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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大山大河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愫。
每当出差乘火车,飞机的时候,总喜欢长时间地看着窗外连绵不断的高山发呆好长时间。有时候那些山就会让你有一种莫名的激动。看着那些山你就感觉魂灵而都能飞起来。你和山之间到底有着怎样一种相互的感情,你说不出来,但是你却分明能清晰地感觉到,你对那些总是沉默不语的大山的感情。虽然不说话,却像有着千言万语,那些深埋于灵魂深处的感情。那些激励我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象山一样的沉静的感觉,原来都是山赋予我的。
山的气质根植于我灵魂的深处,它象情人,于是以后的岁月里爱上的是山一样的男人。才知道原来山也会将自己的灵魂根植于一个男人的精神的最深处。因此才明白为什么许多男人象山了。象山一样的男人总可以让女人着迷。到最后女人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着迷于山的男人还是着迷于山本身了。
小时候有一次在瓜地玩耍。有人告诉我说:红儿,你爸爸回来了。快回去看。‘
听到爸爸这样的字样,我小小的魂灵而立刻飞扬起来。老天!是爸爸。一种亲切祥和的气息迎面扑来,我立刻想到爸爸坐在祖母的炕桌旁边和爷爷,大伯伯一起喝茶的情景。大妈妈妈带着三姐姐在厨房忙着做饭。东耳房里妈妈正在从包裹里取出一件件带给家人的礼物,和她要换洗的衣服,当然还有给她和爸爸的一年未见的宝贝女儿的礼物。
爸爸那时候多年轻,他是个清秀的男人。我很爱爸爸,可惜和爸爸总是天各一方。
有人在瓜地里摘下一个小瓜让我抱回去给爸爸吃。我抱着那个瓜拼命地跑。从瓜地到祖母的四合院在一个小孩子的心目中很有一段距离。瓜地在祖母村庄的东边,大河的反方向。在村子的西边。
西瓜地大多是在沙地里生长,于是少而阳光充足,瓜很甜。
奔跑的我摔倒了,爬起来的时候,发现瓜摔碎了,自己的膝盖上渗出血来。我”哇哇”地哭着回来,身后跟了一大堆的孩子,他们和我一起见爸爸。村上的孩子,你有事情,你爸爸回来,他们比拟还开心。因此早有人前呼后拥地和我一起见爸爸,妈妈。不管谁的爸爸,一样跟着欢乐。
我被伙伴们簇拥着去祖母的上房见爸爸。爸爸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坐在祖母的炕上和祖母,和大大聊天。看见我来了,爸爸从炕上下来,看见我的推腿摔伤了,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手绢给我擦去腿上的血,问我疼不疼。
妈妈进来看见我光着脚丫子,扭头会自己房间给我拿新买的鞋子给我穿上。她在抹眼泪,我那时候已经不会和妈妈一起抱头痛苦。到那时第一年分离,再见面我们会上演那样一处打动所有在场的女人的哭戏。然后将所有的生活孩子得女人,包括还没有生育的翠姑姑都惹得泪水涟涟。五岁的这一年,爸爸。妈妈发觉我已经是个小野人了,竟然连鞋子都不穿。我还是个女孩子。于是那时候爸爸。妈妈晚上就决定尽快带我走了。否则,再过几年我野性难改,回城就没有办法适应文明生活了。
妈妈很快要大妈妈烧了一锅热水,强行带我到东耳房给我洗澡。然后换上一套淡绿色带小碎花的短袖衣衫,并给我穿上爸爸从城里买来的凉鞋。刚合脚,说明爸爸知道我穿几码的鞋子。我蓬乱的头发经过妈妈的打理立刻柔顺了许多。妈妈重新给我编了小辫子。我立刻焕然一新地出现在上房爸爸和奶奶的面前。
