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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谁说这些布是给我娘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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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宏粗鲁的一把将烂棍王从地上给拉了起来,也不管他哎哟哎哟的连连哀嚎声,从身后人手里接过一条粗麻绳,结结实实的将他给捆了起来。

    临走时马宏问秦根要去哪里,秦根想了想,自己这会儿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就告诉他去酒馆等他回来。

    马宏得了令,转身便使劲推搡着烂棍王,带着他大摇大摆的去他家拿银子了。

    当马宏再次出现在秦根面前的时候,秦根已经在小酒馆里听完了说书先生新编的本子了。

    “哥,银子拿到了,二百两,嘿,好家伙,一分不少,我已经把银子送回赌坊去了!这是老板给你的十两!”

    马宏边说着边一脸兴奋的从身上掏出来十两银子,放到秦根面前。

    秦根摸着下巴上的胡子,好像没什么兴趣,只唔了一声。

    马宏看了眼台上的说书先生,他刚说完一遍新本子,正在那儿休息喝茶润嗓子的,下一场说书还得再等上几刻钟。

    马宏心里不由得暗暗骂起烂棍王来了!

    他大爷的!要不是为了追他,就不会错过听今天的新本子了!

    “哥,明天轮班,你不用去看场子,是不是又要回家去看婶子了?婶子让带什么没?我一会儿去帮你买!”

    马宏拈了一颗花生米丢到嘴里,边嚼边问着。

    他跟秦根认识好些年了。

    从前,他就是街边一个讨饭的乞儿,在被一堆嫌他抢地盘的老乞丐打的要死的时候,是路过的秦根救了他。秦根见他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便让他以后跟着他。

    那时候,秦根其实也才十几岁而已,在镇上的酒楼里当跑堂。可是那个时候马宏实在是年纪太小了,又生的太瘦弱了,酒楼里怎么都不肯要他。

    没办法,秦根便死皮赖脸的求教他武艺的许师傅收留他,许师傅禁不住秦根今儿跪在门前,明儿跪在床前的,便答应留了马宏做个跑腿的,还教了他一些武艺,直到秦根去了赌场后,马宏也年岁大了,便跟着秦根一起也去了赌场。

    这些年,他跟着秦根,拳头里来,刀棍里去的,秦根替他挨了不少打,受了不少伤,所以,打心底,马宏把秦根一直当作亲哥一样的看待。

    当然,秦根这个人虽然在外人面前不苟言笑的,但是马宏知道,他这个大哥是个最讲情义的人。

    不说别的,对他娘那叫一个孝顺,每次要回家的时候,这么一个大男人,总是细心到连灶房里的盐还够吃上几顿都能记在心里。

    秦根不喜逛街,总是在回家的前一天,将需要买的东西或者林婶子交代要带的东西告诉马宏,让马宏替他买回来,久而久之的,马宏也形成习惯了。

    这会儿一听马宏提起来,秦根突然想到,临离开家门的时候,林婶子左吩咐右交代要给孙柳儿买的东西。

    一想到孙柳儿,秦根脑海里立时就出现了一个瘦瘦弱弱,黄不拉叽的身影,穿着一身不合适的深蓝色旧长衣。

    就是个闷葫芦!

    秦根将孙柳儿的身影从脑海里甩了出去!

    尽管他现在对这个孙柳儿没什么太多的印象和想法,但是架不住他老娘喜欢的紧啊!

    明天回家,要是不把他娘嘱咐的东西给买回去,秦根都能想象得到了,他娘大概连家门都不让他进了!

    没办法,天大地大,亲娘最大!

    想到这儿,秦根扔掉手中的花生米,起身就向酒馆外走去。

    马宏见人突然起身走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但他知道,跟着大哥准没错,赶紧一把抓起桌上的银子,又往口里倒了一盅酒,撒开腿追了出去。

    秦根一言不发的在街上走着,马宏跟在一边,两只眼睛骨碌碌四处打着转,寻思着这回林婶子又会让带什么。

    “哥,你这回出门前,婶子有没有交代是要买什么啊?盐?小米?白面?香油……还是针线什么的……”

    平时马宏替秦根买的最多的也就是这些。

    “女人用的东西!”

    半晌,秦根才硬梆梆的扔出来一句。

    马宏啊了一声,脑子里反应了半天。

    女人用的东西?

