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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的家(9)
大大是祖母的大儿子,是爸爸的哥哥,当然是大妈妈的丈夫。是三哥哥的和荣弟弟的爸爸,也是出嫁的三个堂姐姐的父亲。
我对大大的印象不是很深刻,因为我主要是跟着祖母和大妈妈。三哥哥印象深刻,因为那时候总是我和他晚上陪伴祖母。我们两个一边一个睡祖母身边。祖母给我们俩个人讲故事。哥哥比我大七八岁,上中学的时候要到离村子几十里以外的地方去上,记得那天大妈们蒸了麻夫包子,我坐在西房的炕上吃包子,三哥哥生气不愿意上学,大妈妈训斥儿子。然后给儿子系鞋带。三哥哥不情愿地背上麻夫包子去上学了。那时候他十二岁的样子。
他总是晚上和我抢祖母。看祖母更疼谁一些。一人抱着祖母的一只胳膊。
三哥哥比我们都大,因此小孩子打架没他什么事情。反倒还会拉架。那时候荣弟弟只小我一岁,因此经常争着抢妈妈。大妈妈稍稍对我好一些,荣弟弟咧个大嘴就哭。说我抢了他的妈妈的爱。祖母总是出来调停。结果总是荣弟弟训一顿。原因是我红儿的妈妈不在身边。男子汉大丈夫要慷慨地让出自己的妈妈给我。
私下里大妈妈怎么护着儿子都行,但是表明上遇到争执,只要祖母在,她总是要维护我的利益。我满意了才行。
夏天的时候新麦从地里运到院子里。所有的小媳妇,老娘们全都围绕在一院子的新麦,那个棒槌敲打麦穗。家里那头老驴还没有被杀之前,总是一天不停歇地在磨房里被蒙着眼睛转圈圈。新麦的味道只应天上有!
大妈妈带着三姐姐,唯一还没有出嫁的三姐姐在西房的北端灶台上蒸馒头。祖母家祖籍山西,爷爷是明朝时候迁到西部的晋商。因此祖母很会做面点心。
新麦下来以后,农家好像过节一样,每天要蒸很多的花馍馍。各种的花馍馍美夺天工。清一色的七仙女下凡,牡丹、芍药、菊花、千牛花,佛手、西游唐三藏,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我惊讶于祖母和大妈妈的手艺,她们简直就是艺术家。大妈妈不会刺绣,针线一般,但是在祖母的带领下也逐渐地成了做饭的能手
麦草收拾起来放进柴房准备喂牲口,麦子全赖老驴磨成新的面粉,然后由大妈妈和成面团,赶成面张,一张张,然后叠加起来切成面条。长的短的,下到锅里,或者汤面,或者夏天爽口宜人的拌面,再有几样小菜,浇上自家酿制的醋、酱油、酸和辣椒,新麦新蒜,味道醇美的自家酱油,天上的美味不过如此了。那些成天在大天里流汗下苦的大哥,大伯,每天回来能吃上大妈妈的干拌面,庄户人的幸福就在这得天的护佑了。
大大总是一个不言语的人。白天里都在地里下苦,晚上回来的时候只有在西房的炕上全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才会见到。他又不说话。因此记忆不是很深刻。和他几乎没有故事。
