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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出道实录（七）
权志龙进办公室的时候，心情还算是不错，脸上还带着笑容，和Sean说着练习的时候的趣事。
但是当他看到杨贤石面无表情的脸和重叠着搭在膝盖上的双手的时候，立刻就敛去了笑意，表情也不由自主的僵硬了起来。
“先坐下来。”
杨贤石看着他那呆呆的样子，又觉得好气又觉得好笑，指了沙发给他坐下。
权志龙下意识的看了一眼Sean，看着他含笑看着自己，心里才稍微有点底，在旁边落座了，手
有些不安的抓着自己的膝盖。
“播出的节目，你看了没？”
杨贤石直接切入正题，问道。
“看了。”
知道他问的是出道实录的首播，权志龙回答道，微微有些不自在的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手
心紧张的渗出了汗水。
他隐隐能猜测到一些，却没有勇气主动提出来。
等了一会见权志龙还是默不做声，杨贤石气的把棒球帽一把甩到了茶几上，啪的一声响，权志
龙动也不动。
哪来的犟驴！
“贤胜那事是怎么回事？”
杨贤石对这个倔起来死硬的家伙没招，索性直接问道。
权志龙心里一紧，知道这事情要糟糕，想辩解，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事情也确实没办法说。
训练第一周的周五，每个人都要录一段视频上交给杨贤石，也是对自己的每周进行的测评依
据，大家当然都看得很重。
张贤胜录第一遍的时候，DV出了点问题，忽然黑屏了，所以只能重录，可是重录的效果却没有
第一次录的那么好。
张贤胜就提出来想要再重新录一次。
这事情，没法说啊，毕竟他第一次录的时候是仪器出了问题，这是事实，他第一次录的效果好
些，也是事实，他录的完成品没有第一次好，这谁都看得出，他当然不甘心，这件事放谁的身
上能甘心？
但是，真要是给他录，又有失公平，因为这相当于考试，没道理因为你成绩不好就给你重考的
机会。
说句难听的，能怨谁？自己倒霉呗。
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因为等同考试的现场，所以摄制组都在，这一幕也给拍了下来，虽然最
后没能放送出去，可是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最终播放的时候，后台解说，提起了张贤胜想
要重录视频的事情，却没有解释清楚原委，杨贤石会误会也是正常的。
“重新录了还是用的原来的？”
杨贤石看着权志龙变幻莫测的表情，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问。
“……”
权志龙没回答，却低下了头。
一看这个架势，杨贤石就明了了，他一向是偏袒张贤胜照顾他多些的，他要是开口说行，那肯
定就能行呗，其他练习生能说什么呢，崔胜贤不计较这些，两个小的哪里有胆子：横竖他和东
永裴都是内定的，他还是队长，谁也不想因为这个就和他起冲突。
他顿时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真他妈的是个什么玩意！
“贤石哥……”
Sean有些看不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消消火。
消消火，消消火，这他妈的消的下去吗？！
“你小子是不是疯了？！嗯？！谁给你的权力？啊？”杨贤石缓过来了，对着权志龙劈头盖脸
就是臭骂：“谁让你做这样的事情的？！啊？！小兔崽子！！”
权志龙低着头，不说话，身子绷得紧紧的。
“你还想不想干了！？！”
看着他那样子，杨贤石就来气：这从哪里学来的骨气？！真他妈的欠揍！！
“你知道你什么身份吗？！啊！？”
他火气压不住，对着权志龙咆哮。
“……练习生。”
权志龙迟疑了一下，才小声说。
