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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夜的月亮，格外地亮。
桌上摆了柚子，月饼，棱角，院子里也点了几盏灯笼。尹飞对这些都不太感兴趣，他一晚上忙着和家里打电话。
睡前他见到三婆还在沙发上看电视。
“还不睡吗？”
“等你姑姑。”她语气平常。
可是他却睡不着了，在床上辗转反侧。
郭瑜后来发信息告诉他，那天她碰到了一个不想照面的熟人。
“小飞飞你真的是猪。”她给他下定论。
“谁知道，你又没说。”
“你认为解释比解决更重要吗？你还引人注意的大叫……猪！”
他无语。他没有她们之间的默契和信任，他并不觉得他当时的反应有错。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三婆和姑姑的说话声，铜壶被轻轻扣响，茶叶盒子被打开，烧水声，沏茶声，他闭上眼想象着声音背后的画面。不一会儿，闻到一丝茶香，心中却怅然。
他想下楼去，床却伸出无形的手，把他死死按住，他挣扎着坐起来，门又成了一堵墙。
窗帘的缝隙透进一丝光，在床边的地上划出一道线，好像在告诉他，不能越雷池半步。
阿离站在庭院一角，有一搭没一搭用手抚过庭院里那口大水缸的水面。几尾珊瑚红的小鱼藏在莲叶下，探一探头，又往深处游去，只见得那薄纱一般的尾巴，缀着白色，摆动着消失在一团黑雾中。
三婆已经习已为常，给她沏好茶，自径回房。
她看着灯笼了出神，火光透过纸片散出红晕，被风带得摇摇晃晃。恍惚间，又想起了那个人来……
他一身红妆，喜气洋洋。她一身布衣，心如死灰。他要娶妻生子，她要远走他方。
夜里她潜进新房，见到红烛高照，见到春帐里缠绕的身体。
她屏息静气，她步步后退，一直退到城外的马车里。
也是这样一个月圆之夜。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世界铺满银霜，她抱着手炉蜷在一角，听马蹄哒哒一路南去，晃得她天旋地转。
她闭上眼，从此，以后种种，都是他，都不是他。
团圆之所以叫团圆，是不是为了聚后的分离？
灯笼里的火光渐灭，她听到尹飞的声音，“姑姑。”
“你下来干什么？”
“那天……”
“嘘……”
房内传来三婆几声咳嗽，于是两厢静默。
花香渐浓，月色却被路灯的光夺去，远处不时有汽车的声响。
他身边的灯笼里，最后那盏烛光，晃动几下，终是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