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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顶小轿子摇摇晃晃地被抬进了信王府,轿子中,李嫣然头上盖着红纱,身上穿着的是一套桃红色的衣衫。
妾室,不可穿正红之色。
她轻轻地咬着唇,想到她立刻要成为那人的妾,也不知道该开心还是难过。没有迎亲,没有拜堂,偷偷摸摸地被送进了王府之中。
她想着出门前,爹娘兄弟的嘱咐,让她千万不要得罪了王爷,一定要讨得王爷的欢心。
她悄然地揪紧了手中的帕子,轿子外一片安静,只有几个轿夫的脚步声,她连贴身丫鬟都没有,只因王府的李管家说王府什么都有。
其实,不是这样的。
王爷,严司信,如今二十,是皇上最宠的弟弟,可京城谁人不知呢,这人啊,厌女症。
太后跟皇上想赏女子给他,他都不收,在他的身边都是男的,没一个女的,贴身丫鬟也没有,平日都是小厮伺候,王府中的女子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婆子、妇人。
不少人说,严司信那是好龙阳,就是李嫣然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家都听说他的风流韵事。
她那时还不知道好龙阳是什么意思,后来明白之后,当真是吓了一大跳,是以当她知道她落水之后被他给救上来时,她太吃惊了。
不是说他不碰女子的吗?
落了水,又被他救了,不做他的人,李嫣然只有一条死路,她还不想死,她才刚刚及笄一年,刚满十六,正是论及婚嫁的年纪。
其实严司信也算是一个好人,他贵为皇亲国戚,若是不愿纳妾,大可以直接救了她不理睬。
王爷他大概也是有慈悲之心吧,救了她一命,又愿意让她进府做妾室,救人救到底。
他既然好龙阳,那她就乖乖地不声张就是了,至于讨欢心什么的,这样应该就很讨他欢心了吧。
李嫣然以前也想过她会嫁给什么样的人,应该是嫁一个约莫年长她几岁,会疼人的郎君就好。
家中的长姐被嫁给了礼部尚书做继室,她偷偷地看过一回,那尚书大人年纪大得可以做人父亲了。
若是比外貌,严司信那是英俊潇洒,她弯了弯唇角,心情又有些明朗,正这么想着,又想起还未婚配,只比她大了三个月的二姐说的话。
二姐说,嫁给一个好龙阳的男子,那就是守活寡。
她不觉得守活寡有什么不好的,她不想嫁给一个年纪大到堪比她父亲的男子。
赶回来给她添妆的长姐笑得神秘,点着她的脑袋说她那是因为年纪轻,尚且不知道男人的好。
男人好吗?李嫣然心中忿忿不平,她只觉得男人真的是坏透了!想一想她的娘亲周氏,她就心疼不已。
李家是一个商户,这几年隐隐有了出头的迹象,周氏出身书香门第,家道中落,嫁给李老爷。
周氏是李嫣然见过最贤良淑德,最温柔的女子,可李老爷对周氏一点也不好,纳的妾室一房又一房,有时候脑袋胡涂了还会做一些宠妾灭妻的事情来,惹得周氏心冷不已。
昨夜周氏搂着她,红着眼,频频说苦了她。李嫣然倒不觉得苦,她没有因为闺誉有损而死,也没有嫁一个老男人,她觉得她倒是蛮幸运的。
周氏是正经人家出身,最是讲究规矩,以夫为天,她嘴中挂着嫡庶分明,李嫣然耳濡目染之下,也知道她做妾是不好的。
就算她是良妾,那也是以后王妃可以打骂的,或者王爷不喜她了也可以冷落她,李家一个商户断断是没有替她讨理的道理。
作妾不是她所愿,但也没有办法,至于守活寡,也没什么不好的。
王爷其人,她虽然不知道他的性子如何,可看他那样的人,如何都不会苛刻了她,她只要安分守己就好。
她这么想着,微微不安的心方才静下。轿子到了地方,轿门口响起一个威严的嬷嬷声音,“夫人,请下轿。”
她乖乖地从轿子里走出来,站在一边没有乱动,那嬷嬷见此,满意地点点头,“夫人好,老奴是王府的姚嬷嬷。”
“姚嬷嬷好。”
见她知礼,姚嬷嬷笑着说:“夫人,老奴先扶妳进屋子。”
“有劳了。”李嫣然的头上盖着红纱,若隐若现地能看到几道人影,却看不清,也不急着去打量周身的环境,她半垂着脑袋,专注在走路这件事上了。
姚嬷嬷扶着她到了里屋,轻声道:“夫人,王爷不许铺张,王府人手不多,这院子是老奴管事,还有三个粗使婆子,在你身边贴身伺候的是两个大娘子。”
王府连丫鬟也没有,姚嬷嬷以为她会娇气地说些什么,却很安静,便指着两个大娘子上前,“这是春风,这是秋雨,两人以前都是针线房的绣娘,后来嫁给了府中的家生子。”
姚嬷嬷也是伤透了脑筋,硬是从几个年纪稍微年轻的妇人中选了两个稳重的。
李嫣然认了人,点了点头,姚嬷嬷见她没挑刺,便说:“夫人先洗漱一番吧,老奴让人准备吃食。”
“嗯,谢谢姚嬷嬷。”
“夫人莫要同老奴客气。”姚嬷嬷道。
李嫣然坐在铜镜前,将头上的红纱拿了下来,她并不是正室,红盖头自然没有一定要等夫君来揭的道理,也是周氏怕她心中不舒服,才用红纱遮一遮,其实做妾的哪有那么多规矩。
在秋雨的伺候下,李嫣然洗漱之后,又换了一套轻便的绿衫,春风笑着端了一碗面进来,“夫人尝尝看。”
是一碗清汤牛肉面,汤汁清澈,酱牛肉切得薄厚适中,搭着几片青菜,看着简单,对她而言却是刚刚好,她现下吃不下太油腻的食物。
她拿起筷子,慢条斯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地吃着面条,眼睛亮了亮,王府的厨娘手艺当真好!
