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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棋局
人们常说,狐狸总是藏不住尾巴的。
只要猎手足够耐心,能下好那一盘捕猎的棋。
“社长。”
这天杨贤石在看到蹲在自己办公室门的江留月的时候,脑子里瞬间就是上面这段话出现。
他看着江留月慢慢的站起来,恭恭敬敬的鞠躬,垂着手站在那里,白白净净的小脸上一双黑白分
明的大眼睛含着笑意的看着自己。
恭恭敬敬,礼仪周到,杨贤石却感到一阵烦躁。
他快步走进了办公室,天气有些阴沉,办公室里光线很暗,他也没有开灯,自顾自的走过去,摘
下棒球帽丢在桌子上,背靠着办公桌,就那么站着,环胸看着江留月。
环胸,一种防备的姿势。
杨贤石偶尔也觉得丢人,自己居然在一个小姑娘面前无法放松,仅仅见的几次面,自己都是这样
戒备的不敢松懈的心理。
“说说看吧,那么早就蹲在门口等,你应该不是想和我问好来着?”
他首先打破了有些沉闷的安静,眯着眼睛看着江留月。
江留月个子长高了些,头发也长了,软软的黑色发丝垂在肩膀上,天气已经进入十一月,她穿
着件简洁的军装外套,衬托的整个人修身玉立,倒真不像是个孩子。
他不得不承认,比起他见过的任何女孩子,江留月都要能稳得住场子,撑得住气势。
这样子与生俱来的霸气,真让他觉得闹心。
“社长,其实,我是有事情想要问您。”
江留月背着手站在那里,手指甲掐入自己的手心里去,控制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要因为失控
的情绪而颤抖。
她嗓子有点干哑,那是因为昨天一晚上都没能睡好的原因。
“我想问您,为什么,要接受我父亲的援助?我以为,我赚来的钱,已经不少了。”
本来低低的声音到了后面渐渐变得大了起来,江留月的眼睛也从低着看自己的脚变成了看杨贤石
的身边,最后变成盯着杨贤石的表情。
她的眼睛里有着不少的血丝,燃烧着愤怒和委屈。
“您为什么要这样做?您明明知道,我就是不愿意接受家里的援助才要当模特的!这样一来,我
的努力,有什么用处?”
她是真的难受,说到最后,声音都尖了起来,到底还是小孩子,忍不住气的跺着脚。
李宝型昨天看到的那张蓝色的纸,正是银行的转账单,那上面巨额的资金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再
一看账户:她很眼熟,那是未成年的江留月家里给开的一个户头。
本该公司给江留月钱,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心中充满疑虑的李宝型前思后想,还是趁着杨贤石下班,把文件悄悄放了回去,然后在晚上聚餐
的时候敲打了一下江留月,漏了些口风。
她想不通里面的曲曲弯弯,但是江留月却一听就明白了,当时就差点没忍住站起来要冲到公司去
找杨贤石问个清楚,但大家都在乐呵乐呵的吃烤肉,她这样也太突兀,只能硬生生忍住。
但在激烈的情绪翻滚下,那烤肉无论如何也是吃不下去了,她推脱减肥,连权志龙包好了喂到嘴边的都摇着头不愿意吃,筷子彻底没动了。
权志龙看着她无精打采的样子还以为她不舒服,头顶着头测了半天温度,又不放心的喊了热蜂蜜
水给她喝,拜托李宝型嘱咐朴善英留心她的身体状况,结果闹得自己也没能吃什么,肉全部都便
宜了崔胜贤和姜大成这个新来的大胃王。
江留月回到公寓之后,更是烦躁,一整个晚上都没办法睡好,脑子里堵满了各种各样的猜测,终于没能忍住,早上六点多就跑到了公司,等保安大叔一开门,就在杨贤石办公室门口堵上了。
她一口气憋到现在,没有大吵大闹或者哭着质问,已经超出了同龄人的心理素质不知道多少倍,但是在杨贤石眼睛里,却幼稚的不够看。
“你觉得,你给公司挣了多少钱啊,?”
杨贤石发出一声轻轻的嗤笑,倒是没有嘲笑的意思,只是单纯的觉得好笑:“你给我挣的这些
钱,根本不够。”
他的声音甚至带着点深秋早上的冰凉,渗的江留月打了个寒颤,反驳的话语根本堵在喉咙里出不
来。
不够?
她气得直打哆嗦,简直太他妈的贪心!!
