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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房之内,五色五行。
众人虽目不能视,但却均感受得分明。
在这小小的一室之内,竟然同时出现了五股不同的元气,且那元气精纯异常,仿若先天乙气。
这感觉,柳茹玉只在儿时随其母入宫探亲,在当今天子的身上瞧见过。
这是天道者的气息!
忽地,柳茹玉手上一松,那股吸力陡然消失。
而房内那五股元气均涌向了一处。
众人身上那无形的力量稍稍一弱,均吐出了一口浊气,但依旧目不能视物。
“小子尔敢!”
厢房的门窗砰砰直响,房内卷起了一道旋风,一道凌厉的气息凭空而现。
“圣道者!”
柳茹玉惊呼一声。
旋风之中未有回言,旋势不止,却是顺着那五股元气所涌的方向,飞射而去。
“啊?你是——”
声音戛然而止,那道凌厉的气息消失不见了。
随之一道的,还有那五股精纯如先天乙气般的元气。
咣当一声,黑盒落地,众人身子一轻,睁开了眼睛。
房中一切如旧,两主一少一仆,还有一个躺在床塌之上昏睡不醒的少年。
“阿玉,你怎么样?”
秦知秀率先出声,一把扶住了身边的柳茹玉。
秦素心目色连连,面露关切。
面具男子卑躬屈膝,颤声道:“属下无能,叫家主、主母和小姐受惊了。”
柳茹玉面色苍白,血丝尽褪,深深地吐了一口浊气,道:“知秀,此少年身上之秘恐非我们所能探之,不如我们……”
“阿玉。”秦知秀握住一双柔荑,缓声道,“我知道你始终放心不下元儿,可我又何尝不是呢!”
说着,微微一叹,接着说道:“为夫虽只才常道七品,但在整个大俞,天道之下,能胜过我望气之术者不出其三!这名少年虽超反斗之限十年,但其体内除五行逆流,阴阳互颠之外,五脏六腑,百窍十二经脉并无与常人有异之处。”
柳茹玉目中神色连连,不甘道:“可适才那……”
“夫人你再探。”
秦知秀拉过了柳茹玉的柔荑,放在了夭离的左手寸口处。
“咦,奇怪……”
柳茹玉面露凝色,这夭离果然如其夫君所说的那般。
只是那股吸力却消失不见了,其元气所过之处畅通无阻,与那少年的五脏也再无丝毫的伤害。
秦素心心眼一紧,道:“妈妈,元先生说,这名少年的身体容不得元气的存在,还请您不要伤了他。”
“傻丫头。”
秦知秀摸了摸秦素心的脑袋,柔声道。
柳茹玉站起了身,沉声说道:“知秀,那适才那说话之人……”
“斗廷。”
秦知秀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
话音落地,眼前三人均是倒吸一口冷气,六目睁圆,仿佛听到了一个可怕的名字。
“好了!”秦知秀扶过柳茹玉,道,“影六,你将这名少年另行安排别处厢房。夜深了,小姐该歇息。”
说罢,扶着柳茹玉便出了秦素心的闺房,渐去渐远,不刻间便没了脚步之声。
家主有令,身为下属,理当遵从。
在秦素心关切的目色之中,影六将夭离背出了“竹心小院”。
人去房空,只剩下了秦素心一人独守闺房,几个贴身的丫鬟未得其令,还在院外候着。
而此时,洛城地下,深逾千丈之处,一片漆黑中,正回荡了阵阵呜咽之声,似哭非笑,似喜而悲,却又透着一丝落寞孤寂和不甘。
夜空之上,云开星现,月洒万里,将满地的积雪映得亮如晨暮……
秦宅外院,一间小舍内,透过窗纸,柔和的阳光照入了床帘之内。
夭离眼皮微抬了几下,睁开了眼睛,怔怔地看向了四周。
忽地,一张白脸面具兀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面具之上只留了两个圆孔,圆孔之内是一双白中有黑,黑中带蓝的眼睛,面具顶端,刻着一个小小的六字,字呈赤色。
是影六。
“这是哪?”
