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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暮春时节。
繁华的街道尽头,有一悬山飞檐楼阁。琉璃青瓦顶,朱红雕花墙。一夜之间,这里的千问阁名震长安。
据说前两日,一名叫澹台重楼的小将前来问前途。千问公子测此小将明日必离开长安。小将自然不信,可是第二天他真的随军远征西蜀。临走特意绕道千问阁,拜别千问公子,并再问前途。千问公子收了他十两银子,给了他写了四个字,嘱咐其回到长安方可拆开。临别澹台对着阁楼叹息:公子真乃神人也!
千问阁是有规矩的,而且是不能更改的规矩:只测王侯将相,富商巨贾。布衣市井,概莫入内。每日只测三人,每人只能问一个问题。
这样傲慢无理的规矩,千问阁居然门庭若市。
千问公子此刻站悠然坐在阁楼屏风后,他一袭白衣,发髻瓒冠,桃花眼,柳剑眉,皮肤白皙。嘴角一抹嫣然微笑,高挺的鼻梁让他的面庞平添了英武之气。
他摊开今日心桥小哥送上楼来的三个竹简。
楼下似乎还有吵嚷之声。
“心桥,今日未抽中测算的人让她们都散了吧!”千问公子吩咐小哥心桥。
一个长相伶俐的少年小哥走进来:“公子,有几个人说连续来了几日还没有排上名,有些许不高兴,非要见公子一面。”
“让他们留下名字,明日再测。今日不见。”千问公子打开手中的第一份简,里面的名字让他大吃一惊:慕容暐。
他虽然不黯古代官场之道,但是测算此名似乎有风险。但是他必须要尽快赚到一笔银子离开这里。或者应该先找到染染,可天大地大哪里去找一个有些虚幻的人?
“心桥,让第一位客官进来!”千问公子吩咐小哥心桥。
千问公子正了正身子,见到燕国君主有些紧张也有些兴奋,但是更多的担心,虽然他已经是亡国的君主。
这个人至少收他五十两银子。
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年在屏风处略微停留,心桥便领着他走到千问公子面前的雕花椅坐下,千问公子闻到一种有些熟悉的馨香。
白衣少年眼睛掠过千问公子脸庞的时刻,眼中突然震颤而慌乱,瞬间又平静下来。幸亏千问公子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
“慕容……公子?”测字算命必查看被测着面容,千问公子看着眼前这人有些愣住了,他怎么可能是燕国的亡国之君慕容暐?年龄不对,神色不对。眼前这白衣少年,袅袅步来,半月眼,小粉脸,肤如凝脂,一低头的羞涩间宛如少女。
“您的问题?”千问公子好奇了,他究竟是谁?
“我想问公子两个问题。”白衣少年说道。
“千问阁的规矩,一个问题。”
“我可以给你双倍的银子。”
一听到双倍的银子,千问公子眼睛亮了。但是规矩还是规矩,不能改。
“你还有半烛香的时间。”千问公子打开了手中的折扇,轻轻摇起来。
白衣少年思索了一会问道:“我明日是否可以来问另外一个问题?”
“可以,并不是你的每个问题我都会给你答案。”千问公子微笑起来,他自己觉得都有点奸邪。
“我想知道,慕容暐的结局?”白衣少年终于说出了他的问题。
千问公子摇扇子的手停下,这个人究竟是谁?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是什么人?”千问公子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人说谎在眼中会有流露。
“我是他家仆。”白衣少年眼神坦然。
“原来如此。”千问公子释然。
“你家公子亡国不复,终身厚禄。十年之后殁于长安。”千问公子严谨地措辞。
白衣少年长长舒了口气:“不复国就好。”
千问公子暗地笑了,不复国?那叫天翻地覆才对!
“送客!”千问公子急着测下一位。他闭上眼,急着打发走这个难缠的少年。
“多谢公子!”白衣少年抱拳退了出去,不期然回头看了看千问公子。
闭上眼听这白衣少年的声音,怎么跟一个人这么相似?千问公子猛然睁开双眼,眼睁睁看着他下楼去了。
千问公子掏出袖中一方白色帛绢,上面绣着染染两个字。他迎着光仔细地研究这帛绢,染染公主她必然来自皇宫,可这帛绢应该是民间之物,她怎么会救了他,现在她又去了哪里?
二十一岁的夏坷记得,警校毕业半年的他执行任务的时候被歹徒击中了头部,可惜了他还是那一届搏击冠军。醒来却发现眼睛看不见,似乎自己掉在某个山崖,被人救起。奇怪那些就他的人都不讲话,只听得大家都在喊一个名字:染染公主。
夏坷口不能言,眼不能看。唯有耳朵可听,可惜他时醒时晕。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日夜,染染公主似乎一直在照顾他,给他洗脸,梳头。还有他头上的伤口……染染公主似乎还是一位高明的大夫?
