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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乡楼是神京最著名的戏楼之一,楼主乃是京戏大家,却无门户之见,心怀宽广,旨在弘扬天下戏曲。
而腊月初八晚上,这里就将上演一场罕见的昆曲表演,作为最古老的戏曲,昆曲经过时代的发展,却渐渐比不上京戏、豫戏了,然终究有一批热爱昆曲的戏迷,期待这一日已经很久了。
因为天下昆曲之魁、名家之最江小楼,将在南乡楼进行一场演出,也是他首次来北方演出。
大约在半个月前,南乡楼今日的位置就被预定一空,无数达官贵人纷纷到场,早早就坐了下来。
当朝驸马有很多,但广泛的人称之为驸马爷的,却只有杨长观一个,因为沁水公主是仅有的实权公主,他的地位自然跟着水涨船高。
“驸马爷!我就料到你会来啊!”
南乡楼的楼主亲自迎接,将其领到最好的位置。
而杨长观则是浑身发热,低声道:“快快开演吧,已经等不及了,我倾慕江大家已经很久了,前段时间搞到一套他的戏服,都让我无法入睡啊!”
南乡楼主道:“且放心,今晚这场戏,一定让驸马爷过瘾。”
杨长观不停搓着手,可谓是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江小楼盼了出来。
果真如传言一般,俊美无双,声线无痕,如天仙化人,真是人间难得。
江小楼以最出众的专业能力,一共演唱了三回曲目,一回更比一回精彩,南乡楼的欢呼声几乎要传遍整个神京。
杨长观更是数度流泪,被曲目中的情节感动得稀里哗啦。
谢幕之时,杨长观连忙跑到台上,激动道:“江大家!江大家!明日可否来我府上小叙,我钟爱昆曲二十年了,若能得江大家光临,此生无憾!”
江小楼浅浅一笑,作揖道:“伶人不过秋草一棵,又怎敢进贵人府门,玷污了那处的清白。”
“此话怎讲!”
杨长观听了心疼,急道:“何来秋草一棵,何来玷污清白,若江大家愿来,蓬荜生辉才是。”
江小楼低声道:“如此,便斗胆叨扰贵人…”
话音刚落,一众官差却突然冲进了南乡楼,怒喝声中,直接把江小楼擒住,死死按在地上。
四周顿时喧哗了起来,杨长观则是面色一变,惊吼道:“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抓人!”
那官差大声道:“神京衙门办案,无意冲撞各位老爷,还请原谅则个!”
“带走!”
他大袖一挥,十多个官差便将江小楼往外押送。
杨长观直接拦住众人,大声道:“你们没有王法了吗!江大家乃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戏家,能犯什么事!”
官差道:“这位老爷,这姓江的借人钱财七万两,逾期不还,被人告到衙门了,我等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七万两?
杨长观愣住了,他一年的例钱也才四千两,加上公主那边大方点,再给个四五千两,加起来还不足一万两。
江大家怎么欠了这般多钱!
“唉…”
南乡楼主叹道:“驸马爷,这戏也听完了,便回吧!”
杨长观如梦初醒,连忙道:“这…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应当知道,快快说来。”
南乡楼主道:“驸马爷,你是不知道,几个月前两江闹乱子,江大家的戏班子一共二十余人,全部被反贼抓了。”
“那群反贼逼迫江大家给他们唱戏,江大家却宁死也不愿给反贼唱戏,于是多方打点,花了十余万两银子,才把班子里的人赎回来。”
“家财散尽,还负债七万两白银,可谓凄惨啊!”
杨长观身影一震,不禁道:“江大家不愧是有风骨之人,宁死不为反贼唱戏,散尽家财也要赎回戏班人马。”
“那…那现在怎么办啊?他还不上银子,岂不是要蹲大牢?他那般较弱的身子,如何经得起牢狱之灾。”
南乡楼主叹道:“这就是命,江大家一辈子都在吃苦,命运多舛,也终究逃不过悲惨的结局。”
杨长观听闻这话,只觉心都要碎了。
不行啊,不行,江大家这般好的人儿,怎么能受尽折磨而死。
可是几万两白银,到底哪里去凑啊!
自己辛辛苦苦十年,才存够四万两白银,还被偷窃了,至今还未找回。
就算找回,也差着足足三万两啊!
找公主!她肯定拿得出来!
七万两对于她来说,算不得什么的!
但想到公主那张脸,杨长观就内心发抖,那个母老虎,恐怕非但不会给银钱,还要痛打自己一番。
怀着无比纠结的心情,杨长观失魂落魄回到了驸马府,心中只有无尽的悲伤。
“老爷,北城兵马司都指挥使周元,等候老爷很久了。”
听到守卫的话,杨长观愣了一下,这才想起周元是谁。
两个多月前,在朝堂上诤诤而辨的那个年轻人,最近神京的风云人物,据说做了不少实事。
他来找我做什么?
杨长观心情不太好,见到周元,也没给什么好脸色。
只是不咸不淡道:“周指挥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周元却是恭敬施礼,沉声道:“下官北城兵马司都指挥使,参见总掌司大人!”
“呵!”
杨长观下意识冷笑,总掌司?谁不知道这只是个虚职,只是用以发放例钱的名义罢了,每年也就四千两银子,谁会把我当做所谓的上官?
也就是你周元,还认为我是个官。
他心情宽慰了些,脸上也多了些暖意,叹道:“周元,你最近做得很好,神京的百姓都夸你。”
周元不卑不亢道:“分内之事,不敢言功,只愿多为总掌司做事。”
为我做事?呵,这朝廷哪个官没人巴结?但偏偏我这个做驸马的没人巴结。
谁都知道,我做不了主。
杨长观兴致不高,只是摇头道:“你这么晚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周元正色道:“总掌司大人,关于神京整顿,掏粪清污,共收纳银钱三百八十八万两白银,年后春耕,将粪便卖出,还有几十万两的进项。预计能达到四百五十万两白银。”
“除去九大帮会苦力所需的百万两工钱之外,还剩三百五十万两,其中三百万两要充进国库,剩下的五十万两,则用以项目的维持。”
说到这里,周元愤怒道:“然兵部尚书吴清荣大人,实在贪心,张口就要百万两银子,下官实在给不出啊!”
杨长观摆手道:“我向来是不管这些事的,你…”
周元直接打断道:“总掌司大人,这五十万两银子,五城兵马司分别五万两,这就还剩二十五万两了。”
“这二十五万两中,有十万两本该是给总掌司大人的啊!如今叫下官怎么办!”
杨长观身影一震,猛然抬起头来,瞪眼道:“等等!你是说,我能分十万两!”
周元疑惑道:“总掌司大人节制五城兵马司,统领全局,完成如此出色的掏粪清污工作,给了神京一片清新,本就该拿这笔钱啊!”
他说的好有道理啊!
十万两白银!
江大家有救了!
而且我还能剩三万两,用以平时花销。
之后每年十万两,我便再也不必看沁水那臭婆娘的脸色了!
想到这里,杨长观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与伦比的激动。
他一把扣住周元的手,激动道:“你说得对!周元!你简直是本官的知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