夭离双目睁圆,一眨不眨。
“秦宅。”
影六直起了身,淡淡地回了两个字。
说话之际,手腕一转,变戏法似地,不知打哪端出了一碗白粥和两个白糯糯的馒头。
“快吃,吃完家主要见你。”
影六将白粥和馒头塞到了夭离的手中,一转身便飘到了门口,倚着木门,悄然而立。
夭离微微一愣后,风卷残云般消灭了手中的吃食。
那影六见他吃食完毕,也不多说,抓起他的手便走向了门外。
迈过一道窄门,出了小院,只见条条回廊四通八达,一条曲水绕廊而走,水上有飞梁沟通,岸边有轩峻湖石,假山于草木间隐隐,高亭在山石间矗立,映着昨日所降之白雪,放眼望去,别有一番风味。
秦家富庶可见一斑。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影六拉着夭离走进了一间诺大的堂房之内。
堂上坐着两人,左为秦知秀,右为柳茹玉,其旁各侯着一名男仆和丫鬟。
堂下一侧坐着一名容貌极美的少女,正是秦素心,在其身后亦站着一名丫鬟。
“见过家主、主母和小姐。”
影六挺住了脚步,弯下了腰。
秦知秀摆了摆手,道:“起身吧。”
“谢家主、主母和小姐。”
说着,影六退到了一边。
“少年人,你叫夭离?”
秦知秀双目微移,看向了堂下所站的夭离。
“是。”
夭离回道。
秦知秀接着问道:“你是何方人士?为何流落至此行乞?”
闻言,夭离的双眼微微泛浑,道:“不知道,自打我有了记忆,便是一直在行乞之中。”
“哦?”秦知秀轻咦一声,道:“那你这名字是从何而来?”
“我背后有个胎记,像个‘离’字,是位识字的乞丐爷爷见了后告诉我的。”夭离缓缓说道,“那位爷爷那会见我瘦小异常,便替我取了‘夭’为姓氏,意为弱小之人。”
秦知秀微微颔首,冲着身旁的柳茹玉使了一个眼色。
柳茹玉轻咳一声,道:“如此说来,你倒也是个清白出身。我夫妇二人膝下无子,只有一女,我二人瞧你甚有眼缘,心儿也一直嚷着想要个哥哥,想收你做个义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话音落地,夭离还未有所反应,其一侧影六的身影倒是微微一颤,秦素心亦一个激灵,晃得手中的杯碟叮当作响。
“怎么?你不愿意?”
秦知秀呵呵一笑,出声问道。
扑通一声,夭离跪倒在了地上,额头伏到了冰冷的石砖之上。
颤声道:“小子实非不愿,而是不敢。实不相瞒二位大人,那位爷爷乃是一名落魄的道者,他看过我的身体,说我天命内格,命犯天煞,与至亲之人相克,能活着已是天大的恩赐,故此才落得个行乞之身。”
“好!”秦知秀站起身来,哈哈大笑,“你很诚实,得子如此,夫复何求!”
笑声未罢,柳茹玉忽地起身,三步并两步,两步并一步,只才一晃的功夫,便来到了夭离的身前,徐徐伸出一对柔荑,搀扶起了拜倒在地的夭离。
柔声说道:“好孩子,你的那位爷爷只说是至亲之人,可并没说是至信之人。”
“可是大人,我……”
还未等夭离说完,柳茹玉微嗔道:“还叫大人?”
“义…义母,义父!”
夭离双目泛红,泪光连连。
“哥哥。”
秦素心踏着金莲,走上前来,与柳茹玉和夭离相拥在了一起。
“夭离,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秦家的一员!你也无需改名,往后便跟着心儿,一同去元老先生那上学吧。”
秦知秀目中含笑,豪声说道。
“谨听义父大人安排。”夭离拜道。
秦素心笑靥如花,欢呼道:“好诶~!我有一个伴读的哥哥啦!”
堂房之内,一派欢欣,却不知影六那面具之下,是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