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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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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市河边(护城河)上,周克烈黑着个脸,正连夜训练刘阔派给他的三百长弓手。

    自高安城失陷,虽说是因为被诈开了城门,以致自己根本没有时间组织有效的反攻,可那天晚上自己部下的表现却还是让周克烈觉得丢脸,他一个人就格杀了七个悍卒,可自己的二十几个部下却竟然无一建功!

    虽说也有客观原因,因为都是从被窝里给拉出来慌忙状态下应战,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反应都比较迟钝,但二十几个人跟着自己却无一建功让他这个一县巡检情何以堪?

    没说的,跟着卢德投了大明之后周克烈只能往死里训练三百弓箭手,誓要给自己正名!

    并不是长得高大健壮就一定能成为优秀的弓箭手,神箭手从来就不是天生的,而是通过挽弓、放箭、再挽弓、再放箭……这样无数次的极其枯燥的训练而练出来的!譬如宋宪,为了练好箭术,光是精铁指套就磨穿了六只!

    唆唆唆唆的破空声中,二十名弓箭手一字排开,正在月色下挽弓放箭,他们的目标是前方百步开外的一排稻草人,对于这些入伍才不过几个月的新兵卒子们来说,这样的训练水准的确有些残酷了,但周克烈不管这些。

    很快,二十名弓箭手便射完了全部十枝羽箭。

    当即有弓箭手举着火把跑上前去,逐一报靶:“一号靶,无一命中!”

    周克烈不由分说照着排头弓箭手就是狠狠两鞭,抽完了才道:“滋味如何?”

    前面弓箭手又报:“二号靶,命中一箭!”周克烈便解下腰间的羊皮囊递了过去。

    站在第二位的弓箭手便赶紧接过羊皮囊,又仰起脖子狠狠地灌了一大口,完了又用衣袖擦了擦嘴,赞道:“好酒,下回小人得闹两口!”

    周克烈闷哼道:“只要你能十箭五中,老子赏你一整袋!”

    那弓箭手便哑了,命中两箭还得靠运气,十箭五中那就是开玩笑了。

    前面弓箭手的高喊仍在断续:“三号靶,无一命中;四号靶,无一命中……”

    夜空下顿时便响起了连绵不绝的啪啪声,这便是周克烈的规矩,射中了有酒喝,没中,那就等着吃鞭子吧!

    周克烈正抽得欢呢,身后忽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急回头看时,却是刘阔的亲兵正举着火把冲这边飞奔而来,人未至声先到:“周将军,将军请你速回高安,有紧急军务!”

    “知道了!”周克烈答应一声,又回头喝道,“收队,回营!”

    高安城内,衙署大厅。

    十几枝松明火把将整个大厅照得亮如白昼,刘阔背负双手,正站在悬挂地图的屏风前一语不发,刘阔身后,则站着卢德、李丰,李丰此时的心情真可谓是如履薄冰,因为刚刚刘阔告诉他,要将高安县城交付于自己。他实在是猜不透这个大明千户内心深处的想法。

    李丰真的很困惑,说刘阔信任他,只怕谁都不敢相信,他更不相信!

    可要说刘阔不信任他吧,那又为何要把城外临时编制成军的一万人马交给他统帅?甚至也没有给他配一个明军出身的副将来擎肘他,这就更加不合情理了!据他所知,赫连霸就很想当镇守高安的主将,却被刘阔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对着地图足有半刻,刘阔终于回头:“李丰将军。”

    李丰赶紧举手作揖,毕恭毕敬地道:“末将在此!”

    刘阔点点头,又道:“如今各府县的义军接连反正攻陷城池,声势日盛,坐镇南昌城的金声桓、章于天不可能不知道,不出意外的话,现在金声桓、章于天肯定已经集合好了人马甚至可能在行军路上了!所以,本将军决定亲领大军东进,与修水、兴国义军合兵一处,共击金章二人的兵马!”

    说此一顿,刘阔又上前搂着李丰肩膀,语重心长地道:“至于高安防务,就交给将军你了,你的任务可不轻,既要提防湖广满清的八旗兵马回援,还要防备北边九江城的绿营兵。”

    “末将实在难以当此重任。”李丰忙道,“还望将军收回成命。”

    刘阔微微一笑,说道:“将军是不是还对我军埋伏之事耿耿于怀?”

    李丰忙说不敢,刘阔又道:“其实,前次我军之所以埋伏得手,实在是因为诸多巧合都集中到了一起!”

    李丰忙道:“将军智勇无双,我大明军队兵锋锐不可挡,既便没有诸般巧合,末将也是定然失败的,所以,还望将军另选大将,镇守高安,末将情愿居于副位,竭尽全力协助守城!”

    刘阔摆了摆手,不容置疑地道:“其他诸将都有他用,这高安城主将就你了,城里给你一万人留了半个月的口粮,放心坚守便是。”

    李丰不敢再说,只得揖了一揖,呐呐地应了。

    刘阔又道:“将军这便回去调派军队接管各城防务吧!”

    “诺!”李丰再次向刘阔拱手作揖,然后转身疾步出了大厅。

    李丰离开不久,秦朗、赫连霸、宋宪、周克烈、卢德、等明军大将便纷纷走进了衙署大厅。

    “都听好了。”刘阔目光灼灼地从诸将脸上掠过,沉声道,“现在马上各自回营,点起本部人马,连夜开拔!”

    “诺!”秦朗、赫连霸诸将轰然应诺,领命去了。

    在赫连霸以及一千精兵心中,刘阔已经树立了绝对的权威,只要刘阔下令,他们必定会不折不扣地遵行,虽然赫连霸的兵司马的官职与刘阔的千户都是五品,但是谁让人家脑子没刘阔好使,而且刘阔做人也仗义,兵马都是优先补充给他们,赫连霸自然心甘情愿成为刘阔的副手,而秦朗宋宪都是刘阔一手提拔起来的,没有刘阔他们还是狱卒和小旗官,对刘阔自然是一百个忠心,至于周克烈,既然都降了那当然是要抱着最粗的大腿,尤其是刘阔给他升官还给他兵权,怎能不效死命?反而是大户人家出身的李丰,虽然降了却一直未有效忠的态度,参与议事也从不发言,这让本就时间紧凑的刘阔摆不出礼贤下士的姿态,索性既然不和我一条心,那就留在高安吧。

    半个时辰后,一队队全副武装的明军便缓缓开出了高安县城。

    高安城头上,李丰手扶垛堞,正迎风肃立,李丰身后,几十名家丁亲兵一字排开,个个神情凝重。

    倏忽之间,一亲兵说道:“将军,明军真走啊?”

    李丰点了点头,以莫名的语气说道:“是啊,明军真走。”

    “真是没想到,明军竟然真的走了!”另外一个亲兵也道,“刘阔小儿竟然真的把高安交还给了将军,难道他就不怕将军再次反戈,断了他的粮道再截了他的后路吗?”

    “慎言!”之前说话的亲兵急阻止道,“将军现在已经不再是满清的班头,而是大明的正五品参将!”

    “小人也就是这么一说。”亲兵讪讪地道。

    李丰却在心里叹了口气,是啊,他现在已经不再是清朝的班头,而是大明朝的五品参将了,所以,既便他愿意再次倒戈,满清怕也不会接纳了。

    李丰默然无语,好半晌后才道:“卢德大人走了吗?”

    亲兵头目奇怪地道:“卢大人现在已经是刘阔的军师,自然是跟着走了。”

    李丰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几个亲兵头目都是面面相觑,似乎,自从高安失守之后,自家主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变得沉默寡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