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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神的影响比祂预想中的还要大。
格黛丝漂浮在半空中,祂看到一千英亩以内的土地都沾染上了圣洁的白芒,所有生物跪伏在绿地上,向祂朝拜。
他们的身体变得半透明,洁白的骨头隐约可见。
他们呈现出羽化的倾向,脊柱处有不断鼓动的肉包,那是羽翅在突破肉体的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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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无法成为天使的问题得到了解答。
天使是神明的副产物。
只有新神诞生的那一刻,天使才会一同产生。
而自玩家进入游戏以来的六千年里,创世众神逐渐陨落,却始终没有新神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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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黛丝抬手,下压。
羽化停止。
祂不需要天使。
众生因转化中止,痛苦地撕扯着自己的脊背,他们为了触碰到背后的肉包,手臂上的肱骨与尺骨扭曲成怪异的样子,但他们却无所感知。
被抛弃的苦与逆转的痛占据了他们全部的神经。
格黛丝的注意力不在他们的身上,她回眸望向天空——
那里是神庭的方位。
也是王后威娜用一生的时间去追求的地方。
威娜曾经渴望进入神庭,痛责抛弃她与她子民的丰收之神。
但她失败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下令砸毁全国的神像。
只有那短短的一瞬,神明对她投以注视。
而威娜以年迈腐朽的身躯,向神明举起利剑,宣泄不满。
现在想起来,祂在那时还是过于幼稚了。
神明很难对一只发脾气的蝼蚁提起兴趣。
祂们听到的牢骚实在太多了。
国王会为邻国的勒索祈求神明向他国的国王降下神罚。
贵族会为降级的爵位诅咒自己的父辈。
农民会为枯死的庄稼诅咒干燥的天气。
奴仆会为微薄的赏银诅咒不够大方的主人。
甚至,找不到手边的拨火棍也会成为人们胡乱诅咒的原因。
你总会觉得自己才是最不幸的那一个,但相同的不幸在更多人的身上同样应现。
全知全能的神明看到的太多,听到的也太多。
于是所有的不幸都变成了常例,千篇一律的厄运难免令人乏味。
格黛丝动身前往神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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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里斯是精灵之森的守门人。
他一直这样告诉自己:守护精灵之森是我的使命、我的责罚、我的赎罪。
一千年前,他为了1000金币背叛精灵的信任,将贪婪的贩奴商人引入这里,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锁链套向世间仅有的三百二十七只精灵。
他懊恼,他自责,他后悔。
但他告诉自己:这只是个游戏,不管看起来有多真实,它都只是虚假的数据。
在之后,他靠着自我欺骗安心地开了一局又一局的游戏。那几十次的“人生”里,他都投身在南大陆或者东大陆,巧合地避开了精灵之森所在的东大陆。
三百年的时间让他遗忘了那微不足道的背叛。
直到他再一次回到这里,回到了精灵之森,来到了“贩奴所”。
天堂沦为了地狱。
生命树下森森的尸骨垒成高台,黑色的虫豸爬过根根的白骨。
最温和善良的精灵西莉雅被剥光蔽体的衣物,以耻辱的姿态被钉在生命树的树干上。
神啊,他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西莉雅烈火般愤怒与仇恨的表情。
这让他的良心开始刺痛,他急忙移开了眼睛。
奴隶们被绑住双手,串在同一条麻绳上。在奴隶主虎虎挥动的鞭子下,他们拖着沉重的脚步缓慢前进。
一串串的奴隶从四通八达的道路汇集到森林中心。
在生命树的附近,有一个瘦弱的奴隶因体力不支倒在地上。奴隶主用裹着暗红色包浆的鞭子狠狠地抽打在他的皮肉上。
绽开的鲜血与西莉雅的眼泪一同落到了生命树下森白的尸骨上。
悲哀与愤怒在他的心中炸开,化作滔天的火焰,席卷了整个精灵之森。
是的,他放了一把火。
这里的罪孽应该被清洗,西莉雅用哀求的眼神这样告诉他。
火驱散了精灵之森的黑暗,也洗清了他的罪责。
他可以真正地安心了。
二十三年以后,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再次来到精灵之森。
他一定会恢复精灵之森往日的繁荣。
这样的愿望定格于下一秒。
西莉雅焦黑的尸体悬挂在同样焦黑的生命树上。
奴隶贸易仍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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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里斯神情恍然地倒在地上,后背传来的阵阵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
有很长的时间,他没有再回忆起七百多年前的事了。
那样的记忆太痛苦、太绝望,而他这辈子的身躯已经太虚弱了,稍稍回想起一个场面,就会让他的老化的心脏抽搐发紧。
他想用右手使劲拍打自己的胸膛,好把胸口郁结的那口气拍出去,让变慢的心脏再跳得快一点。
但他的手臂依旧软塌塌地搁在地上。
哦,原来他快要死了。
伯里斯忽然明白过来,他有些遗憾地转头看向洒落在地上的水晶——那是泰德支付的过路费。
太可惜了。
他已经攒了很多钱,差一些就能向国王把精灵之森买下来了。
只能下辈子再继续了。
伯里斯再看了眼地上闪烁着各色光芒的水晶。
太可惜了。
他蹬着腿,努力地向前移动。
或许把它们盖住了,别人就不会发现,过上十几年,他还是能拿回来。
……
身下传来了坚硬的质感,伯里斯松了口气,安心地闭上了双眼。
下辈子啊下辈子。
我还有下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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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伊在城郊庄园的城堡里,他站在敞开的石窗前,看着精灵之森所在的方向。
等到天际的白光散去的时候,他看到右前方,铜棕色的马车从精致的镀银铁门驶入,弗雷德里克伯爵一手扶着绅士帽,一手拿着象牙镶钻手杖从马车上下来。
艹!