“从你到公司来,所有的吃穿用,我都不计,那些都是些小东西,不值得计较,每年YG里,都要投入这样的一大笔钱给好几个你这样的孩子,我说的可不是那些。”杨贤石摸了摸口袋,掏出了烟盒,敲了敲:“所以现在,立刻把你那充满冤屈的表情给我收起来。”
“昂贵的不是你在韩国的生活费,是你的生活啊,。”杨贤石点燃了香烟,也没有抽,只是盯着那一明一灭的烟头:“你还记得第一次被赶走的时候吗?你对于我的决定,只敢吞肥皂以死要挟,然后躺在病床上乞求。”
江留月的睫毛剧烈的抖动着,连着吞了好几口口水。
无以辩驳。
简直操蛋……但是她真的无以辩驳。
“现在居然敢堵在我的办公室门口要说法了?”
杨贤石冷哼了一声:“你父亲的钱,就是为了你这出格的行为买单的,知道吗?”
天气阴沉,杨贤石的表情有些模糊不清,隐藏在淡淡的烟雾和深深地黑暗里,随着烟头,一明一灭。
“我那么说吧,你父亲的钱,可不是你玩自杀之后才来的,从你到YG来的那一天开始,你父亲就拿钱给你买了一张昂贵的入场劵。”
“最近的选拔你也看到了,随便哪个孩子拎出来,会的都比你多,而你这所谓的漂亮的小脸蛋,也不昂贵,花个几百万,就能在医院里做出来,话说回来,换做是你,,你敢往自己脸上动刀子吗?这可不是吃肥皂,咬咬牙就行了。”杨贤石说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停顿了一下。
他嘴巴快了,说漏了点东西。
新来的两名女练习生中,有一名,声音实在是完美的近乎无可挑剔,唯独脸蛋是个硬伤。
女艺人不比男艺人,没有脸就没有一切,她只能选择动刀子。
昨天杨贤石还去看了她一下,脸上的绷带还没有拆,连眼睛都被蒙住,呼吸都只能靠导管,吃饭也只能流食,这样令人窒息的日子她还要度过二十天以上,才算完成了第一次初步调整。
而还有至少四次手术,她才算脱胎换骨。
比起江留月,这个女孩子在容貌上可以说是完败,但是若评论起两个人的性格,杨贤石绝对是喜欢后者。
江留月是倔强,但是倔强的过于尖锐了,那种不死不休的性格太容易惹出事端,又太聪明,知道怎么拿捏别人的命脉,招他讨厌也是一定的。
每次权志龙和李宝型提起江留月,说那是个柔弱娇小却坚强的孩子,其实她风吹过都会掉泪,得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里才行。
那种信誓旦旦的样子,杨贤石每次看了都想冷笑。
江留月真的是这样的孩子吗?
为什么在自己的面前,她从来不哭呢?
为什么刚来YG的时候,权志龙不喜欢她排挤她的时候她不哭呢?
因为那个时候,江留月心知肚明,哭是没有用的,对他没用,对敏感暴躁又排外的权志龙更没
用。
她的眼泪用在撒娇上,用在求饶上,用在委屈上,用在恐惧上,用在【眼泪能起作用】的人身
上。
如果一开始权志龙给她下马威的时候她就大哭闹腾而不是咬牙坚持,早就被赶出公司了,如果她吞了肥皂之后是哭而不是和杨贤石谈条件讲利益,早就滚了,如果她没有在当模特的初期低声下
气的当免费帮工搭钱买茶水,也根本没有存在感,如果她在被ANTI的时候选择了解释撇清而不是顶着压力果断当第一个正大光明抱东方神起大腿的NC粉,也许早就被疯狂粉丝人身攻击了。
这种像是小狐狸一样,知道在什么人面前扮演什么角色的孩子,绝对就是一个天生要混演艺圈的人,江留月可能自己都还没意识到自己那强大的可怕的适应能力,她只要一点点时间,就能本能的找到最好的共存办法。
杨贤石还是不喜欢她,但是他敏感的嗅到了一些味道:江留月拥有着比任何唱歌跳舞作词作曲都还可怕的能力。
那就是在无形之中,这个孩子虽然没有违反规则却常常出人意料的行为改变了许多人的固有想法。
最显而易见的,大概就是自己将原定的二人地下组合变成偶像组合这个决定。
再不想承认,江留月在这个决定中,起着微妙却举足轻重的作用。
杨贤石同时还下了另外一个决定。
这个决定,更像是一盘棋。
自己故意夹在李宝型文件里的那张汇款单,就是第一枚棋子。
坦诚布公自己收下援助的事情,是第二枚棋子。
为了将江留月的存在狠狠踩在脚下,以绝对的优势签下合同,他现在落下的,是第三枚棋子。
杨贤石观察了一下江留月的表情,决定要将这枚棋子敲的响亮一些,便又说道:“那些孩子都不
能进入的YG,你凭什么就进来呢?没有你父亲的钱,你以为自己进的来?”
