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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6月20日晚,父亲节前夕。
厅堂壁炉里的火焰熊熊燃烧着,配合着夏日的热浪,尽管是夜晚,整个屋子里却如火烤一般。
朱莉安半倚在沙发上,通红的脸相较平时,显得妖艳了许多。
目光落在火焰里,干柴燃烧的正旺,时不时发出一声爆响。
她看起来有些阴沉,眼神中却发射出一股莫名的兴奋。
静初害怕地后退三步,却不小心绊倒在地上,她慌慌张张地爬起来,母亲的目光随之落在身上。
朱莉安望着眼前的小女孩,模样也就七八岁左右,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笨呼呼的,尤其是当对方露出笑容的时候。
眼底的慈爱快的就像错觉,接着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这毁了她一生的祸根,如果人生可以重来…
低吼的声音就像魔鬼的呼唤一般,朱莉安暴躁地将威士忌一饮而尽,并把杯子狠狠往女孩掷去。
高脚杯毫不留情面地砸中静初额头,并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整个杯子瞬间破裂,碎玻璃落地之际,已然被彻底染红了。
静初捂着额头大哭,口中不停地叫着“妈妈”、“妈妈”…
朱莉安心中没来由地一软,眼泪“唰唰”往下掉…
她急忙从沙发上站起来,整个人却像被雷劈了一样,怔在原地怔了数秒,一屁股坐下去。
“闭嘴!”
她冷冷地道:“你这个贱货,害人精,快滚回你的房间!”
静初仍大哭着,被鲜血染红的小脸上充满了失望,她小声翼翼地叫了一声“妈妈”,却只见到妈妈把头扭过去。
直到静初瘦弱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客厅,朱莉安忍不住回头去看,却见静初把身子藏在房间门后,只把脑袋钻出来,可怜巴巴地望着她,见朱莉安看来,静初忙把脑袋缩回去,“砰”地一下重重关上门。
朱莉安明知道自己不应该怪她,可就是无法克制自己。
想到静初,又不免想起了许多往事。
记得当初跟那男孩第一次见面时,对方抱着书本顶着大雨匆匆跑过来的模样,成了足以让朱莉安铭记一生的风景。
于是他们在一起了,朱莉安从此有了人生中的第一位男朋友,那年她17岁,于日初教会官办的“圣母学院”学习。
之后朱莉安毫不犹豫地与大不列颠大学的男学生同居,瞒着学校过起了成年人独有的“夫妻生活”。
她以为今后大抵就这样了,与自己心爱的男人平平淡淡地相守一生,正如圣经所说的:
女人,你要爱自己的丈夫胜过自己,且无视世俗贵贱地与他相守,直到真主降临。
然而世间事往往是出乎意料的,不久后,朱莉安发现自己怀孕了。
尽管她竭力隐瞒,身体却骗不了人,结果便是事情败露,被日初教会赶出学校。
那一天,她大着肚子被人推出来,仍记得那些神父与修女所说的话。
他们大喊着:“朱莉安,你已不再圣洁了。”
他们大叫着:“污秽之人,滚出神辉笼罩之地!”
当朱莉安回到家里时,父母早已接到消息,并用恶毒的诅咒将她轰走。
在她最绝望的时候,那个男生却果真没有让她失望。
他们依旧像从前一样地恩爱,那个男生每次回家,第一件事便是抚摸她渐渐鼓起的肚子,向她诉说自己对当父亲的期待。
直到临盆那天,男生将她送进医院,孩子出生后,却发现孩子的父亲跑了…
人性这个东西,是变化莫测的,你可以爱一个人爱到奋不顾身,便可以恨他恨到发狂。
朱莉安最后悔的就是生下这个孩子,否则的话,她又何必受尽那么多白眼,吃那么多的苦?
她也恨那个男人,恨他的花言巧语,恨他的玩弄与欺骗,恨他明明不要自己,却骗自己生下孩子。
朱莉安觉得再也无法拥有自己的人生了。
所以当她作为一个母亲,她在爱自己孩子的同时,又痛恨这个孩子,当她为静初生病而心力交瘁时,望着那苍白的小脸,她又恨不得亲手掐死她。
她发誓,一定不要让他好过,这也包括他的孩子。
朱莉安慢慢从沙发上站起来,目光落在地上带血的玻璃碎片上,眼底透露着兴奋,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夸张,并快步走到碎玻璃前,抓起其中最大一块,在手臂上缓慢地刻画着什么。
一道道血痕互相交织,源源不断地流出,身体越是疼痛,心中的满足感就越强。
朱莉安的目光投向壁炉,鬼使神差地慢慢接近。
她无比强烈地想要把手伸进去,不,还有脚,还有头,还有…
“来吧…”朱莉安低吼着,“燃烧我吧…”
她伸出流血的手臂,直挺挺地往火炉里伸,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
“叮咚”一声。
挂在墙壁上的石英壁钟发出清脆的声响,朱莉安回过神来,被自己吓了一跳。
庆幸的同时,她又想起了一件事。
“静初,静初?”
敲门声惊醒了熟睡的静初,她掀开被子,快速从床上跳下。
门被打开了。
朱莉安望着静初额头上的纱布,充满慈爱地说道:“真是个好孩子,从小就知道如何照顾自己…”
受了夸奖的静初忍不住欢呼起来,就像小鸟一般。
“不过,宝贝。”朱莉安脸上挂满了笑容,“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是父亲节!”
静初大声说道。
同时静初想不通的是,以前每次提起父亲节,妈妈都变的跟炸弹一样,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起。
对静初来说,父亲节是一个很特殊的日子,因为妈妈总说她没有父亲,但是,但是小朋友们都有父亲。
所以,静初也想有自己的父亲。
“想见爸爸吗?”朱莉安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蛊惑。
“真的吗?”
静初拍着巴掌,高兴地跳起来。
“当然。”
朱莉安肯定的回答让静初充满期待感。
朱莉安牵着静初的手,渐渐走向后堂,当眼前出现地下室的门后,静初彻底疑惑了。
在家中,什么地方她都可以去,唯独这里不行,
“难道爸爸在地下室吗?”静初望着地下室门上生锈的铁锁,忍不住疑惑道。
却见妈妈神秘地笑了一下,旋即掏出钥匙。
静初跟着妈妈一脚跨入黑暗,当下了楼梯后,电灯开关毫无征兆地被人打开,把静初吓了一跳。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勉强适应之后,急忙往前方看去,这一看,静初登时忍不住一个激灵。
“爸爸,爸爸在哪里呀?”
“这里,这不就是爸爸咯。”朱莉安指着被铁链绑在墙壁上的人形布偶熊说道。
一把泛着寒光的手术刀不知什么时候被她握在手里,朱莉安慈祥地笑道:“宝贝哟,今天妈妈教你玩一个游戏好不好?”
静初瞪大眼睛看着那个布偶,看起来体型跟印象中的爸爸差不多,足足有一米八左右,身上却是破破烂烂的,被划出一道道口子,里面的棉花往外翻卷,浑身布满了道道血痕,看起来就像被割开的肉。
朱莉安挥了挥手术刀,快步走到布偶熊跟前,回头对静初轻轻一笑,“妈妈教你和爸爸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