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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里开着一个旅店,爹爹和朋友还经营着一个酿酒坊。听哥哥闲扯的时候说,旅店是我们家从我太爷爷就开始做的营生。至于酒坊呢?哥哥一脸娇羞,说是因为娘亲嫁给爹的时候,特别喜欢喝酒,阿爹就跟着一个酿酒师,辛辛苦苦学了三年,终于开了一家酒坊,以此作了聘礼,娶了黎溪最好看的女子。
哥哥说起爹娘的事情,从来都是一脸的陶醉,一脸的向往。
哥哥还说,就是因为阿爹很喜欢阿娘,所以他才叫花慕严,因为阿娘本家姓严。还因为阿娘最喜欢吃花生,所以我就叫花笙。啥?这我就不能忍了。我一脸忿忿不平去找爹娘算账,没想到,没一个人理我。我只好回去继续听哥哥闲扯:你以为只有阿爹很喜欢阿娘?那你就错了。我一边翻白眼一边听他继续吹。他说其实阿爹在年轻的时候还是很好看的,只不过后来娶了全镇最好看的女人,一时懈怠,吃得多了点,一不小心长歪了。阿娘呢,也没有我看到的那么温柔。
哥哥说,就在他五岁的时候,镇上有一个寡妇,天天趁阿娘不注意叫阿爹帮她干活,不是修窗户,就是修桌子。阿爹是个头脑简单又热心善良的人,他从来不会拒绝帮助别人,再加上,他觉得寡妇一个人生活,也蛮可怜的,总是会去帮忙。整整一个月,阿娘终于忍不住了。
有一天,吃饭的时候,寡妇又来叫阿爹帮她看看,她家的猪三天没有吃饭了,是不是生病了。我阿爹正吃饭呢,放下碗筷就要去。我阿娘一个大力,推翻了桌子,把饭菜油汤全部浇到了寡妇衣服上,一只手就把阿爹的耳朵给揪住,拖到了旅店门口的沙堆上跪下。寡妇看勾引不成要跑,被我阿娘一把扫帚轰出了家门。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哥哥说,当时阿娘拿了一个小木凳放在寡妇家门口,抱着一个茶壶,坐在那里骂了三天三夜,竟然连一句重复的都没有。
从那以后,不光寡妇,就连其他女人看见父亲都要“礼让三分”,正眼都不敢看一下。
也是从那以后,我阿爹再也不敢不听我阿娘的话,私自出门了,每次出门办事都会经过阿娘同意。哥哥还说,也是从那以后,阿爹就吃得越来越多,长得越来越胖,所以导致我从小看到的就是一个丑爹。
话说那个红狐狸到了我家以后,天天就围着我转。我去喂马,它跟着;我去洗衣,它跟着,我去解手,它也在茅坑外蹲着。
后来我也就习惯了。
我给它的脖子上挂了一只银铃铛,它走起路来,总会叮铃作响。它更爱跟着我了。
红狐狸在来我家的第六天,我抱着它去见了我的朋友七乐。
在这个世界上,我喜欢的人,除了爹娘,就是七乐。
“它长得好看吗?”我问。
“比我都好看。”七乐说。
“那我想叫它七乐,可以吗?”
“当然啦。你知道的阿笙,你说什么我都愿意的。”七乐总是如此的善解人意。他的眼睛笑起来就像是弯弯的月亮。
“七乐,你的眼睛真好看。就像天上的月亮。”
“阿笙,你的眼睛也好看,就像,嗯,就像核桃一样。”
“哈哈哈哈。”我们总是坐在后山的大槐树下,很认真地夸着对方,并且,每次都是一样的话。
七乐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他会画画,会吹箫,吹筚篥,还会用树叶吹出一首很好听的曲子。我们会认识,也是因为有一天我和哥哥上后山采蘑菇,他就坐在那棵大槐树下吹叶子,起初,他根本就不理我。自顾自地吹他的音乐,就像我不存在一样。结果,我锲而不舍缠了他半年,他终于和我成了朋友。
我除了隔几天去寺院看他,我们还有一个传统。就是每年的正月初三,我们总是会坐在大槐树下吃叫花鸡。这个传统,也不知道怎么来的,反正我们认识到现在,每年都是这样的。
我也总会在每年的正月初三,从娘亲喂的鸡里偷一只最大的,再往袖子里塞点调料,在天还蒙蒙亮就出门找七乐。
有些习惯形成以后就很难再改掉。就像现在。正月初三,我偷了一只很大很大的鸡,比往年的都大,调料也塞得比往年还多,等我吭哧吭哧爬上山的时候,七乐还没有来。
我从黎明等到天黑,七乐都没有来。那只鸡被我紧紧抓在手里抓了一天,鸡毛掉了一地。我的身上,头发上,都是鸡毛。我不相信七乐是这样会爽约的人。我就一直等,一直等......深夜,爹娘带着一大帮人举着火把,把我和那只倒霉的鸡,提溜回家。
回家以后,我第一次被阿爹罚跪在门口的沙堆上。我记得那天我一口饭都没有吃,一滴水都没有喝,一句话也没有说。
七乐真的是我第一个那么喜欢的人。
我从后山上回来以后,阿娘说我突然间长大了。
因为我总是抱着我的小狐狸坐在歪脖子树下发呆。话也少了很多。
如果不是他突然住进我家旅店,我肯定要这样子颓废好久。
“阿笙,阿笙!”一天哥哥从门外一路叫着进来。
“你叫魂呢吧你。”
“毛丫头,还敢嫌弃你哥。”他大力地打了一下我的头。一脸神神秘秘“门外来了一个很俊俏的男人。说是要和爹爹一起合开酒坊呢。”
“爹不是有朋友一起开吗?”我没搭理,继续给小狐狸洗澡。
“你到底是不是这个家里的人,昨天爹不是说了吗,那个朋友突然想要考取功名,不和爹合作了,爹把房子抵押出去,才把酒坊给保住了。”
“啥?房子抵押啦?”
“花笙,你真不是这个家里的人。”哥哥一脸嫌弃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我赶紧放下狐狸,擦擦手跟了出去。
原来是他。
“哥,你是不是眼睛瞎啊?”
“阿笙啊,去给这个哥哥沏茶。”爹说。
“噢”我吐了个舌头给他。他装作没看见。
等我沏了一壶很咸很咸的茶后,他竟然把第一杯端给了我爹。
就在我爹要伸手接的时候,我一把抢过来,“我突然好渴,我先喝吧,阿爹。”
“那好吧。”
等我刚刚闭着气喝完这放了三把盐巴的茶,那个叫李炎的又把茶递给我爹。
娘的个鸡大腿。
一壶咸茶都让我喝完了。
......
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今后,一定要让这个叫李炎的好看。管他长得好看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