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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纠结了很久,按理说不用跟随公子扶苏去送死是一件天大的好事,现在搞清楚自己怎么会来到这明显更重要。可是三郎脑子里放不下那个苍白的男人,史书上没有说他的年龄,现在看来也就二十多岁,和自己相差无几,一个试图救济苍生的大男孩,怎么想都让人心疼啊。
虽然三郎是男子的身体,还有老婆孩子,可是内心却是一个母胎单身的女生,自然而言的会倾慕这么一位英俊潇洒、年少有为、勇敢正直的男性。另一方面,家里的年迈父母,还有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只靠妻子一个人,怎么可能照顾的来,听闻秦朝的赋税严重,虽然自己和这些家人没太多的感情,但毕竟三郎是他们的家人,那个可爱的孩子还用稚气的声音叫爸爸,纵使再没有感情,也舍不得离开他们。
“哎!好人难做啊~”
第二天一早,父亲就将三郎叫了去。“孩子,我听说大皇子明天早上就要北上了,侍卫队的人已经收拾好行装了,怎么没见你准备一下?”
“父亲,那个,公子说我不用去了,在家侍奉您二老。”三郎扭扭捏捏说出这句话,脑海里却马上浮现出扶苏那张苍白的脸。
“跪下!”
这陡然严肃的声音让三郎懵了,他以前除了父母还没跪过别人,可是想了想自己现在生存都成问题,咬咬牙,一边默念着“我是三郎,这是三郎的父亲,”一边慢慢跪下。
“我怎么教育你的?大皇子对你有恩,你是他的臣子他的兵,他以后是大秦的主人,你不效忠他就是不忠大秦,你,你要把咱家祖祖辈辈的脸面丢干净啊!啊?”
三郎心想父亲年轻时断然是读过书的,不然秦朝的生产力水平一个粗人应该说不出这种话。拗不过这个年代人忠君的思想观念,三郎答应一路陪公子扶苏北去,保护好他的安全。
翌日清晨,咸阳城外,扶苏和他的侍卫队已经整装待发,此时的等待就是等三郎的选择,要说不等吧,三郎已经穿上了一身的轻甲,手里牵着自己的骏马;要说等,可他迟迟不回归队伍,还现在城门口与家人道别。
都说送别是一项催人泪下的活动,一个人要离开自己的家乡,离开自己的亲人朋友,离开自己熟悉的生活,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但是三郎比一般送别的人更难过,因为他知道自己回不来,史书上记载的清清楚楚,公子扶苏回死在回来的路上,自己甚至他的侍卫,下场已经很明显了,可以说,他清楚自己只要跟上那支队伍,就是一步步的主动走向鬼门关。
自己离开以后,年迈的父母怎么办,老婆孩子怎么办,史书上可没有这么一家人的生平,他们只是历史长河中的一滴水,什么时候生,什么时候死,只要家中没有人取得天大的成就,就会立刻被遗忘。
喜欢历史的人都应该有这个觉悟,你能在史书上看到的名字,哪怕只留下只言片语,都不会是泛泛之辈,如果史书上说一个人少年得志,那这个少年就真的是天纵奇才,古时候没有网络,一个人想要留下痕迹太难了。
“爸,妈,孩儿不孝,不能侍奉你们了。”
“这孩子,说的什么话,等你回来了再照顾我们也不迟啊。”
三郎心说我倒是想回来啊,这不是你把我推出来的吗,我要是还能回来我就不说这客套话了。这一走就是死定了,我命不好,变成了你们的儿子家里的三郎,这次回不来我也认了,好歹说出来是穿越过的人,生活也是很精彩了,临死前能陪在一个帅哥旁边,没什么可怕的。
他伸手揉了揉孩子的头,心说你以后一定要有点出息,在史书上留个名字,好歹我知道你是谁。叹了一口气,三郎退后一步,跪下来磕了三个头,算是最后的告别,起身后转身上马,踏着咸阳桥上的尘土,飞奔而去。
他从来没骑过马,但是一切自然而然就会了,好像关于骑马的技巧是他天生的一样。他已经决定了,既然自己选择不了,就坦然接受,就当是一场戏,我是个演员,我要演好三郎这个角色。公子扶苏看他跟上了队伍,便不再做停留,一声令下,八匹骏马嘶鸣一声,朝着北方奔跑,马蹄溅起冲天的灰尘,把视野都遮挡住了,三郎再回头的时候,那座咸阳桥,那些桥上的人,一个都看不到了。
旦辞爷娘去,暮宿黄河边,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黄河流水鸣溅溅。旦辞黄河去,暮至黑山头,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燕山胡骑鸣啾啾。
一路上大家的精神都不是很亢奋,出了扶苏外,大家都愁眉苦脸的,他们清楚这种情况应该是叫贬谪,不然堂堂皇子干嘛不在皇城待着。事情是发生在公子扶苏身上,扶苏却在笑着宽慰众人,好像这事和他没关系一样,“你们不必这么垂头丧气的,我们此去漠北可是身负重任,蒙恬将军在那里修筑长城,操练兵马,抵御匈奴,做的都是大丈夫的事,我们去监督学习,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公子,老听你提起这蒙恬将军,他什么样啊,比你还厉害吗?”
“哈哈哈,你们可太抬举我了,我哪儿能和蒙恬将军比,那可是英勇盖世,天下无双的大将军啊,等我们过去了,我找个机会和他说说,让你们跟着他,说不定,以后也能当上个将领呢。”扶苏笑了起来,意外的很好看,前几日的扶苏都是那种波澜不惊的样子,今天倒是少有的放松。
“我们才不去,能当将领又怎么了,还是跟着公子好啊。”“对!我们哪儿也不去,就做公子的侍卫。”气氛慢慢轻松起来,几个侍卫问一些问题,扶苏也都耐心的解答,三郎刚也想到了,既然扶苏都这么说了,可能到地方他们几个真的会去跟着蒙恬将军,或许也未必会死,心情刚放松一点,抬头就看到了正在放声大笑的扶苏,嘴唇因为太久没喝水已经有点干裂,本就苍白的脸色显得更加柔弱。
我们要是走了,不就更没人保护他了吗。
再往后的日子,三郎真的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每天训练、喂马、保护扶苏。时间概念已经完全模糊了,他还没有搞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又该怎么离开。偶尔他觉得这么着也挺好,每天都可以看到一位大帅哥,甚至可以肆无忌惮的抱他(摔跤),那天他还鼓起勇气摸了蒙恬将军的胸肌,用同行侍卫的话来说“你看看,三郎脸红的像个娘们儿一样。”每天都活在一群身材壮硕的男人旁边,不像以前要么是戴着眼镜的书呆子,要么是油腻腻的死胖子,关键是就这他还没有男朋友,公子有事的时候就跟着公子外出,没事的时候就在军营里挨个摸人家的腹肌,“真是神仙一样的生活啊,想都不敢想!”
大约过了两年,那天三郎一如往常的走进营帐,发现气氛不太对劲,大将蒙恬正对着扶苏说话,“臣将三十万众守边,公子为监,此天下重任也。”
三郎忙拉了一个人问发生了什么,那人浑身颤抖咬紧牙关,一字一字的说到,“陛下书信至此,言公子扶苏与蒙恬将军之罪状,赐死!”
三郎如遭雷击,几乎站立不稳。
“是,是那本书,中车府令——赵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