大大手里举着旱烟抢,嘴巴里吧嗒着烟,也露出了难得的笑。
“看来着孩子还是在自己妈身边好。”
大妈妈和祖母立刻向他翻白眼,她们最害怕的是妈妈和爸爸带我走,因此任何有关要带我走的言语都不可以随便发表和散布。
吃饭的时候爸爸让我坐在他身边。我觉得有些别扭,还是坐在祖母身边适宜。妈妈过来靠着我坐着。她身上有一种香香的味道。妈妈穿一件淡粉色的短袖衫,留着《地雷战》里那个玉兰的短头发,五四青年女学生的齐耳朵短头发。皮肤白净,大眼流盼大妈妈说村子里没有一个大姑娘小媳妇没有超过妈妈的。更何况妈妈是念过书的女人。
爸爸,妈妈回来住不过一个月。但是妈妈要按照当地的习俗,关键是祖母家的规矩。妈妈要在早上到祖母房间里来给祖母倒尿盆。然后要替祖母打扫上房。还要一早上和大妈妈的没有出嫁的女三姐姐一起扫那个大院子。然后一起去沙河里抬水。大妈妈的三女儿出嫁以后大哥哥的媳妇娶进了门,于是妈妈和她去抬水。妈妈回学校以后,三姐姐出嫁了,我和大嫂嫂去沙河的水洼里抬水。那时候我六岁。
妈妈回来以后也要到厨房帮忙做饭。和面,擀面,切面条,妈妈笨笨地将自己的手指头切破了。爸爸从上房的炕上一跃而起。我在旁边看着,心疼自己的漂亮的小妈妈,感觉很恐怖。大妈妈和祖母忙着烧毁。爸爸负责捏住流血的伤口。可是等妈妈发现的时候,爸爸没有捏住伤口,方向搞反了,那个刀口象小孩子得嘴巴一样张得更大。搞不清楚是读书人笨还是爸爸笨了。
爸爸、妈妈回来以后的第二天要去山上祭奠祖先。
大妈妈和儿媳妇,还没有出家的三姐姐负责准备几点用的祭品。祖籍山西的女人都会做馍馍,祭奠用的馍馍小巧美丽。各种形状的面食,蒸得萱萱软软的白面点心,雪白的面皮上点上红绿黄各色颜料的色点,五彩斑斓。上坟用的香和给先人地下花销的纸钱一一放在篮子里带上山。
女人不用上坟,妈妈是不去。我跟和爸爸和大大,以及大哥哥,三哥哥,荣弟弟一起上山。一路上要经过山河,经过村上的打麦场,到再彺东去的山间,要翻过好几座山才能来到太爷爷,太祖母和爷爷的坟地。
知道那三个高高的土堆下面埋葬的是我的先人。爷爷坟上的土显然新一些。太爷爷和太太奶奶的坟头已经结了黑色的土夹,有些地方已经长出了植物,小草。大大和大哥哥,三哥哥,爸爸清理着坟堆旁边的杂草和乱石,我也跟着他们学他们的样子假模假式地忙乎一番,算是为我的那些先人尽一些孝。
祭品摆好,上香,烧纸,然后所有的人要跪着磕头。我跟在爸爸屁股后面,听爸爸的话给□□爷爷和祖奶奶,爷爷磕头。
我跟在爸爸身后磕头。
一阵风吹过,三哥哥不小心摔了一觉,跌倒了,大家都笑开了。大大调侃道:大约你不听话,你爷爷推了你一把。
“爷爷真的推了三哥哥一把吗”我问爸爸。
“那是迷信。”爸爸跟我说。
“人死了会成为鬼吗?”我问爸爸。爸爸牵着我的手。
“人死了什么也没有了。”爸爸又说。
“那奶奶跟我讲的那些故事里的鬼怪呢?”
“那不过是故事而已。”
爸爸到底是不同凡响的人,从那时候起我觉得爸爸很伟大。
爸爸、妈妈很快离开了,离开得时候那些哄我的节目如法炮制。他们会给三哥哥几角钱,然后三哥哥哄着我带着我去大河边的一家小卖部,我们买糖吃。回来的时候妈妈和爸爸的东耳房已经人去楼空。我也不会闹了,知道是怎么回事情了。闹也无益,一切照常好了。
于是我会穿着妈妈给我买的新衣服在村上招摇几圈,隔壁的七妈妈,就是从东厢房搬出去独过的七叔的媳妇,那时候她一口气已经生了三个儿子,每个人我都德叫哥哥。七叔是七爷爷领养的孩子,有些象印度人。七妈妈是个圆脸微胖的女人,性格活泼开朗。总是会牵着我的手从上到下地打量我那教书的妈妈们给我买的衣服。也会用手揪揪我的小辫子。她手扯着我的短裤看衣料,我有些不好意思,她的手要触碰到我的皮肤了。我急忙地挣脱跑掉。我跟着哥哥们去沙河对面的山上玩。
