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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坎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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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期盼的喜悦被时间一天天冲淡,原以为订婚了,最起码可以见见传说中的汤显祖,但是并没有,一年又一年转瞬即逝,两个人还是没有见过面,偶尔通个书信,吴玉瑛方能知道汤显祖仍在等她,并没有去和别的女人厮混在一起。

    要说,汤显祖也是一位赫赫有名的才子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和他结成秦晋之好。汤显祖生于书香世家,五岁开始进私塾学习,十二岁便可以吟诗作对,十三岁跟着徐良傅先生学古文,在和吴玉瑛定亲以后,十六岁又补了县诸生,声名远播。

    吴玉瑛在家里,也偶尔听到汤显祖的消息,无非就是又写了一篇惊艳的文章,又考取了什么功名。吴玉瑛之前也没有太过于了解过汤显祖的生平,现在听到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可以这般出色,还是自己的未婚夫,就开心的不得了,但是同时也在担心,“他这么优秀,肯定有很多喜欢他的女孩子吧,万一到时候他看不上我了怎么办,和他相比我真是没什么优点可言。”她不知道古人对于亲事的诺言有多珍视,汤显祖也经常在想自己那素未谋面的未婚妻,到底是什么样子。

    一直到汤显祖19岁的时候,近弱冠之年,吴玉瑛也15岁了,男子二十加冠,女子十五及笄,已经是成年人了,等待了五六年,两人终于结为夫妻。

    那年寒冬,腊月初四,吴玉瑛穿着丹红色的婚服,十里红妆明媒正娶进了汤家的大门,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少年,不,已经是青年了。面冠如玉、谦谦君子、剑眉星目、鬓若刀裁,放到现在,也是可以进偶像剧里的人。汤显祖结婚是当地的盛世,谁都想看看能被江西才子看上的女人是什么样子,所幸,吴玉瑛和汤显祖倒也般配,已经十五岁的吴玉瑛出的亭亭玉立,一颦一笑,风韵天成!

    在好朋友饶仑和周孔教的见证下,汤显祖掀开了妻子的红盖头,轻轻的吻了下去。

    吴玉瑛第一次经历结婚这种人生大事,心脏扑通扑通的直跳,脸颊羞红,她也确实喜欢汤显祖这样的男子,于是甘愿把一切都给他。

    婚后的生活虽然不富裕,但也挺美好,两个人的感情在外人看来温馨的不得了。他读书写字,她就在旁研磨;她洗手作羹汤,他就添柴烧火;他要和好友出行,她就为他收拾衣物。

    有一段时间,汤显祖与好朋友饶仑经常在书馆宿读,整晚不回家。一次,汤显祖穿着妻子为他新置办的衣服鞋袜出门,玉瑛又笑着打趣道,“怕是你回来的时候,这崭新的衣服鞋袜又要变成旧的啰!”她的话,汤显祖当时还不理解,后来早上一醒,他的新衣服鞋袜果然被起得更早的饶仑穿走了,他穿着饶仑的旧衣服鞋袜回家。这时,汤显祖才觉得玉瑛料事如神,于是不由得望着夫人笑了起来。

    有时候,吴夫人常将些银钱放在汤显祖的书箱里,方便他偶尔想买点东西。十天后,书箱里就空空如也,一打听,原来这些银钱都被饶仑拿去周济穷困的妇女老人。吴夫人又笑着说,“给你留的钱,你倒好,全让那饶仑拿去救济穷人了。不过他倒是个慈悲心肠,以后肯定会有出息的。”饶仑后来与汤显祖都考中了进士,顺利当了官。饶仑为官清廉,曾拒却万金,都快要升职为御史了,却不幸因病而卒,他们夫妻两个还因为这个感慨了好久。

    不过生活并不是用那么一帆风顺,人生也不会一直幸福下去,总有人生低谷的时候,即便是才学如此的汤显祖,也逃不过命运的调戏。

    玉瑛和他结婚的第二年,他就以江西省第八名的好成绩过了乡试,成为一位年轻的举人。玉瑛特别高兴,感觉自己嫁了一个几乎完美的人。

    可是接下来,好像好运气都用完了一样。隆庆五年,汤显祖赴京参加京试,不幸落榜;万历三年,他重整旗鼓再次参加科举,又名落孙山,一连十三年,次次落榜。当初名震全国的大才子,却连个进士都考不上,这让汤显祖陷入了自我沉思,玉瑛自然也替他难过。

    她大概也明白,曾经自己的爱人是多么风光,谁见了都会客气三分,他若是写下一篇文章,大家竞相传抄,临川纸价都要上涨,可是这么优秀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屡试不第呢?

