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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祥照在靠门这边的独立沙发上坐下来后，左右望了一眼房子的装饰。
在他正对面是一扇四叶开的大窗户，窗台上养着几盆喜光植物，造型挺拔，生长得郁郁葱葱。旁边放着一把红色胶剪，看样子有人刚刚修剪过。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棕色的木板地面，有一丝淡淡的木料烤香味道，不过里面一层薄薄的白色帘子隔开了些许热气。
右手边是一堵安了很多小方格的装饰墙，里面放满了大大小小的相架，大都是老者和家人的合影。其中有一副尺寸大一点的黑白照片在中间，是一个额宽脸大的老妇人，布满皱纹的脸上一双眼睛慈祥的望着沙发方向。方格下方的柜子上有一台21英寸的彩色电视机，正播放着省台文艺节目，听腔调应该是京剧《四郎探母》其中的一段。
林祥照这个年纪一个人时也喜欢听，有时跟着名家还哼两句，调节下心里的沉闷。
“林医生……你这个医术这么神奇是祖传的吗？”林祥照正准备望向屋里另外一扇门的时候，老者也就是申老爷子，打断他的思绪问了句。
“哦……我这个是乡野医术，名不见传……祖上也没有从医的……”林祥照坐正了下身子，然后回答他的问题。
“林医生……请喝茶……”申老爷子正惊讶的时候，一个年轻女子从电视机左手边的房间里端着几杯茶水走了过来，并对林祥照亲切地喊了声。
“哦……这是春梅。我堂弟的大女儿，在家闲着没事。我老伴前两年过世，她就过来帮着照顾下我的生活……”申老爷子收起惊讶的眼神，向林祥照介绍申春梅。
难怪，那副黑白照片上的老妇人应该就是申老爷子的夫人了。
“谢谢……春梅？这不是贵生家的老大吗？”林祥照印象中有这么一个人，但是从来没见过，申贵生倒是碰过面。
羊角山一带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零零散散的几个小组，没什么大事还真凑不到一块儿去。只是有些人名在附近传开，村里人就记着了。出到外面遇上事，就说那个谁谁就是我家隔壁的，你再嚣张我就叫人把你给办咯……其实这话也就说说，面子上的事，说的那个谁谁根本就没见过面，高矮瘦胖都不知道。
“您认识我爸吗？”申春梅带着欣喜的眼神问。
申老爷子能请回家招待的人，有一句话说的是非富则贵，而且这几天煎药就一直听申老爷子念这个林医生医术高明，还不贪名利。申春梅下岗后没分配到工作，就来了这干休所，对林祥照也不了解，所以听到他说申贵生的名字，有点意外。
“嗯……我们在羊角山见过几次面。”林祥照端了杯茶后对申春梅说。
“哦……林医生也是羊角山那边的啊？”申红军关了门走过来坐在靠窗户的沙发上，就是林祥照的对面。
他向申春梅摆了下头，叫她先回厨房，然后对林祥照问了句。
申春梅似乎有点胆怯这个大哥，低着头放下茶杯后把盘子拿走了。
“是的……我就是羊角山周边的。”林祥照看了申春梅转过的身子，接过话回答申红军。
“羊角山是不是有个海红中药厂？”申红军端起茶几上申春梅泡过来的茶，正眼瞧着林祥照问。
“呵呵……申局长那真是问对人了，我就是海红中药厂出来的。”林祥照见申红军问到自己原来上班的地方，亲切地回了句。
“哦……难怪林医生医术这么好，几副中草药就能把老朽这幅残躯再苟延在人世几年……”申老爷子听了他们的对话，恍然大悟地插了句嘴。
“呵呵……老先生，看您慈眉善目，是好人有好报，今后也是长寿之人啊……”林祥照逗着申老爷子开心，把自己的医术掩盖了下来。
申红军在对面微微点了下头。
“林医生，按理你一个海天中药厂的职工怎么会切脉看病呢？”申红军关门时听了林祥照与老爷子的对话，知道他祖上也不是行医，心里奇怪的问了句。
“呵呵……申局长不愧是办大案的人……”林祥照听了申红军的话，恭维了一句。
“我确实是海红中药厂的一名老药师，前两年因为厂里效益不好，家里经济条件差。儿子在家也不懂事，没一份正经工作。想到这么个情况，心里总琢磨想些方法挣点钱。也是凑巧学了一些中医看病的皮毛，治好了几个乡邻，就建议我开个诊所。想想家里的情况，后来我就真的停了海红中药厂的工作，出来在街道开了现在这个诊所……”林祥照静静地分享着他一路走过来的经历，他也不知道这个决定的对与错，反正生活已经让他无从选择。
“嗯……原来是这样。”申红军沉声应了句。
申老爷子在一边也叹息了下，也许林祥照简单的几句话对于真实的生活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其实林医生你现在也还好啊……听说海红中药厂越来越不景气，已经被市国资办列入黑名单，有挂牌转让的危险……”申红军有感于林祥照治好了老爷子的病，带着安慰的口吻说出了一个貌似不起眼，却改写了一个人一生的机密。
林祥照也没想到这个机遇，以他当时的能力和全家的财力，是万万不可能有那种想法。
林海强虽然在街道无所正事，但是他所听到的，看到的，接触到的都是当时社会最新最快捷的资讯，只是苦于没有一个点，让他爆发出蕴藏在心底的力量。也正如古希腊科学家阿基米德所陈述的一句话，给我一个支点，我可以撬起整个地球。