    胭脂水粉?头油面脂?香膏绣花?

    是林婶子要用?

    林婶子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打扮自己了,难道……

    马宏不敢乱猜,更不敢乱说,立时赶紧的拉住了秦根,

    “哥,这条街卖的都是日用杂货,没有女人用的东西!女人用的东西都在那边那条街上!”

    秦根唔了一声,也不废话,干脆利落的转过身换了个方向,向马宏指的那条街走去。

    转到那条街上,果然跟之前的街道不同,过往的行人都是女眷比较多,有年纪大的,也有年轻的,两边的商铺也大多都是布料针线,首饰胭脂之类。

    马宏见秦根一脸的面无表情,心里知道他对这些店铺不熟,便赶紧一一介绍起来。

    “哥,这条街上卖布料最火的是那家吴记,里面棉布绸缎什么都有……卖胭脂水粉最火的是那家香玉容,镇上有钱的女人都爱去他家买……论起首饰来,就是香玉容隔壁那家,他家的首饰特别的精致,当然,也挺贵的,啧啧啧,据说还可以定做呢……”

    马宏在那儿滔滔不绝的正讲的过瘾呢,秦根却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你小子怎么对女人的东西这么了解?平时没少在这条街里花银子吧?”

    两句话便将马宏给噎住了,他赶紧收声正色,一脸正人君子样,使劲拍了拍胸脯,

    “哥,咱在这白凤镇帮人收债的,不把这整个镇子从里到外了解个透透彻彻的,不把镇子上的人都认识个清清楚楚的,也不好混饭吃啊!”

    秦根一脸玩笑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马宏见他那双了然透彻的眼睛,一下子便软了下来,讨饶似的嘿嘿一笑,

    “……行了行了哥,别这么看着我了,看的我心发毛……好好好,我承认,我是在这儿买过不少东西,那……那想要讨好姑娘,不就得多送点姑娘爱的玩意儿吗?这叫投其所好!你说是这个理儿不哥?再说了,我还想赶紧成亲呢!赶紧讨个媳妇,再让媳妇赶紧给我生个大胖娃!”

    秦根听马宏这么一说,又想起家里那个他娘给他买回来的媳妇儿了,不置可否的扭过头,大踏步往前走了。

    马宏跟在秦根屁股后面,见他一头便扎进了吴记布庄。

    这镇子上平时也没别的什么娱乐活动,所以这里的男人,不管是大赌还是小赌基本上都进过好运赌坊。

    吴记布庄的老板平时没事儿,也会去赌坊小赌上两把,这会儿抬头一看到秦根,便认出来这个凶神了,心里立马寻思着,自己从没欠过赌债啊,怎么今天这个凶神会找上门来了?

    但他可不愿得罪秦根,所以还是赶紧一脸笑容的迎了出来。

    秦根也不愿多说话,扫了一眼店里或摆或挂的各式布料,就说了一句,

    买布。

    布店老板这才放下心来,赶紧闪过身子,热情的问他是要给何人买,是男是女,多大年纪,平时喜欢什么颜色什么花样,这样他才好推荐布料花式。

    秦根从未买过这些,看着各式各样的布料,他头一下子就大了,心里想了想林婶子出门前的交待,便说了句不要太老气的。

    布店老板赶紧推荐了几种花色的,秦根随手指了几匹。

    一边的马宏瞅着秦根指的那几匹布料,紫红色,大红色,亮蓝色,最关键的是上面还有一大团一大团的绣花,确实是不太老气,可是这个风格,好像也不太适合林婶子穿吧?

    本着替自己大哥省钱又能让大哥买到称心如意的好东西的原则,马宏赶紧拉过秦根,小声的说,

    “哥,这些……这些布料,不太适合婶子吧?”

    秦根瞟了他一眼,

    “谁说这些布是给我娘买的?”

    马宏愣住了,他认识秦根这么多年,连他家有几只公鸡几只母鸡都了解的清清楚楚的,他家除了林婶子是女的,难不成还有旁人?

    旁人?

    马宏突然眼睛一转,心里又激动起来,难道他这个木头大哥终于千年铁树开了花,万年枯木发了芽,砰的一下,老天就给他砸下来一个意中人了吗?