只记得有一天大大从外面抗回来一个什么果树的苗子,他要给母亲在自家的院子里载棵果树。祖母不同意,她的理由是院子小不够,再说祖母认为那植物在院子里活不了。祖母说院子的土质不好。大大不听祖母的意见。啃啃吃吃在院子里忙呼着。不一会几颗苹果树苗就站在了祖母的南院子。那个九奶奶搬走的地方。
我离开的时候祖母就吃上了果子。每每说起此事,祖母就觉得自己怪罪了儿子,每当这个时候大大总是吧嗒着旱烟不说话。他高兴的时候你看不出来,不高兴的时候你也看不出来。
有一年的冬天即将来临的时候,大妈妈开始烧炕。可是似乎西房炕角被春天里从屋顶的烟筒里掉下来的鸟窝给堵住了。大妈妈一个人撅着屁股自己掏炕洞。大大看不过,将烟锅在鞋子上扣扣,上去也不说话,一把讲大妈妈扯在一边。自己上去三把两把弄好了。拍拍手又蹲在一边给他的烟锅装旱烟。
大妈妈嘴巴撇撇了撇,祖母看见了,也没有说大大。只是站在大妈妈身边。大妈妈很很快收住了情绪。
我站在一边将一切都看在眼睛里。
爸爸也不多话。但是爸爸会给妈妈写情书,。我认识字的时候经常偷看在城里的爸爸给妈妈的情书。有时候妈妈还给我和弟弟读爸爸的来信。我们只是对那些提到我们的词句感兴趣。其他我们都不感兴趣。妈妈也会将爸爸的给我们的话扩大,添油加醋。
大大和大妈妈从来不吵架,更不打架。他们俩一人主外,一人主内,农家的生计为主,那有精力闹仗。村上大部分人家如此。也有些家里有这样那样的矛盾。但是那些矛盾不过是随风而去。庄户人家什么时候都是生计为重,不会无事生非。
我在祖母和大妈妈那里唯一闯的一次祸至今记得。
那年夏天打麦之后,大妈妈在锅灶上和三姐姐蒸馒头。祖母也挪动着她的三寸金莲在灶台上帮忙。作为一家最有权威的鄂祖母,有了媳妇大妈妈,自己几乎就可以不上灶台了,可是人手不够的时候,或者她老人家高兴的时候也会过来搭把手。每当这个时候,大妈妈就会一个劲地让婆婆不要沾手。
祖母那时候也不算太老,但是大妈妈对婆婆那完全是遵守家规。祖母每天坐在上房的炕上,大妈妈媳妇会将饭菜端到上房的炕上。也有到吃饭的时候请婆婆到西房的炕上,一起就着炕桌吃饭。全家人一起吃饭。很开心。一大家的人,我总是跟在祖母身后。像个跟屁虫。祖母总是说红儿妈妈不在身边,所有人都要多关照她。我也很得意。
荣弟弟和我哟时候会打架。打架的时候,得胜的一方总是很得意,失败的一方就不乐意。于是过来报仇。于是得胜的一方就开始跑。有时候我追荣弟弟,有时候反过来。奶奶的院子大,孩子们可着劲地满院子跑。
祖母和大妈妈站在台阶上喊孩子不要摔倒。
夏天大妈妈和祖母,三姐姐在灶台上蒸馒头。我和荣弟弟在大妈妈的炕上玩耍。大妈妈说馒头蒸好了,要我来取馒头吃。我于是爬下大妈妈的大炕去取馒头。荣弟弟跟在我的身后。那时候我五岁,荣弟弟四岁。我手里捧了了热馒头紧紧地跑会到炕上。
祖母说:赶快回去,坐炕上趁热吃去。祖母总是关心我的每一食。妈妈将我扔下给她,她就负责起妈妈的责任。因此我的一日三餐都是祖母要负责的。如果必做长期的幼儿园,我是祖母唯一的孩子,而祖母是唯一的教师和院长。而祖母的老式四合院就是我的幼儿园。我从三岁到六岁离开,算是幼儿园毕业。大妈妈是厨师长,也兼做我的到课教师。所有的课程就是和大妈妈一家的生活。后开课程就有了户外课程。那些不同于如今所有幼儿的课程,造就了我。那该是怎样的一种教育!