终于有一天,听见染染公主说她不得不离开,不得不把他放到一个客栈,给他付了一个月的房钱,请了一个人来照顾他,就是心桥。心桥是客栈掌柜招找来的,他也不知道染染是谁。
夏坷醒来,就只剩下一方染染的手帕在他枕边。
客栈老板找给他一些零散的刀币的时候,他深刻明白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异世。而且他回到了十五岁的样子。这个陌生世界里,他是否还是夏坷?当他得知自己处于在北方乱世的时候,他决意赚一笔银子到江南去。这里他拥有的唯一资本就是他熟知的王公贵胄的信息,夏坷就成了今日的千问公子。
当时有丫头说染染公主要跟丞相的公子谁成亲?想到她要成亲,夏坷不禁怅然。
他要去丞相府。
夏坷收好竹简,一共二十一片竹简,他算了算几天收得的银子,好几百两,足够一般人家用十几年了。
千问阁最多能维持两个月,夏坷知道的消息是有限的。一个未来的警察不能到古代来招摇撞骗。
暮春,长安的桃花正在盛开。千问阁院中几株妖妖灼灼的桃花树,正轻启红唇,笑魇妩媚。夏坷下得楼来,看见桃花树下竟然伫立着一群人,男男女女,高高矮矮。
那些人看见千问公子出来,呼啦一起围住了他。
他们想一睹千问公子真容。那些女子见了他,从此心中留下了心心念念的心事。
远处一双阴冷的眼睛望着千问公子,诧异且惊讶。他怎么会在此地?此人的身影匆匆消失在街道尽头。
夏坷站在人群中间,尴尬地笑道:“欢迎各位光临我千问阁,有事找小哥心桥。我得出去一趟。”
说罢跨步欲离开庭院。
“千问公子,帮我算一算。”
“千问公子,能否帮我测测……”
人群哪里容得他离开,推推搡搡距离他越来越近。他的后背肩膀腰部都有人伸手在轻扯他的衣服,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夏坷抿嘴一笑,他是近身搏击冠军,他沉肩缩骨错位。也没有看清千问公子怎么走的,他突然就在庭院门口挥手离开,他捉狭明朗的笑容,让人顿觉晴空万里。
丞相府位于城南的少陵原。千问公子徘徊在大门口,他来找染染公主,她在这里吗?以什么名义找她?
丞相府大门大开着,可以远远望见府中朱红镂花的照壁,偶尔见到有人影经过。
他压抑着心中的惴惴不安,向着大门口走去,染染你一定要在,我夏坷也是知恩图报的人,我究竟在哪里出现?或者我是否可以在那里穿越回去?
“请问这里是丞相府上吗?”夏坷看是问了一个笨笨的问题。
门口的家丁朝着他翻了翻白眼,手指了指门楣上方“丞相府”几个大字。
夏坷不理会他的白眼,堆起了平生最谦恭的微笑:“染染公主在吗?”
听到此言,家丁忽地抬起头:“这里是丞相府,不是皇宫。找公主,往南五里。”
这家丁伶牙俐齿,看清夏坷的面容,竟然一呆,匆匆跑向院中。
没有就没有,至于跑那么快?可是照壁后似乎隐隐约约跑来许多人,似乎拿着些戈戟之类的兵器。
他们是要抓人?左右只有自己一人。夏坷不及细想,转身飞奔。难道是抓自己?有得罪丞相府的人?自问不曾认识他们丞相府的官老爷们。难道是染染?
“站住——”
十来个劲装家丁追在后面,喊叫者声如洪钟。
听得夏坷心惊肉跳,他往前面小巷子跑去,他小心绕过巷口卖大饼的老太爷,发现里面竟然是个死胡同。
那些家丁蓬地撞倒了老大爷的大饼摊,滚了一地。老大爷惊呼:“唉……你们……怎么不当心点啊!赔我大饼。”
趁着大家愣神的功夫,跃上了房顶。跳进另一条小巷,几个拐弯很快甩掉了那些家伙。
千问公子进了什锦园一靠窗雅座,这是长安最雅致的酒楼。小二盛上了一壶酒,置两觥于桌上。
“我有要两觥吗?”今日诸事逆意。
小二正想说话,被门外呵呵呵的笑声噎了回去。
“千问公子,今儿就赏个面子,让我请公子您喝一杯!”门外走进一个胖胖的公子哥,眼睛笑得眯成了两条缝。一身耀眼的绿衣锦服,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主。他像是一只笨笨的企鹅,摇摇摆摆走到窗户边的凳子边坐下。
安若川,夏坷记起他。他昨日到千问阁问前程,可惜脑海中搜索不到他的任何信息。
寂寞异世,跟这个安若川喝喝酒也罢!
安若川一坐下就嘻嘻哈哈说开了:“千问公子啊你英武俊俏,绝对长安第一,况且知道天地之间如此多的密秘,安安我好佩服你喔!”
夏坷挑着剑眉,饶有兴趣地听着他的奉承话,一杯接一杯。
酒至半醉,安若川脸飞红霞:“千问公子,我跟你说,我家有的是钱,我就想找一官来做……其实我以前是做官的,说什么才成一艺,书成一经才能做官……硬是罢了小爷我的官…………我……”
一小酥饼飞过去堵住了安若川的嘴。
千问公子示意他举起酒觥。
“来吧,与尔同销万古愁!”千问公子一饮而尽。该走了,他留下一锭银子桌上。
安安公子,醉在桌上。握住酒觥,一脸的傻笑。
千问公子有些微醉,眼望着繁华长街。君不见,外州客,长安道,一回来,一回老?
此刻夜色降临。街角处一人蹲在地上,那人长袍上打着补丁。面庞干干净净,头发也梳得很整齐,面前摆放着一些皮麻制的短靴。他并没有大声叫卖,只盯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千问公子经过他的摊位前。
他突然站起来,对着夏坷低低地喊了一声:"九儿!"
夏坷吓了一大跳!九儿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