    结果秦根看了他那一脸想入非非的神色,立时就猜到他心里想什么了,还不等他问呢,颇有些不太自然的轻咳了一声,自己就主动来了一句,

    “咳……我娘,前几日认了个干女儿……”

    干女儿……

    马宏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

    婶子的干女儿,那不就是大哥的妹妹吗?

    马宏赶紧又使劲拍起了胸脯,

    “哥你放心,你的妹妹便是我马宏的妹妹!”

    秦根没搭理他。

    马宏又瞅了眼秦根手下的那几块布料,赶紧把他拉到柜台的另一边,

    “哥,咱妹妹可穿不了那些,那些太老气,这些才更适合小姑娘穿,你看看这些,这个,还有这个,看到没?这个颜色这个花样,要是做成衣裳穿在身上,保证咱妹妹跟朵花儿一样漂亮……”

    秦根看了看马宏挑的那几款,浅粉色,天蓝色,鹅黄色,上面的花纹也是小小的,精致秀气,好像确实看着更年轻一些。

    付过钱后,马宏抱着布料跟着秦根出了店门,又跟着他进了香玉容。

    这次不等秦根开口自己挑,马宏就心中有数的将姑娘家日常用得到的胭脂水粉,还有香膏面脂头油之类的都给找了出来。

    秦根压根就不懂得这些,在他看来,香膏和面脂不是一样东西吗?

    还有那胭脂,那么小一盒,居然能要到六十文?

    这够买多少盐了?

    真是浪费钱!

    秦根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真搞不懂他娘买这么个浪费钱的回来干嘛!

    马宏这会儿倒是逛出瘾来了,也不嫌大包小包的抱着受累,出了香玉容,又拉着秦根进了隔壁的首饰铺。

    “哥,你看,快看看,这儿的首饰做的多漂亮啊!整个白凤镇就他家的首饰做的最好看,镇上那几户大户人家的小姐,都在这儿买呢!听说还能定做,你想要什么花样儿的就能给你做出来什么花样儿的……”

    秦根在这些店里逛了半天,早就有些不耐烦了。

    马宏递过来一根银簪子,问他怎么样。

    秦根看过去,只见那银簪子上一朵半开的花儿正停着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那蝴蝶做的倒是精巧极了,触须肢脚无一不显现,而且两边的翅膀颤微微的,居然会动,手轻轻晃动一下,那蝴蝶简直像是马上便要飞了出去一般。

    见秦根似乎是有些兴趣,马宏立刻便问着这根簪子卖多少银子,伙计伸了五根手指头,

    “什么?五两?”

    马宏惊叫了一声。

    秦根听了,嘴角抽了一下,二话不说便返身出去了。

    马宏喊了半天也没喊住,颇有些遗憾的放下手中那根银簪子,他怎么眼光就这么好呢?随便一挑便挑了个这么贵的!

    “哥,哥,那根簪子确实好看,咱也不是买不起,我这儿不还有刚刚老板给咱的十两吗?走,咱回去给咱妹妹买了吧,咱妹子戴在头上肯定好看!”

    “不买!”

    秦根干脆直接的扔出了两个字。

    开玩笑,花五两银子买那么个不能吃又不能穿的玩意儿!

    真当他的银子是路上白白拣来的吗?

    他娘糊涂,他可不糊涂!

    这眼看着便要下雪了,将近年关,家里要开始备年货了,他娘最近好像咳疾又犯了,上次抓的补药估摸着也快吃没了,往年一遇见下雪,他娘便会胸闷气短的,该备上的山参也得赶紧备上,免得要用的时候家里没有……

    有那买银簪子的钱,都够给他娘买一根上好的山参了!

    跟他娘比起来,他对那孙柳儿可没什么感情!

    马宏根本就猜不着秦根心里在想什么,但他一向对秦根的话奉若圣旨,既然他大哥说不买,那就不买了。

    在路过一个绒花摊时,秦根停了停脚步,侧目看了过去。

    那些绒花做的颇为小巧精致,各式时兴的鲜花样子,惟妙惟肖的,也挺好看。

    干脆就买这个吧,这个便宜,买两朵回去,也算是交了差,也免得他老娘啰嗦。

    马宏跟个人精儿似的,见秦根看着那绒花,哪儿还用得着秦根开口,赶紧挑了几朵他认为最好看的,付了钱。

    秦根这下满意了,

    明天回家,他老娘看到他带回去的这些,应该也会满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