    万历五年的时候,大明朝的首辅张居正,他的大儿子要参加科举,他就派人去找一些社会上的文人雅士来给他儿子陪考,就找到了汤显祖,那时候汤显祖虽然已经落榜了,但是仍旧是大家公认的文学奇才。把汤显祖请到家中,一顿酒足饭饱后听说要陪考,汤显祖起身告辞,不愿意做这种事。

    古代经常会有一些达官贵族找文人陪考的事,让自己的孩子和这个知名文人一起学习参加考试,相当于同学。如果自己孩子考上了,那么就和这些个名人是师出同门,说起来有面子,如果自己的孩子落榜了,就可以说,和这些名士比起来,还需要多加学习,也不丢人。可是汤显祖认为这种事侮辱自己的人格,就果断拒绝了,拒绝明朝首辅张居正?那下场可不是很幸福,张居正心说“好啊,小伙子不是有骨气吗?我就让你不中,跟着你的骨气过一辈子去吧!”因为他是主考官。

    最后汤显祖落榜,张居正的大儿子考中二甲第一名,皇帝又觉得这个名次不好听,随手给他提拔成一甲第二名。那个时候张居正真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得罪他自然不会有好下场。

    过了三年,张居正的小儿子又要参加科举,又派人来请汤显祖陪考。那天使者就站在门口,汤显祖对他们怒目而视,玉瑛在旁边很想劝劝他,别死撑着了,平明百姓哪儿能斗得过张居正啊,服个软就去吧,她不想自己喜欢的人落得凄惨的下场。

    可是汤显祖依旧拒绝了,还对着使者放下了狠话,“我若是去陪考,那便是折辱了名节,就好像一个女子失去了自己的贞洁,你们休想再打我的主意!”这种话传到了张居正耳朵里,他自然不会高兴。

    “行,你要你的名节,那你就休想通过科举!”

    从那以后,汤显祖每次参加考试都会失望而归,眼睛里早就没有了少年时的光芒,被生活打压的感觉很不好受,根本就无从反抗。

    那段时间,玉瑛经常会从背后抱住他,给他安慰,给他鼓励,她知道他最后一定会成功的,只是不知道需要多久。

    很多时候,她觉得生活太苦了几乎要撑不下去了,这个故事的结局到底在哪儿?还是她已经改变了历史,回不去了。汤显祖可是历史上有名的文学家,多少作品都成了传世经典,怎么可能是一个连科举都过不了的人?到底是什么时候,故事开始变了,是我不应该嫁给他吗?还是不应该让他参加科举?

    吴玉瑛也很憔悴,除去精神上的折磨,身体也摇摇欲坠,这些年,她生了两个女儿,都没活下来,又生了两个儿子,照顾的很辛苦,她已经从那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变成了一个妇人,疾病缠身。

    这天她踩着雪地回到家,听到汤显祖对她说,要再次进京,准备来年春天的考试。她愣了一下,重重的点了点头,泪珠止不住的落下。

    “明天再走吧,我帮你收拾收拾。”

    夜深了,汤显祖还在书房读书,火光跳动在烛台上,把他的影子映的老长。吴玉瑛在卧室收拾行李,把丈夫的衣服一件一件叠起来,把几张银票塞到了衣服中间,纠结了一下,又把碎银子塞了进去,自己只留下一些零散的铜钱。

    第二天一早,汤显祖刚起床,玉瑛端过来一盆水,要帮他洗脚,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泪水却总是止不住。

    “你走吧,一路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