不疾不徐地吃完了牛肉面,她喝了一口清茶,看了看天色,天刚刚擦黑,姚嬷嬷轻轻地说:“夫人若是想休息可先休息。”
李嫣然明白了,姚嬷嬷的意思是王爷今天不会来她这儿,她点点头,“好。”
姚嬷嬷见她乖巧,心生几分怜爱,“夫人若是还不想睡的话,老奴给妳找几本解闷儿的书来看看?”
李嫣然目露惊喜,“再好不过了。”天才刚黑,她平日在家中也没这么早就睡下的。
“夫人稍等。”
“嗯。”
天入黑之后,严司信才从外面回来,他刚走进王府,李管事便过来禀告,“夫人已经进府了。”
严司信并未将纳妾之事放在心中,但听闻李管事的话,他想起了那个娇弱的女子。
那一日李嫣然掉进水里,周围皆没有人,他身边也没有带人,只能下水救人,奇怪的是,他一向碰了女子就会起疹子的体质,碰了她倒是相安无事。
救了人,看了她半透明的身子,他自然要负责任,他颔首,“本王知道了。”
李管事心里那一个急啊,王爷怎么能将娇娇女子就放在屋子里,冷落佳人呢,于是咳了一声,提点道:“王爷可要过去?”
王爷可一定要过去啊!王爷这厌女症多年来没好过,好不容易纳了妾,不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赖在榻上不要起,都对不起王爷这大好的年华。
严司信一眼就看穿了李管事的心思,“先用膳。”
“王爷不去和夫人一起用?”
“本王在前院用膳。”
“是。”李管事立刻吩咐人准备用膳
等用了晚膳,严司信才走进后院,其中梧桐苑是他让人收拾了给李嫣然住下的。他并没有立刻去梧桐苑,反而先回了他自己的听竹苑洗漱之后,这才去了梧桐苑。
进了梧桐苑,他没有看到有人出来有迎接,刚走到外屋,姚嬷嬷走了出来,看到他,脸色惊慌失措,“王爷你来了!”
严司信颔首,“怎么了?”
“夫、夫人睡下了。”
“嗯。”他仅仅应了一声。
姚嬷嬷摸不准他的心思,便开口问:“可是让夫人起来?”
“不用。”他摇摇头,“妳下去吧。”
说完,他就继续往里走,姚嬷嬷见他并无怒意,这才松了一口气,走了出去,吩咐了人守夜。
里屋静悄悄的,男人走进去,看到的就是一副她方入睡的模样,她穿着粉色的寝衣,身上盖着衾被,一只手露在外面,皓白的手腕随意地放在小肮上。
烛光轻轻地弹跳着,在她白皙的脸上闪烁着,他走上前,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的模样。
她生得倒是娇小玲珑,模样虽然不是明艳的那种,却也有她独有的温婉,他想起那一日抱住她却没有起疹子的事。
他伸出手掌,指尖试探性地触了一下她的脸颊,非常的滑嫩。起初是一根手指,接着是两根三根,后来整只手摸了上去。
猝不及防的,他对上一双刚醒的水眸,水眸迷蒙,纯净得教人一眼就看到了底。
“王爷?”
这是他的女人,别说是摸了,抱着也是可以的,他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于是,他很干脆地将手掌贴在她的脸颊上,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接下来,他看到目光所触的地方无一不泛起了淡淡的粉红,就如她身上的寝衣一样,“怎么了,见到本王很惊讶?”
她赶紧坐了起来,“妾身没有,只是听姚嬷嬷的意思,你今日应该不会过来。”
“本是不来的,今日回来早了。”
听他的意思,确实是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她也谈不上失落,笑着问:“王爷可要用茶?”
他神色古怪地看她,“喝茶?”
“是呀。”她不知道他这个时候过来要做什么,就想着招待一下吧。
“嗯。”他莞尔地笑了。
于是她爬起来,穿上鞋,张罗开了,还好姚嬷嬷刚才给她准备了茶水和糕点,正好可以借花献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