他的话声音不大,却像是钉子一样,一下子刺透了江留月内心最深的脆弱。
她咬着牙,抖着嘴唇,手死死的攥成拳头,觉得自己简直丢人现眼的立刻去死的地步。
满墙的怒火和委屈,现在都变成了无地自容的羞耻。
她忽然感到不知所措起来,甚至发现局面在失控,在和自己想象的场景背向而驰。
本来她是要来问清楚的,然后让杨贤石把之前收的钱退回中国,自己再挣钱给公司,好好的端一
端在父亲面前的尊严,现在却——
她的手还是在抖,这次却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不安。
“当模特的事情也是,如果没有你父亲的钱。”杨贤石顿了顿,接下来的话他就纯粹是撒谎了,
因为江留月在模特这个地方挣扎沉浮,公司是一点忙也不曾帮过的,说这样的话,他也心虚,便
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你能有现在的成就?多少比你还小就当模特的人,现在也没熬出头?”
江留月深吸一口气,想起了,那个和她在济州岛住在同一间酒店的模特。
她比自己漂亮的多,熬的时间也更久————
想到这里,她几乎有些站不稳,死死的盯着地板,咬着牙关。
“你现在,还要你父亲收回援助吗?”
杨贤石看差不多了,落下了第四枚棋子:“收回援助的话,也不是不行,但是你要想清楚,你会
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
江留月低着头,小口小口的喘息,手指甲死死的掐着肉。
失去,一切?
“简单的说,失去你父亲的援助,公司就会立刻和你解约。”
杨贤石抽了口烟,漫不经心的说着。
他一直在留心江留月的反应,看到她猛然身子僵住,就知道,这盘棋,大概是下成了。
他的目的和自己的语言相反:他要趁着江留月年幼,心智和心理素质都不够成熟的时候,击垮心防,让她签死在YG,然后,悉心的栽培她的能力,让她日后可以成为YG的一棵参天大树。
如果不能彻底签下她,所有的栽培都会是一场空,与其让她以后签约到别的地方去——现在已
经有人在想要挖角了,包括韩振斌。
不如干脆就把她赶回中国,彻底泯灭在娱乐圈里。
杨贤石想了想,熄灭了自己的香烟,落下了最后一颗棋子:
“等解除了合同,你以为我还会让志龙他们和你见面吗?”
“……诶……?”
江留月呆呆的看着他,嘴唇有些抖,不敢置信的重复了一句:“您,您说什么……?”
“是我让志龙他们照顾你的,不然一个中国来的臭丫头,志龙敢为了你对老师动手吗?”
杨贤石颠倒着黑白,盯着眼前的少女,打出了最后一击。
前面铺陈了那么多,就为了让江留月能相信他说的这句话。
这孩子太过信任志龙了,只能掏空,不能一击而中。
看,现在,他什么也不用说,更不需要撒谎,这个孩子,就会自己把绳结套上脖子。
“……是,是您……啊,不,不对……”
江留月居然扯出了一个笑容,下意识的,笑了。
“是我的父亲的钱……让我得到了优待……是吗……”
嘴角在笑,眼睛里却滚下了泪水。
没有声音,却比她任何一次哭的都还要伤心。
“……难怪,在自己的国家都不被喜欢的我,在这里……”
眼泪。
江留月想,不要哭,会被社长当成一个小丫头,看不起。
眼泪,止不住啊。
为什么会哭。
因为太痛了……太痛了……是吧……
比起被赶走的时候,这样无声无息的痛……好像更让人想要流泪。
“原来是这样啊。”
江留月喃喃的说。
她本来就是个小丫头,只有十四岁的,软弱无能的小丫头,根本没有资格和社长在这里喊着公
平与不公平。
她挥舞着的,也并不是雪白的翅膀。
而是金灿灿的钱啊。
难怪大家都蜂拥而至,说要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