“生活总是需要摸索着才能找到方向，我希望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毕竟我还要养活我的家人……不过，我还是要谢谢申局长的关心。”林祥照神情淡然地回了句，最后还是感谢了申红军的安慰，虽然他只是出于自己治好了申老爷子的病。
“没事的，林医生……你们这个年代哪有我们那个年代可怕，相对于过去，那都不是事。”申老爷子在一旁也安慰了声。
“嗯……老先生，也聊了那么久，我看现在有时间帮您再把下脉，看下方子有需要调整的没有？”林祥照撇开话题对申老爷子说了声。
申老爷子听了，也觉得缓缓气氛不错。
他点了下头，然后靠近了些林祥照这边，把手平放放在沙发扶手上。
林祥照静下神来，闭了下眼睛，嘘出一口浊气，伸出手指搭在申老爷子的手腕上。
脉息数有常六至，阴微阳盛不可持，
表里浮沉有虚实，明察秋毫须细分。
林祥照松开搭在申老爷子脉搏上的手指，根据姜氏本草序脉象分析，有数脉迹象。初定为阳热，宜凉泻虚温补，当关胃火并肝火，滋以穿心莲、苦玄参配搭而成降火汤料，辅以静坐、吐纳，缓解心火疲乏。
“老先生，最近服药后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感觉？”林祥照探完脉，在心里默念一遍后，出声询问。
“没有其他不舒服，就是感觉有时人有点困……情绪有点波动……”申老爷子望着林祥照回想最近的情形，迟疑地说。
“对，林医生……你没来之前我还见老爷子看着电视里的剧情，动了肝火……我跟他说这是拍的电视，不是真的。他说他也明白，可是情绪偏偏就上来了……”申红军在对面补充了一句。
林祥照听了两人的话，摸清目前申老爷子的身体情况后，他慢慢点了下头。
“老先生，如果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我建议您继续把剩下的中药服完。下次我在方子里调整一两味药，保证您轻松畅快，安度晚年……”林祥照掌握了病情，十分有把握地对申老爷子说。
“嗬嗬嗬……上次的方子就这两天应该可以服完，那到时还得麻烦林医生再开些药方……”听了林祥照的话，申老爷子心里乐开了花。虽说老了就觉得是累赘，怕给儿孙添麻烦，始终活着还是生命最大的期望。
蝼蚁况且偷生，又何必讲人呢？
申红军之前只是听他家老爷子说林医生的医术怎么样高明，而且也见到老爷子确实恢复了身体。听他这么自信的话语，相信在堂堂一个市公安局局长面前林祥照不会砸自己招牌，惹祸上身。见到林祥照的本事，他又想起自己的同学陆云青，海天市工商局副局长，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看了多年的病，找不出什么原因，是否可以把他介绍给陆云青，看看有什么方子能治好他这个好友兼同窗。
“林医生，我有个同学身体比较瘦弱，近几年看了好多医生，找不到原因。我想，改天有时间我约你出来帮他看下，怎么样？”想到这里他开口问林祥照。
“哦……没问题。我还要多谢申局长这么看得起我林某人……”林祥照笑着望了下申红军，轻快地回答。
“那好……时间也不早了，要不林医生就在这边吃个便饭再回诊所吧？”见林祥照答应了，申红军起身看着他问了句。
“林医生肯定吃了饭再回去啊……”申老爷子看他儿子起了身，说着这句话有点带送客的味道，不高兴地看着申红军说。
“呵呵……不了不了，诊所走不开人，小唐现在还不能应诊，我必须得回去。”林祥照也会意地站了起来，再说他所讲的情况也是真实的，出来这么久，不知道小唐现在急成什么样子了。
“爸……我是为林医生好，他是开门做生意的，在这边耽搁那么久，诊所那边怎么办……”申红军向坐在沙发上的申老爷子提醒了一句。
申老爷子听了他们的话，想了下也是情理之中，只能闲暇时再做打算。
“那你把小方叫过来送林医生回去吧……”申老爷子闷着头发号施令。
“嗯……我现在就去呼他。”说完，申红军走到电视机边柜子上拿起电话拨着号码。
一会儿，外面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
“动作挺迅速……”申红军打开门对屋外的中年男子说了声。
“首长家的电话一看就知道，不用回复直接就过来了。”中年男子中规中矩地站在门外回应说。
“小方……你一定要稳妥点把林医生送到诊所……”申老爷子跟着起身喊道。
“是的，请您放心。”中年男子语气沉着地回答申老爷子的话。
“那老先生……申局长……我就先回诊所了，有什么事情再联系。”林祥照握着申老爷子的手告别。
申红军点了下头。
申老爷子拉着他的手，连声说没有好好招待，过意不去。
林祥照紧紧握住他的手，感觉自己一个平民百姓，今天能有这样的待遇，已经是祖上庇护，三生有幸了。他提醒了一下老者要忌讳的饮食，注意生活规律，给身体恢复创造良好的条件。
再三道别后，林祥照跟着中年男子下楼，原路返回了自己的诊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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