他觉得自己没说错啊，他现在也是考核的队员之一，他也是练习生，这是没错啊。
这下杨贤石可真的气炸了，他抬起手对着权志龙的脑袋就是一下：那可是真气急了，他什么时候对权志龙动过手啊！？
“你他妈的滚回去！！当你娘的练习生！！练习生你还敢进来！？！”
“你是队长知不知道！？！啊！？队长什么概念你不知道吗！？不能出道你给老子在这里蹦跶
个什么！？自己的定位都抓不住，你还想出道吗！？你出道去当练习生吗！？啊！？”杨贤石
的脑仁都给这个不知道好歹的家伙给气疼了，抬手就要抽他。
Sean见势不妙，赶紧拉住：“哥~干什么呢，志龙不是还小嘛，他能懂，能懂……”
要不是你一开始给人下马威，，权志龙至于现在这样给你整的畏手畏脚的嘛。
当然这话他不能说，只能拍着杨贤石的肩膀，示意他喝口水冷静一下。
“你能当好队长吗？”
杨贤石喘匀了气，忽然对着权志龙，一字一句的问：
“你到底能不能干好？不能干好，早说话，我换人。”
“我能！！”
权志龙给一下子激怒了，他想也不想，抬起下巴脱口而出道。
压力大一回事，辛苦疲惫一回事，可你要是说他权志龙做不好哪些事情，他一准和你急眼：这
世界上还有他做不好的事情？
杨贤石盯了他一会，吸口气，端起茶喝了一大口，又重重放下杯子：
“那你跟我说说，说说现在的情况。”
“……”
权志龙愣住，说什么情况？
“你可是队长，谁以后能跟你，不能跟你，你心里没本账吗？出道实录白看了？哪些人能要，
哪些人不能要，你说说。”
杨贤石指着他，说道。
这可让他怎么说！
权志龙当然知道自己的内定，当然知道自己是未来的队长，甚至谁出道谁不出道，他心里当然
有数，可是，你让他怎么说！
“说。”
杨贤石在逼他，一步一步，逼着权志龙从练习生的壳子里出来，凌然于这些少年之上。
权志龙这件事情办得糊涂，也太草率天真了。
当然张贤胜也有问题，什么事情都找权志龙，这还是没出道呢，权志龙和他什么关系，就应该
照顾着他，未免太理所当然，这种事情，你找权志龙，不是害他是什么！
这种事情搞了几次，大家心里难免偏颇，以后要是两个人在一个队里，出点什么事情，权志龙
根本服众无能！
“你最近到底在关心些什么呢？嗯？心都散到哪里去了？”
看着权志龙紧紧皱着眉头的样子，杨贤石叹口气，还是只能继续手把手的提点，手把手的教导
他：“队长不是只带着往前走就行了，志龙啊。”
“……对不起，社长。”
权志龙当然不笨，稍微提点就能明白，赶紧低着头认错。
他一低头，杨贤石的态度也跟着软化了：“不说别的了，说说看，几个人的看法你都说说看，
我听听，不参考。”
压力一消失，再加上Sean在旁边适时的调解，权志龙倒是还放开了胆子，说着自己的想法。
刚开始杨贤石还在点头认同，听到后面就在皱眉头了。
说白了，权志龙还是想把张贤胜给带到队里来，他的构想是五个人，把李胜贤踢的远远地，他
不待见李胜贤。
“你是不是在计较比舞的事情？”
杨贤石忽然问了一句。
“……不是。”
权志龙愣了一下，还是回答道，明明说的也是实话，他却有些莫名的心虚。
说不在意肯定不对，毕竟把李胜贤和他放在同一个位置，权志龙心里不舒服的很，他小心眼着
呢，哪里看得上李胜贤。
分队的时候就更操蛋了，李胜贤把崔胜贤和东永裴都弄走了，是，崔胜贤是不擅长跳舞，可是
他不是不会啊！
分给自己的，姜大成，张贤胜，两个不温不火缩头缩脑的家伙，听话是听话，可是，真让人提不起来精神！
见他这样，杨贤石心里头跟明镜一样，他也跳过跳过不提了，又说起了崔胜贤：“大胜贤那边
你多盯着，别老是让操心，知道吗？”
“是。”
权志龙愣了愣，回过神来，答应道。
“还有，永裴那里……”
“永裴？”
权志龙走了好一会，杨贤石还是在沉默的抽烟，一支一支的抽，烟雾缭绕在办公室里，有些呛
人。
“哥不回家吗？”
Sean看着他这样子，倒像是又准备在公司里通宵。
“……再等等吧。”
杨贤石弹了弹烟灰，有些疲倦的搓了搓自己的眉心。
他最近忙的焦头烂额，心力交瘁，有时候就算是回家，想到这几个孩子，就又睡不着了。
再怎么逃避也无济于事，六个孩子的命运攥在他的手心里，分外的沉重。