山河对面是绵延几十公里的高山,山上有着无穷的乐趣。对我们这些闲着没事干的孩子来讲山上就是一个取之不尽的欢乐的宝藏。成人和没有接触过山的人永远不知道山上的乐趣。
祖母的老家,属于半荒漠地区,山上基本没有多少植物,但是尽管如此,山上还是有你意想不到的宝藏和值得你大书特书的东西。当然,最关键的它是我童年时候的乐园。
山上有洞,各种互相贯通的洞穴。洞里有沙子,很奇怪。山体大约是红色的,沙子从何而来却不得而知。也不是所有的山洞里有沙子,但是个别的有。有了沙子,孩子们会在沙子上脱了鞋子尽情的玩耍。每天在山洞里玩捉迷藏,感觉那山里总是有无尽的你话不知道的地方。
杨家四哥哥,每天带着一大帮的孩子在山里玩耍。女孩子也有但是不多。每每可以出来任意游玩的也就我一个女孩子。妈妈走了,祖母带我,大妈妈也不敢给我太多的伙计,因为想到我毕竟不是她生的女孩子,也不是一个将来需要嫁到谁家个顶个盯着干活的使唤丫头,因此大妈对我管理得稍微疏松一些。但是尽管如此,乡下丫头该做的事情,祖母还是不客气地让我做。那好像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下过雨的山上尤其有许多。比如广州人喜欢吃的发菜就是我们那里产的。我们管那叫地软软下过雨的上上一坨坨的,很诱人。我们孩子们拎个家伙上山,一呼呼就是黑漆漆半筐筐。到那时候不知道后来这东西那么金贵。
每次和朋友们吃饭总能见到一种叫野沙葱的植物,大家都说好吃,要服务员介绍一些这道菜。服务员大多说不太清楚,我于是会给大家介绍介绍。对于沙葱我却有着任何人都没有的经历。
那时候祖母让我和三哥哥上山采沙葱。下过雨是采沙葱最后的时机。三哥哥和杨家三哥哥,带着我和杨家四哥哥,我们四个人一人胳膊上挽一个乡下人到地里摘菜的篮子。男孩子手里的菜篮子很多时候就成了篮球,足球,有时候不幸还会做足球和高尔夫球用,互相丢来丢去已经算是很文雅有礼貌了。因此大人们总是对将任何值钱个不值钱的东西交到男孩子手中表示了不放心。反正那些男孩子从小习惯被老子和当娘的臭批或者更严厉的体罚,练就得刀枪不入和胆子大的可以除掉一头象。再说需要讲究功效的伙计也不能交给他们。但是有些拼体力上的伙计却是男孩子的得天独厚,女孩子不如。
下过雨后的山上,云彩还没有完全撤去,因此你可以清晰地看到云彩迅速在太阳底下撤离,飞奔着越过山峦,山涧,爬上山坡,在高山之间飞奔的景象。我们被那壮观的自然景象吸引,孩子们手里挥舞着野菜的篮子跟着呼啸的云的在山上的投影飞奔。我们追逐飞奔的云彩的投影。
男孩子激情四射地在山上叫着,闹着,互相打斗玩乐。我却被那些茁长地秘密生长在山涧石缝里的郁郁葱葱的野山葱吸引。大自然的回馈总是那么慷慨。那鲜艳欲滴的绿,真的很惊心动魄。
男孩子们顾着玩了,一不小心发现我的已经采集了满满的一筐的野山葱。于是回家以后受赞扬的当然是我啦。祖母说我比三个哥哥都厉害。哥哥们玩得尽兴也不在乎老奶奶表扬不表扬,他们宁愿我受表扬。还有意将自己的那些小收获全都放在我的筐筐里。杨家哥俩本来就是瞒着家里出去的,因此理所当然空手而归。他们家男孩子多,对那孩子好一点是应该的。因此祖母但凡有些好吃的也让我去叫杨家哥哥一起来享用。那时候好彼此不大分你家我家。谁家有些好吃的会分着吃。
妈妈生弟弟的时候全村的人挨家挨户派饭。杨家四哥哥没少来蹭饭。在男孩子正长身体,因此妈妈总是喜欢看他狼吞虎咽吃饭的样子。我不吃肉,碗里的肉总是夹给他吃。大妈妈总是有些微词,因为荣弟弟和三哥哥也是男孩子。可是杨家四哥哥脸皮厚,吃饭的时候是赶不走的。他才不管三七二十一,肚子吃饱了,嘴巴上的福不能错过。妈妈有几分喜欢杨家的四哥哥。大妈妈阴阳怪气地说:好了好了,将来给你做个女婿好了。
