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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宴席只听到风声穿林而过,火光被晚风吹得时明时暗,安远侯怒说,“你是存心要把二公子当猎物来杀是吧?”
“谢珏若怕了,三万红纱甲可以不要,我们又不在意。”独孤靖摊手,“赌约是你应的,你若反悔,我们也不好说什么!”
这么愚蠢的激将法,他都不上当,何况是二哥呢。
“好!”谢珏应了赌约。
谢珣,“……”
“爽快!”独孤靖怕谢珏反悔似的,对建明帝行了礼,“燕阳陛下,您来做见证,谢珏应下赌约,生死在天。”
建明帝有些犹豫,“这红纱甲,非要不可吗?”
于宁州边境而言,非要不可!虽说和谈定下红纱甲,可等交战地的城池建起来要几年时间,变数太多,谢珏只想尽快让铁骑装备上红纱甲。
用他这条命,去换三万红纱甲是非常划算的买卖。
况且,他未必会输!
谢珏起身,朝建明帝行礼,“皇上,我意已决,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绝无怨言。”
方楚宁暴怒,看向谢珏,若是眼神能杀人,方楚宁就要弄死他了,谢珏却避开方楚宁的目光,无动于衷。
一锤定音,已无转圜!
“我随二哥狩猎!”谢珣见事成定局,只能争取陪谢珏去狩猎,只要他在,绝对不会让独孤靖靠近二哥半步。
“轮不到你!”方楚宁断然否决,“我来!”
“何时轮到你?我是他亲弟弟!”毕竟只有一名武将名额,谢珣不想让给方楚宁,他的二哥,不放心让旁人来保护。
“就你那条拖后腿的腿,别来和我抢!”
“我瘸了一条腿,照样能打赢你。”
“来啊,谁赢谁说话!”
“打就打!”
谢珣和方楚宁寸步不让!
文臣们震惊了,没见过争着去送死的,独孤靖图穷匕见,谢珣也就罢了,方楚宁为何要去送死,建明帝的脸色难看极了。
独孤靖在旁看戏,谢珏声音平静,“知许!”
“听到没有,二哥选我。”谢珣嗤笑,“当然是自己弟弟更靠谱。”
方楚宁本来焦躁的,听到谢珏的声音反而放松了,微微挑起的眉梢有几分嘲弄,你是真一点不了解谢珏啊。
“方楚宁随我狩猎!”谢珏一锤定音。
谢珣倏然转身看向谢珏,“二哥?”
独孤靖大笑,肆无忌惮地嘲讽,“随你,反正都是手下败将!”
“大言不惭!”方楚宁和谢珣异口同声,哪怕吵得天崩地裂,他们也会一致对外。
独孤靖被方楚宁在林中一对一盯防,怨气颇深,方楚宁和谢珏又形影不离的,独孤靖更乐意让方楚宁去,这么喜欢黏在一起,送他们一起下黄泉作伴。
谢珏和独孤靖狩猎一事定下来,镇北侯和谢璋听闻消息时,倒是平静,谢珏要做的事拦不住。自从和谈,谢珏走的每一步都有自己的考量,镇北侯和谢璋都相信他心有成算。
谢珏挑了方楚宁,剩下的是他的影卫一二三,还有凤姝的近卫陈凛。挑了人后,谢珏带人进帐篷议事。
谢珣心中苦闷,又失落,一个人坐在河边吹笛子,满天星光,璀璨明亮,河边的草丛有萤火虫飞舞,宛若星光点点。
听到脚步声,谢珣停下吹笛,冷声说,“我说过,别来烦我。”
“这么急躁?”凤妤清清冷冷的声音顺着晚风而来,谢珣回头看到三姑娘披着浅白色锦缎披风,站在盈盈光晕里含笑看着他。
谢珣一记刀眼扫向身后的飞影和暖阳,两人心虚避开视线,谢珣收了玉笛,把凤妤牵过来,两人一起坐在石头。
“笛子吹得真好听。”
谢珣神色落寞,“我好像也只能吹吹笛子。”
凤妤能听得出他壮志未酬的失落,心情微窒,谢珣见她眼眶湿润,失笑问,“你怎么哭了?”
“我心疼你。”凤妤是第一次向谢珣坦言自己的心疼,担忧,更像一种含蓄的示爱,突如其来的惊喜冲刷掉小侯爷心中的苦闷。
喜欢你的人,总能爱你所爱,恨你所爱,你开心时,比你先欢笑,你失落时,比你先落泪,所言不假。
“傻子!”谢珣伸手揉揉她的发,似是感受到谢璋的快乐和癖好,他的兄长好像很喜欢这样摸凤姝,他也学到一二分,且会上瘾。
“谢珣,如果不是我,你仍是鲜衣怒马的少将军,不会被困京都。楚宁哥哥当众戳痛你的伤疤,你一定很痛吧?”凤妤也有些难过,她一直有愧于谢珣,所以哪怕小侯爷曾经恨得想要杀她,凤妤也不曾怨过她。
当初算计她去见韩子期,凤妤也不和小侯爷计较过,若换成旁人,她早睚眦必报,定要他付出代价,就像吕国舅为皇后的错误买单。
因是谢珣,凤妤从未怨过,且知他难处,主动送粮。是她害得谢珣,失去一切,只能困在京都,曾经有愧,尽量弥补,却不曾为他伤心落泪过。
今日不同往日,每每想起,心如刀绞。
谢珣,“……”
“我和他相互揭短也不是第一次。我刚断腿时,难以行走,情绪苦闷,他就常以我的断腿取乐。一开始,我愤怒,痛恨,慢慢的就懂得他的苦心。我父亲,哥哥和麾下亲将们看到我重伤难行,各个都有怜悯,惋惜。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的心中,我知道,他们是心疼我。可宁州战场上,多少人断臂残腿,我还捡回一条命,有什么好怨天尤人。方大哥从不忌讳,断腿就断腿,有什么不能提的,越不能提,越成忌讳。”
谢珣想起那段时光,只觉得恍如隔世,“我心高气傲,骄矜自满,少年遭难,心绪难平,曾有过一段自暴自弃的时光。若不是方大哥,我没有那么快想通。我心中虽有遗憾,也怨恨过你。可腿伤从来不是我的忌讳。”
凤妤松了口气,却也掩不住难过,虽不是忌讳,她却也心疼,“我以为是他当众提起你的腿,你觉得难堪了。”
“不会!”谢珣并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