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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冷焱从外面回到卧室时,看到七夜鬼鬼祟祟地站在榻旁,身子前倾,双手快速地翻着文书,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由于太过投入,七夜竟是没发觉他的出现,依然全神心的扑在文书上。
冷焱冷声问:“你在看什么?”语气蕴有压抑的怒火。
七夜猝不及防听到冷焱的声音,心头一跳,“啪”一声,文书七零八落地全掉在了地上。
七夜立即弯腰去捡,却又觉察不妥,转身看着冷焱,强挤出一丝笑容,“你怎么回来了?”
冷焱面色不虞,没有回答七夜的话,直接走上前去,伸手掐住七夜的脖子,“你到底在看什么?”
七夜无力反抗,索性坦白道:“听说最近有人呼吁,想借你被囚禁千年为由,准备攻打神族。我就是想知道,你对这件事是什么表态。”
冷焱冷笑,“我什么表态?那你可知道了?”他松开手,身子越过七夜,蹲下去捡那些散落的文书。
七夜大口大口地深呼吸,喘着气说:“刚准备看,你就出现了,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表态。”
“不知道?”冷焱长身而起,将手中的文书一股脑摔在榻上,怒声道,“你最好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本尊到底是何表态。”
七夜闻听此言,心知冷焱并没有违背当初的誓言,不禁放下心来,但随之又感到些许愧疚,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七夜干笑几声,伸手整理榻上的文书,但没有再去偷窥一眼。整理好后,他垂首站在冷焱的面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期期艾艾地解释道:“你……你不要生气,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呼吁声那么高,我就是担心你会不会身不由己,被迫同意了那些人的请奏。”
冷焱似笑似嘲,“话别说得这么好听,你还不就是担心你那个情哥哥。本尊耳朵可没聋,不知道是谁在梦中,还一直叫着情哥哥的名字。”
七夜被戳破心事,老脸一红,除了傻笑还是傻笑。冷焱看着七夜脸上的红晕,无端感到一阵厌烦,正准备让他离开,胸口忽地一窒,一口鲜血翻涌了上来。
冷焱猛地转过身,握手成拳,抵在唇上,重重地咳嗽了几声。七夜这才发觉异样,惊问道:“你怎么了?”
冷焱看了一眼手上的血,然后若无其事地掩在袖下,淡淡说道:“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本尊的事还轮不到你来问。”
七夜不满地嘀咕:“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你说什么?”
七夜忙说:“我说知道了,今后我一定会管好自己,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绝不多嘴。”
冷焱说:“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不该看的就不要看,本尊这次谅你是初犯,就罚你闭门思过一个月。”
七夜听完没什么感觉,反正他也不怎么外出,权当是修身养性,只是在心内感叹了一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你走吧!”冷焱下了逐客令,径自走向寒冰榻,开始闭目疗伤。
七夜收拾好东西,最后又看了一眼冷焱,眼内带着一丝担忧。
――
七夜整日躺在榻上,开始了闭门思过的生活。
他并不是性情惰懒,只是这偌大的紫幽宫,无一处没逛过,无一景没看过,除了睡觉,别无所事。
一日,天气十分暖和,七夜将睡榻移至院中,院子里,紫藤花正开得如火如荼,香气四溢。
整个人躺在榻上,晒着太阳,吹着暖风,嗅着花香,七夜顿时有所感悟,这人生也不过如此了。
静香静静守在一旁,神色间,却不似七夜那般悠闲,反而十分警戒。
自打当初,魔尊大人将她调来紫幽宫,她就一直战战兢兢,时刻都不敢有所懈怠。名义上,她是负责端茶送水的婢女,可实际上,她则是来保护七公子的人身安全。
观看魔界目前的局势,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是波涛汹涌,随着魔尊大人渐渐收回权势,重掌魔界,那些个藏有异心之徒,也随之沉不住气,开始了一系列的谋反行动,刺杀,下毒,各种阴毒伎俩层出不穷,而与魔尊大人共为一体的七公子,则首当其冲成为了靶子。
哪怕是牺牲自己,也定要护好七公子周全,这是魔尊大人当时下达的死令。
虽然不清楚这位七公子是何等来历,为何会受到魔尊大人如此爱护,但身为暗卫,即便再怎么好奇,也只能压在心底,谨记自己的职责本分,“少问,少说,多做”。
日影西斜,七夜悠悠醒了过来。
静香忙轻移莲步,走至近前,伸手递了一杯紫藤花茶,柔声说道:“七公子,喝杯茶,醒醒神。”
七夜似习惯了一般,抬手接过,也不问是否烫嘴,竟咕哝一声,全喝光了。果然,茶水温度适宜,馨香沁人,脑子里的那点昏沉也一扫而光,精神顿时为之一振。七夜看着眼前的静香,心中甚是欢喜,不禁打趣道:“你这么能干,长得又好看,以后可真是要便宜哪个家伙了。”
静香脸颊一红,语气却不卑不亢,“公子,您太抬举奴婢了。”
七夜摇了摇头,心内叹息一声,静香这小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老气横秋,说话做事一板一眼,毫无少女特有的活泼。七夜不由伸出双手,去抓挠静香的腰腹,逗弄着她说:“明明花一样的年纪,你却偏要装深沉,每天肃着张脸,真是白白浪费了这绝美的容貌。”
静香往后一退,堪堪躲过七夜的魔爪,脸颊却愈加绯红,似是要滴出血来,急急喊道:“七公子。”
七夜听到这句呼声,才恍然发觉,他目前还是以男子面貌示人,刚才那一动作,简直就是在调戏良家小少女。七夜假装咳嗽几声,指着满庭的紫滕花,转移话题:“这些紫藤花都是谁种的呢?”