荣弟弟总是喜欢跟在我后面跑来跑去。他很不幸不小心一下子就绊倒一头扑进了一口刚从炉灶上抬下来的蒸完馍馍的大铁锅里。还好他伸出手撑了一下。但是后来他的两只胳膊上敷上了许多蛋清和蛋黄。我吓得魂飞魄散,一趟子跑到外面直到深夜才回来。祖母让三姐姐找我了几圈未果。回来祖母和大妈妈问我去了哪里。我也忘了我去了哪里。祖母好一顿将大妈妈和三姐姐抱怨。
我吓坏了,感觉这事情和我有关。于是我到大河边的树下躲了一下午,直到太阳落山才回来。回来的时候给家里得老驴蒿了一大筐的草料。一个人悄悄躲在驴圈里,直到点灯才敢悄悄走进祖母的上房。祖母搂住我大哭。
“我的儿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尚中华和马桂花交代。”
后来才知道,我失踪的时候,祖母发动所有人满世界找我。村上还有人说最近狼出没的厉害。祖母发火了,连大大都加入了寻找红儿的队伍。三哥哥带着村上所有的男孩子去大河边寻找看有没有我的脚印。我穿着祖母做的虎头鞋,那鞋子底上都绣着一只老虎。好认。三姐姐带着全村的大丫头,小丫头去了对面的山梁,菜地和高山上的大滑梯,他们也在打卖场上转了好几个来回,所有大麦子的人都说没有看见过那个戴个清朝孩子得虎头帽的女娃。祖母总是按照清朝富家孩子最高的规格打扮我。她的修工好,无论冬夏都给我穿着虎头的鞋袜,衣帽。可是村里所有的孩子衣着是越简单约好。只有我很特殊。一眼就认得。祖母喜欢,没有办法。妈妈一来,不大十分钟就让我变模样。因此村上的人总是围绕着我的衣服品头论足。
在大家找我的时候,夏日炎炎,我跟着祖母以后睡午觉的习惯。其实就在驴圈的草垛上踏踏实实睡了一觉而已。然后我看见一家人大呼小叫,自己一个人偷偷拉了老驴出去到大河边。将毛驴栓在树桩上,自己一边跟驴说话一边给毛驴采摘它爱吃的狗尾巴草。那中2草遍地都是,毛驴的最爱。看着它吃得香,我也开心。我们是好朋友。可是后来全家人竟然将它给吃了。我的震惊无法言说。就像生命中依然会有无法言说的震惊而无奈一样。
过年的时候大妈妈在我的碗里放了一节猪肠子。我呕吐得一塌糊涂。祖母一般和大妈妈之间很客气,婆媳从来不吵架。只有祖母训斥大妈妈的不对。那一次祖母跟大妈妈说:我跟你说过这孩子不吃内脏。你就是不相信。
从那以后我就连肉也戒了。甚至发展到用动物油炒过菜的锅也不可用来给我炒菜用。我对动物油脂极其过敏。我的嗅觉和味觉都可以敏感地感觉到那味道,很另我恶心。
其实大妈妈和祖母,包括爸爸、妈妈都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不吃肉的原因。
祖母在我五岁的时候就将我送到村上大河边的村小学去上学。学校是大红的油漆门。为了让我对上学有兴趣。祖母拐着个小脚,手牵着我去看“六一”儿童节的女娃娃演出。学校的孩子在学校庆“六一”演出。孩子们脸蛋上涂着红色油彩,眼睛和眉毛全都是画过的,黑漆漆的比平时的五官突出多了。我看见一个漂亮的姐姐,腰间系了红绸子扭腰歌。我觉得她怎么那么好看。
很快我就被送到乡村小学去上学。由于我太小,学校将我算作编外。因此我被分到学校一年级班的最后一排。那时候教室里缺课桌板凳。我的第一张课桌是学校最后一排的土台台,屁股下面的凳子也是土台台。
记得班里坐了许多小朋友。可是都比我大。
终于我可以在另一个大大的教室上课了,可是那是冬天的一个早上。教室里没有火。我爬在木质的课桌上病了。我被送回到祖母温暖的炕上,大病了几天。大约是感冒。祖母在门前放了一碗水给我送。说是我染上事了。妈妈后来不断那这事说事。她是接受过学校教的人。是爸爸那样的干部学校的墙头喵来的媳妇。差一点就上了大学。因此她很反对祖母的迷信。
祖母念念叨叨,她竟然可以在一碗水里放几根筷子,那筷子竟然可以站住。太神奇了!
我的病自然会好。只是我不能再上学了。等着妈妈接我去她的学校上学。妈妈会亲自教我。
那一天从学校出来回家。村上的人在学校门口宰羊。我傻乎乎地蹲在半山腰看宰羊。羊内脏的恶臭直冲我的鼻孔,于是我背着书包回到祖母的大上房。一头栽倒睡了,醒来以后我发觉我在不会吃肉了。
爸爸做县委书记的时候我去乡下同学家吃饭。她问我的忌口。我说不吃肉。一村的居士都来看我象看怪物一样。觉得我是个稀罕物。尤其是县长的女儿,不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