妈妈也故意回敬说:四四,去问你妈妈,要我家红儿给您做媳妇吗。
杨家老四看看我,只是傻笑。
许多年以后大妈妈去世,我回去吊孝,看见四四,他已经是中年男人。土头土脑地,一张以前那么饱满英气逼人的一张脸已经瘪得像个大大的桃核了。看得我心疼。他不说话,依然看着我傻笑。
“你还记得我吗?“他问我。
“怎么不记得。你不是四四吗?’”男人依然笑。
“你在城里就还好吗?”他问。
“好呢”我说。
四四依然是笑。
那时候每天晚饭后四四都带着一大堆的孩子,我们一起打土杖,或者捉迷藏,快乐极了。秀气、文雅的游戏也有,那就是玩过家家。四四做爸爸,我做妈妈。我的那件妈妈给我买的V领色外套就是在玩过家家的时候不知懂丢到了哪里,回到家被奶奶责罚。她那着冬天用来捅炉子的火钳子轴着个三寸金莲在地上沿着炕沿走来走去。我则贴着墙在炕上跑来跑去。她到这边,我到那边,老太太就是追不上我,我还要大声抗议活求救。不一会大妈妈就从她的西房屋里轴着一双比祖母大不了多少的小脚过来解围来了。
“行啦!行啦!我说她奶奶,人家爸爸、妈妈在城里挣钱,不缺那三瓜两枣的,你这是干啥呀!看人家马桂花不愿意啦。你把人家闺女撵的跑趟子。丢了件衣服么,丢就丢了吧。”
“你知道这孩子一点也不长记性。给给啥都不珍惜你说。”
“你说,你爸爸给你买的那些铅笔,哪去了?”祖母严厉地逼问。
“全给外面的孩子了。”我说。
“问什么?”
“我们上课,我做老师,他们做学生。他们全都没有铅笔。”
“那用完以后为什们不拿回来。”
“他们说回家还要写。”
“你看你看,这么没娘管孩子,我是管不了了。明年让人家妈妈带走吧。”
妈妈回来以后发现她买给我的所有铅笔我都送了人。许多年以后妈妈还提起此事。说弟弟拿个东西谁都要不去,但是我是个例外,什么东西拿来尽情散人。
我想我连爸爸、妈妈的陪伴都没有,要物何用。再说爸爸、妈妈不在身边是那些小伙伴陪伴我度过童年的,我不和他们分享我就你有的东西,和谁分享呀。妈妈真的不懂我的心。
那时候在乡下经常有许多的活动很开心,想想。最喜欢跟着大妈妈的屁股后面上梁上的园子里摘茄子,辣椒。早上那些带着露水的菜蔬十分地清新可爱。大妈妈总是喊上我,大妈妈的胳膊上挎着以一个篮子。将头发挽在脑后,发髻上莂个簪子。大襟衣服,脚腕上扎着裹脚,迈着比祖母的三寸金莲大一一点的裹脚。我尾随其后。大妈妈走路的样子很派。
有时候她也带我去大河边的萝卜地收萝卜。生产队的萝卜丰收了,一家一筐。大妈妈带我去拿我们尚家的那一份。那萝卜是水红水红的颜色。也有深紫色人。
唯一一次带我去参加婚礼。走的时候大妈格外将自己打扮一新,给我也穿了漂亮的平时不穿的花褂子。我们走了10多里的山路到了婚宴人家。很快我就被那些参加婚礼的大姑娘下媳妇带走了。到正式宴席开始的时候我却没有胃口出任何东西了。新娘子家有一个葡萄架,满院子的翠绿的葡萄让我目不暇接。
大妈妈除了两元钱的礼钱。那时候的两元钱那是相当了得的,大妈妈希望我可以至少帮着她大吃一顿。她那里能想到要指望一个小丫头吃回她的损失。好奇怪的心态。结果是她走了一路唠叨了一路我的不是。我都烦死了。可是又不好说什么。我那时候那里辩论过她。
不过大妈妈的饭菜那是相当地不错地。她做的面条好吃极了。
祖母去世后,大妈妈曾经到城里和我们住过一段时间。每当我从学校回来我做作业,大妈妈坐在我的身边的时候,我感到很温馨。她又接祖母的班给我讲了许多我们商家的历史和传说。那一天全国麦子遭雨水泡了,可是大妈妈用跑过的麦子打的面做的丫面汤好吃得一塌糊涂。后来她也去世了。
那个当年在大妈妈怀里撒娇着不去上学的三哥哥如今也几乎是小老头了。前天还叫我一起吃饭。抢着买单,那样子面容几乎和大妈妈一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