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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1.存在
江留月朦朦胧胧的睡了一会，被噩梦给逼醒了。
她梦见有人死死的扼住自己的脖子，用力的收紧，强大的窒息感和求生的本能让她拼命的挣扎起来。
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只感到脖子上冰冷冰冷的，强烈的恐惧像是蛇一样缠紧了她。
不、不要……
好痛苦……
不要………………
她伸出手去试图掰开那双紧紧扼住自己的双手，却愕然的发现，自己的手变成了圆圆短短短短小
小的婴孩的手掌。
然后，她看清楚了对方的脸——
泪流满面的却充满了憎恶和厌弃的表情的，妈妈的脸。
【早知道不把你生下来就好了！】
“……”
江留月关上了水龙头，看着镜子里苍白憔悴的满是水珠的脸，额头上的淤青已经变成了紫色，透
着一股子狰狞，像是一块巨大而畸形的胎记。
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倒退一步，拿起一旁的帽子，认认真真的戴好，挡住了那块可怕的印
记。
做完这一切，她立刻感到了深深的疲倦，太久没能休息而导致的头痛和头晕像是浪潮一样冲击着
破败是身体，四肢都酸软无力，每走一步都似乎能听见关节的抗议。
她摇摇晃晃的走出洗手间，步伐有些踉跄和滑稽。
她始终低着头，看着地板的纹路，以至于一直都没看到从电梯里出来的越来越多的已经把走廊彻
底堵死的人群。
当听到声音终于抬起头的时候，她还有些茫然，似乎以为这又是一个梦。
旁边的人面目都是模糊的，她看到了权志龙。
权志龙站在路的尽头，带着笑容，褐色的温柔的眼睛里有可以点亮她世界的星星，等带着她。
江留月像是个小孩子一样，还湿漉漉的手手抓着松垮垮的牛仔裤——这才半个月呀，她瘦了好
多，下巴尖尖小小的，衬得那双眼睛好大好大，黑黝黝的发亮。
那双眼睛那么明亮，像是焰火一样，让人都有些心惊。
“……Alice？”
有个人，不知道是谁，可能是MC，也可能是某个工作人员，反正就是有人大声的叫了一声。
江留月一下子回过神来，眼前的世界白雾散去，周围的人们面目清晰，认识的不认识的，平时见
过的电视上见过的，黑洞洞的摄像机对准了她，江留月愣了一下，然后第一个反应是一个劲的鞠
躬问好，呐呐的笨拙的，有些不知所措的，小脚已经后退一步，随时都要逃跑一样。
后来发生的一切江留月其实都是凭借着自己的本能做的，笑着鞠躬，笑着问候，笑着说话，笑着
招呼，本能的笑，本能的应对，本能的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小鸟一样，拼命的树起满是漏洞的翅
膀。
她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慌乱的像是随时会哭出来。
只是拼命的笑着笑着，紧紧的缩着肩膀，当别人说话的时候，她会下意识的微微的咬住嘴唇。
权志龙一直盯着她，喉结不停的上下滑动，要极致的克制自己才能表现都不那么唐突。
他知道江留月过得不好。
但是病态的是，他因为这种不好而开心。
【哥，我真的不会了。】
【志龙哥，我真的会听话的，真的。】
【我再也不会乱跑了，我会听话的。】
江留月说这样的假话已经成为了习惯，而他每次都很贱的选择相信，然后再一次次的被她的不辞
而别，被她的抗拒，被她总会不受控制的乱跑乱认识一些坏人的行为而伤害到，而一次的感到疼
痛和背叛。
每次那个时候，权志龙忧心着急的时候，总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的阴暗的希望江留月能受到一点点
的伤害，一点点就可以，像是被针扎到了手，像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后就会哭着跑回家……
坏孩子不都是这样吗？只有受到伤害了，只有肚子饿了想睡觉了被人欺负了才想着回家不是吗？
然后自己大概会一边发脾气一边抱着她，亲亲那哭花了的小脸，在耳边轻声的说着甜言蜜语，再
毫无原则的原谅她吧？
那个时候权志龙是最恶毒的。
当他捧着花和礼物打开门的时候发现江留月已经又一次不辞而别的时候，当他一次次的打电话而
她甚至一个都不接的时候，当他发脾气而对方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的时候……
他非常恶毒的甚至想要打断江留月的腿。