“想到贤胜我就睡不着。”
他好一会才说道：“这孩子是最努力的，这我知道，却也是最不上进的。”
Sean笑笑：“那孩子是少点精气神。”
“那是少了点吗？那是没有！连钻出蜗牛壳的想法都没有！他觉得现在挺好，一直挺好，以后
也挺好……”杨贤石摆了摆手，不想再继续说了，闭着眼睛皱着眉。
“得逼一把，看能不能成事。”
杨贤石复又睁开眼睛，喃喃的说：
“要真成不了，我也没别的能做的了。”
张贤胜这个性格固然有天生的缘故，但是周围人对他的态度也是有问题。
权志龙太处处以保护者的姿态去帮着他，帮着帮着，这孩子不靠着别人都快站不起来了！
今天崔元锡十分罕见的和杨贤石“告状”了，说的就是张贤胜。
一个礼拜前的作业了，写个歌词，也没说让他写多好，就是能写就行，崔元锡简直是各种办法
用尽了，说不管写成什么样，能写出来就是好的。
可结果呢？
今天检查歌词作业，张贤胜一个字都没写！说自己不知该写什么，写不出来，真的一个字都写
不出！
崔元锡让他去写，去补，结果呢？交上来和上个礼拜一模一样的作品！
这还没说两句呢，这孩子闷着头不吭气的就哭，看着让人又恨又揪心啊！
张贤胜的心理活动很简单：他写也写了，但是，写的拿不出手！他不敢拿出来，怕和别人的比
着丢人，他就干脆不拿出来了！死守着那些东西，他就像是死守着自己的贞操一样，有时候让
那人觉得荒谬的可笑！
“……志龙这边还是要多教教，这孩子心眼有，但是，太直。”杨贤石又说道：“这牛脾气和
死心眼，不知道跟谁学的。”
“现在还行，以后呢？志龙怕是顶抵触那些东西。”Sean说的含蓄，但是两人都知道这是什
么，出道之后碰见的人多，事情也多，有些东西，那是说不出来却一定要去做的，一些礼尚往
来，一些暗潮汹涌……
杨贤石就是对这样的东西十分抵触，权志龙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某些品性两个人还是惊人的相
似的。
“这出道的又不是志龙一个人。”
杨贤石笑笑，似乎早有准备一样，脸上虽有倦色，眼中却有笑意：
“这事以后，找人替他做就是了。”
“志龙能理解吗？”
Sean想的更深远，摇了摇头，权志龙知道这些暗箱操作，自傲又自命不凡的少年，也会在心里暗暗的看不起吧？
“世界上哪有知道父母心的孩子啊。”
杨贤石却只是笑笑，不以为意的拿起棒球帽拍打了两下，戴在了头上。
Sean还能说什么？
你要说杨贤石对权志龙不好吗？那绝对是放屁，就连江留月都要承认杨贤石对权志龙是掏心掏
肺的好，只是这种好更多的体现在严格和教育上，权志龙那性格，就得要个杨贤石这样的人狠
狠的压狠狠的磨才成器。
你看，杨贤石在权志龙出道之前，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给安排好了，现在也许不明显，但是等
过几年——过十几年————
他只是不说，因为杨贤石从头到尾，只是个引路的，只教会他行走的方式，辨别方向的方
法……却绝对不会一步步陪着走。
两个人道不同。
这六个孩子，或者说，整个YG，他对权志龙耗费的心血最多，你去看，看权志龙十三岁到十九
岁的六年的人生，莫不是杨贤石严师，慈父。
痛骂他的不上进，踩踏他的傲气，肆意评价他的作品，贬低少年的自尊，却也给他小小的礼
物，给他生日的惊喜，为他操碎心，带他走路，指他方向。
只是到底年少啊，权志龙和所有的少年人一样，不懂这些。
他对杨贤石的教育偶尔感到反感，对他的管制感到拘束，对他的言辞感到受辱，因为被刺到自
尊心也曾对他怒目相视甚至反唇相讥，当他羽翼丰满，也曾【报复】。
后来，很多年过去了。
权志龙明白杨贤石的良苦用心的时候，杨贤石已经老了。
“志龙，你去看XX的演出，一次就站好几个小时看。”
他有些糊涂了，经常去重复的问权志龙最近栽培的一个心爱弟子的近况：
“你腿疼不疼？”
权志龙一愣，四十好几的大男人，一下子哭的像个孩子。
【贤石哥，你在这等我表演完，你腿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