静香已经恢复平静,恭敬应道:“都是魔尊大人亲手种的。”
七夜讶然,没想到冷焱那凶巴巴的家伙,竟也会侍弄花花草草。七夜摘下一串紫藤花,一边编着花环,一边自言自语:“紫藤花的话语是,对某人深深的思念和执著的等待,也不知道他种这些花是在思念谁,等待谁。”
忽地,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问静香:“这个紫幽宫以前住的是谁?”
静香面露难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从紫幽宫的主人小王姬死后,魔尊大人便严令禁止,再不许人提起小王姬。七夜见静香反应,心下了然,摆摆手:“如果不能说就不说了,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静香暗吁口气,行礼说:“谢七公子。”随后又补了一句,“关于紫幽宫的主人,七公子还是莫要好奇,这是魔尊大人心中的逆鳞。”
七夜笑笑,表示已经知道了,但心内却对那位已逝的小王姬愈发好奇。
待花环编好,七夜把它送给静香。静香看着这个花环,柔曼轻舒,花姿娇美,不由打心底喜欢,脸上也难得现出一丝少女颜色。
七夜赞叹:“果真是人比花娇,这紫藤花戴在你头上,却也只能充当绿叶的份。”
就在两人说话间,,一道恨意满满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喂,你就是七夜。”
七夜转过脸去,看到从门外闯进来的那个女子,女子身穿一袭黑色劲装,身材高挑健美,双眉如剑,英气十足,手持一根鞭子,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七夜正要上前,却被静香抢先一步。静香矮身行礼:“奴婢参见璃月王姬,不知王姬前来,所为何事?”
七夜一下子懵了,璃月王姬?魔界什么时候又多了个王姬?难道是冷焱他爹的私生女?
“让开!”璃月怒吼一声,鞭子脱手而出,竟是直直朝七夜袭来。
鞭子灵动如蛇,鬼魅如烟,七夜根本反应不及,就在准备挨上一鞭时,静香出手如电,以花环为利器,飞掷半空撞上了鞭子,花环当即四分五裂,而鞭子则偏移了方向,抽打在紫藤花上,花瓣瞬间枯萎凋零。
这一鞭若是落在身上,绝对是蚀骨削肉,七夜心内窜起一股寒意,没想到这个女人竟下手如此毒辣。
静香护在七夜身前,“王姬,请你三思,七公子是魔尊大人带回来的人,若是有差池,到时怕是不好交代。”
璃月气恨已极,根本听不进任何话,反手又是一鞭,“滚开,你要是再拦着,我连你一起打。”
静香身形不动,双掌轻轻向前一送,几道灵光宛如实质般撞向猛袭而来的鞭子,一击之下,鞭子无功而返,静香却毫发未伤。
七夜和璃月都未曾想到,一个小小的普通婢女,灵力竟如此浑厚,而两人的反应却又各自不同,七夜惊诧之余略有些了然,璃月则只有滔天怒火,没想到冷哥哥会这么在意这个叫七夜的男子。
璃月瞪着七夜,咬牙狠狠说道:“你这个妖人,居然骗得冷哥哥对你如此看重,看我今天不撕开你的真面目。”
话音未落,璃月挥鞭如闪电,竟是比刚才更加雷霆万钧,大有一鞭抽死七夜的狠辣。静香双手如风,道道灵力绵延不绝,每次都是险之又险撞开挥来的鞭子,但璃月却卯足了劲攻击,加上静香忌惮璃月的身份,不敢使出全力,很明显看见,静香被逼着连番后退,渐渐落入下风。
璃月瞅到一个空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七夜,纵身一跃,朝着殿外疾驰而去。
静香看着人影越来越远,直至隐入天边,心内一片焦急,但也无束手无策,对于这个以蛮横著称的璃月王姬,除了魔尊大人,谁都制止不了,哪怕是霹雳鬼这个亲哥哥。
再不敢耽搁,静香朝着乾元宫疾速奔去,快到宫殿前,她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正是夕阳无限好,漫天霞光,绚烂如胭,双眸倒映着如画美景,似乎要深深印刻在脑海中,这或许是她人生最后一次看到夕阳了。
带着沉重的心情,她深深吸了口气,闪身飘进了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