计之人心思之缜密,手段之狠辣,让她这位大凶人不由地打心底升起了一股寒气。
“烧她?可是——小五——我不敢!”女童神情怯怯,眸中有惊恐之意。
“鹅——也不敢!”小男孩大眼珠转了转。
“要——不——我们等师兄回来?”
“嗯!”
“你们等师兄回来,能不能把我先放下?”老妪气如游丝地道。
“不行!放你下来,你又要行恶!”
“对,不能放!”小男孩也是点头如捣蒜。
“那你能不能告诉奶奶,你唱的歌是谁教的?”
女童抿嘴不吭声,反倒一旁的小男孩吭哧吭哧地说上了。
“那系大师兄教的!”
“那你们师父呢?”老妪突然想起这俩小孩嘴里一直提着大师兄,这么大的一个道观应该还有其他大人才对。
小男孩被问的一愣,转头看向女童,道:“系啊,师斜,师父去哪里了?怎么好久没有看见呀。”
女童心有戚戚焉,道:“师父去西天取经了,等小五长大后,师父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