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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斜照
晚晴养老院的花园里,一部轮椅上端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奶奶!”听到江江小鸟一样欢快的声音,沈梦昔慢慢转回头,欣喜地寻找着疼爱的孙女。
——可是没有,那是一阵风吹过。
“奶奶!明天我就要去攀登乔戈里峰了!”
“奶奶!我很快就会回来!”
江江的话犹在耳边,可是过了这么久,她还没有回来。
“她怎么还不回来?......去了那么多年,他怎么还不回来......”
“老太太,您说什么呢,江江走了不过一个多月而已!”看护刘小姐推着沈梦昔回公寓,一路上讲一些趣事逗她开心,可沈梦昔始终面无表情,毫无回应。
——江江去了一个让沈梦昔一生无法忘记的地方,乔戈里。她如何笑得出来。
沈梦昔回头看了一眼,夕阳坠在天边,圆圆的,像一个蛋黄。
五十年前,韩林和三个队友也是去了乔戈里峰,临行前,他单膝跪地,将一只戒指套上沈梦昔的无名指,信誓旦旦:“等我!回来我们就结婚!”
沈梦昔欣喜而担忧地点头。
韩林在叶城打过一个电话报了平安,就再无消息。
——他们遇到了雪崩,一个也没有回来。
沈梦昔匆匆赶到叶城,搜救人员只找到一具冻僵的尸体,但,那不是韩林。
沈梦昔站在勒青河边,嘶声呼喊着韩林的名字,河水哗哗流淌,雪峰传回更加凄厉的呼唤:韩林——韩林——
沈梦昔扑地号哭,不肯离去。
五十年光阴转瞬即逝,沈梦昔一头青丝变成白发,心上的伤痛依然未能痊愈,如今又因孙女补上了一刀,她像当年无力阻挡韩林一样,如今依然不能阻挡江江攀登的脚步。
除了每日牵肠挂肚,别无他法。
半年后,江江终于回来了!
沈梦昔抱着孙女大哭,江江无限悔意,把脸埋在奶奶的白发间,“奶奶,对不起,以后我哪儿也不去了,就在您身边,哪儿也不去了!”
她揉着奶奶的心口,帮她服药,看着她躺下睡着,才忐忑地离开。
沈梦昔睁开了眼睛,她在这个养老院里住了十年了。
老伴离世后,她的身体也开始糟糕,行走十步已是极限。于是递了申请,住到市郊的养老院,这里设施齐备,环境幽雅,虽然开销有些大,但是好歹有一群同龄人相伴,又不至给晚辈增添麻烦。
江江是个孝顺的孩子,常常来看望沈梦昔,她天生亲近老人,怜悯老人,时常拉着奶奶的手,只是一迭声地喊着奶奶,就足以让沈梦昔喜悦得多吃半碗米饭。
刘小姐说,“江江回来了,您这下可放心了吧,以后可不许再不听话了!”
沈梦昔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理刘小姐。
活动室的电视上,播放着新闻,刘小姐解释说:“奶奶你看,科技发展多快,已能将冰冻人复活了!”
活动室的电视音量很大,屏幕上出现一个年轻女孩的面庞。
“呵!是江江啊!是你孙女!”夏老太太大声喊道。她是个没什么见识的人,总喜欢大惊小怪。
沈梦昔十分骄傲,但是脸上不显,不以为然地什么也不说。
“嘿!那个解冻人,看上去和普通人没啥区别啊,还挺俊的!”夏老太太继续喋喋不休,戴着花镜凑到电视跟前。“老沈,你孙女在教他用电脑,喂,跟你说话呢,睡着了?真是个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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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梦昔从早上起,就坐在花园里,一直看着养老院大门的方向。
江江那孩子说,今天要带男朋友来看她,还神秘兮兮地说要给她一个惊喜。
这孩子也24岁了,该谈个男朋友了。
门口停下一台车,走出两个人来,一看那个健美的身影就是江江,沈梦昔立刻笑了起来。
江江和一个高个男人并肩牵手,向她走来,沈梦昔老眼昏花,看不清孙女的脸,但知道她肯定甜甜地笑着。
人人都赞孙女长得好,但是没有几人知道,江江长得像极了年轻时的沈梦昔。
越来越近,沈梦昔开始疑惑,那个男人走路的姿势是那么的熟悉和亲切。
转眼两人已经蹲在了轮椅前,刘小姐嘱咐了几句,转身离开了。
江江伸手摩挲着奶奶的手,“奶奶!我来了!你看,这就是我男朋友,我叫他乔戈里,是我登山时救回的冰冻人。”
沈梦昔眯起眼睛盯紧了那个乔戈里。
“奶奶,他很健康,和常人一样!”江江察言观色说道。
沈梦昔终于看清了那张英俊的脸。
啊!
韩林!
你回来了!
沈梦昔一把抓住他的手,望着他,抚摸他的脸,老泪纵横,语无伦次:”对不起韩林,对不起,我没有等你,对不起......”
江江紧张起来,取出纸巾,擦着奶奶的泪水,“奶奶,你怎么了?怎么了?”
沈梦昔猛地回神,再看自己握住韩林的手已是鸡皮枯指,韩林正窘迫地笑着,不敢抽回手来。
江江安慰他不要紧张,奶奶是太激动了。
而他看向江江的眼神深情无限。
沈梦昔闭上了眼睛,半晌复又睁开,“孩子,奶奶没事,奶奶太开心了,真好,真好啊!”
所有人都放松下来,江江将头靠在沈梦昔肩头,“奶奶,你必须祝福我们!你知道吗,乔戈里苏醒后第一眼看到我,就抱住了我,说我是他的爱人!我教他认识了这个世界,以后,我们还要去登山呢!”
韩林认真地点头,赞同地看着江江。
然后笑着主动握住沈梦昔的手,诚心诚意地叫了一声:“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