虽然不可能会真的伤害她，但是权志龙有时候真的想这样做。
怎么对你好都没有用的话，干脆我就对你坏一点吧。
哥知道你怕疼，知道你爱哭，可是你现在都不哭了，是因为我对你太好了吗？那我对你坏一点，
你会哭吗？我真都不想伤害你，baby啊……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哥心疼的要死掉了……可早知道过
得不好就不要离开我啊，不要一次次的不辞而别，不要一次次的拒绝我对你的保护，不要想着出
道，不要想着离开我啊……
Baby啊……
这个世界上哪有人会比哥更疼爱你更会照顾你啊？所以，你应该只喜欢我啊，我当然知道你喜欢
我，可是你应该再喜欢我一点啊……因为哥是那么的喜欢你，哥以后会对你更好、更好、更好
的……
权志龙深吸一口气，轻咳一声控制住自己消极而阴暗的想法，不自然的晃了晃头。
“……这个是我们的XX导演……”
李孝利忽然坏笑着将他拉到江留月的面前，介绍到。
“您、您好……”
江留月赶紧鞠躬问候，再抬起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对方的容貌。
一张完全陌生也有些说不出的僵硬的脸，对方的脸上完全一点笑容都没有，两只眼睛像是盯住了
青蛙的蛇一样直勾勾的盯着她。
“……您好……”
江留月又嗫嚅了一次，然后迅速的低下了头，小手紧张到不停的扯自己的衣角。
主持人们又说了什么话，说要到社长的办公室去，然后另外一个顶着差不多的脸的陌生大叔忽然
提议让江留月带路。
江留月只好走在前面，每走一步路，都感觉得到后背上像是要烧灼起来的错觉。
“社长的办公室从这里走过去第二间就是了……”
站在楼梯口，江留月指着那边，然后摆摆手：
“我现在偷懒会被骂，就不过去啦。”
那个人走在最后面。
不管是主持人还是摄像头都一窝蜂的去拍社长的办公室去了，一时之间没人看到他，或者现在没
办法分清楚他和李胜利——毕竟两个人都是一样的脸，而李胜利一直站在旁边。
修长有力而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把攥住了凉凉的软软的小手。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甚至都看向不同的方向。
江留月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偷偷的，总是忍不住的，拼命忍也忍不住的偷偷的，只看了一眼
对方。
没有看脸。
只是看那有些单薄却线条美好的宽宽的肩膀，看那同样急促起伏的胸口，看那漂亮的有力的手腕
上戴着的，自己送给他的做工有些滑稽的串着塑料字母方块的红色手绳。
【】
她觉得自己的手都要被权志龙给攥碎了。
社长的门已经开了，大家往里面走，簇拥的人群一旦散开，两个人就会被看的很清楚。
江留月开始用力的抽回自己的手。
可是那个疯子却一动不动的死死的攥着，痛的要碎掉了。
江留月终于受不了，委委屈屈的用奶音小小声的叫：
“偶吧。”
“乘胜啊~~！！！”
正好李孝利回头喊着权志龙的化名，摄像头也刚好拍了过来。
权志龙的手松开，她正好往后退，一步回到楼梯间里面去，心砰砰砰的跳，手还在抖，慢慢的左
手握着那被攥到红通通的满是汗水的右手，打开来，手心都被掐出几个红肿的印子来。
权志龙发起疯来总是有些不受控制，她手腕被攥一圈青或者被抱的时候几乎要喘不上来气的时候
常有，肩膀上也总是留下充满着狮子占有欲的齿痕。
如果是正常人一定要发脾气的。
可是江留月想自己大概早就不正常了。
她颤抖着，呼吸急促的，用那还刻着指痕的手心捂住了自己的口鼻，急促的呼吸，在潮湿的闷热
的喘息中，慢慢的闭上了已经有些湿漉漉的羽睫。
真的好痛啊。
可是这样的疼痛，让这半个月一直翻滚在地狱煎熬在折磨漂浮在云端的她，终于双脚踩到了土
地，感觉到了自己。
【很久很久以前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变成了透明人，大家都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说话，
也感觉不到我的触摸。
我好孤独啊，孤独的都要发疯了。
然后，我遇见了你。
我看到你的双眼里我的倒影，我看见了自己所有的被放大的美好。
我似乎爱上了你，所以我倾尽所有的一切对你好。
但是其实或者，我只是爱你双眼中，美丽的自己。】
——《小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