铺着紫色鹅绒被的床上躺着一个神态天真的少妇。
久久等不到罗伊过来,她半撑起身体,疑惑地问道:“亲爱的,怎么了?”
罗伊随手拿起花瓶里的玫瑰,带着忧郁的神情向少妇走去,他用歌唱般的调子倾吐内心的不安:“亲爱的米娅,我看到了弗雷德里克的马车,他如同那可恨的提伯尔特,偏要拆散我们之间的爱情。”
罗伊坐在床沿上,将玫瑰送到米娅的手中,长长地叹息一声:“他在我们相聚的日子里到来,像是神明也不赞同我们的结合,我必须得走了。”
说着,他神情黯然,转身想要离开。
米娅扔开玫瑰,一把抱住了罗伊的胳膊,哭叫着:“不——你不要走——”
罗伊拔了拔胳膊,没有拔动。
额……
他只好用右手捧住米娅的脸颊,深情地注视着她的眼睛:“我可爱的米娅啊,我巴不得留在这里,永远都不同你分开。但是,如果我们之间的爱情被发现,是的,我们都知道我们之间的爱情比帕斯特海湾的珍珠还要真诚,可愚昧的世人不懂!那些可恶的长舌妇嫉妒自己得不到同样热忱的爱情,她们会绞尽脑汁编造出下流的谎言,诋毁我们之间比钻石还要诚挚的爱情。我可怜的米娅啊,那流言蜚语如同淬毒的匕首,它们会伤害到你,所以,我不得不咽下离别的哀愁,同你分开。”
米娅动容地哽咽着,罗伊乘机又拔了拔自己的肩膀。
还是没拔动……
米娅带着哭腔喊到:“不,我不怕。亲爱的罗伊,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不畏惧任何流言,他们要说,就让他们说去吧,我们的爱情会战胜世界上一切的阻碍。”
罗伊说得更加动情了,好像快要哭出来似的:“不,不行的,我柔弱的米娅啊,你是世界上最娇贵的公主,即使是二十床鸭绒被下的豌豆也会在你娇嫩的皮肤上留下红痕,我怎么忍心让堪忒卡的明珠因为我而遭受不公的批评。一想到你会因为我而受到流言的指责,我的心就疼痛得仿佛快要停止跳动。让我走吧,米娅。为了不让我因心绞痛而死在这里,你快让我走吧!”
米娅似乎终于被说动,她神情哀戚地松开了手。
罗伊在心中暗暗地松了口气,他优雅而急促地拎起床上的外套就往门外走。
“等等——”米娅犹豫再三,挽留的声音再次响起。
罗伊立刻深情回望:“可爱的米娅,当月亮涂银桂树的枝梢,夜莺唱起动听的歌谣。那时候,我们会再次相聚。”
米娅羞红了脸,她轻轻地问道:“就像罗密欧与朱丽叶?”
“对,”罗伊深吸一口气,保持住迷人的微笑,“就像罗密欧与朱丽叶。”
“对了,你从右边走,我忠诚的女仆会带你从隐秘的通道离开,这样,你就不会碰到弗雷德里克。”
“谢谢,我贴心的米娅。我们下次再会。”
注视着罗伊离开的背影,米娅合起双手放在胸前,双眼迷离。
多么浪漫的罗伊啊,她的心在此刻也追随他而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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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情果然还是太刺激了。
罗伊在女仆的指引下,从城堡里的暗道走出来,他翻身越上安达卢西亚马,回望米娅所在的房间。
虽然很可惜,不过下次还是算了吧,毕竟弗雷德里克伯爵的脾气是出了名的暴躁,如果被抓到,可能就不是断一条两条腿的问题了。
可是,就算他玩了好几十局,也还是很少碰到像米娅那样难得一见并且天真的尤物。
啧,太可惜了。
下回还是再试试看看吧。
罗伊压低帽檐,挥动鞭子,策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