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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死里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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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时,宫门出现一位绯衣官员,方正脸,眉头紧锁,行进间,腰间银鱼袋微微晃动。来人正是匦使院谏议大夫徐忠敏。他仔细打量眼前的小娘子,困惑道:“你敲的登闻鼓?”

    萧青梧点点头。

    本朝以来,长安城里从未听过登闻鼓的响声。路过的百姓纷纷驻足,见是个标致的小娘子,一个个伸长了脖子。

    徐忠敏是长安本地人,他自然也知晓此事,匆匆赶来,岂料是个小娘子。

    “你可知晓若是状告他人无果,后果如何?”

    “挨六十板子。”萧青梧面上冷静,心里却怕到不行,普通人挨二十下肯定就咽气了,要真挨上六十下,她岂不是要死三次?

    该说的他也说了,徐忠敏也不再多话,领着她进了宫门。尽管徐忠敏一再叮嘱萧青梧不要乱看,她还是忍不住偷看,要知道这可是天子住的地方,错过了这次,以后就没机会了。

    越过宽阔的广场,三座桥梁横跨在水渠,走了一会儿,就能看见三条并列的方砖延伸至正殿,前后分别设置了螭首、龙尾。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御道。

    萧青梧暗中感叹,天子住的地方果真不一样,宫门距殿前足足有四百步,走得她小腿发酸。

    进了朝堂后,一双双审视的眼神投来,如芒刺在背,萧青梧清楚那些都是轻易能捏死自己的大人物,尤其上方那道尤为炽热的目光。

    “你有冤屈?”头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小女,准备状纸一份,请陛下过目。”萧青梧恭恭敬敬递上了状纸,以及卷宗,红衣内侍接过,递给皇上。

    既而,偌大的朝堂一点声都没有,萧青梧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她后悔了,后悔逞英雄了,瞧这架势,脑袋是保不住了。

    许久传来“啪”地一道响声,萧青梧缩了缩脖子,就听见有人道:“起来说话。”

    颤颤巍巍爬了起来,小心翼翼瞅了眼龙椅上的天子。浓眉、瑞凤眼,端正脸,一袭明黄龙袍,胸前那条五爪金龙怒目圆睁,似乎随时都可能腾空而起,看着怪吓人的。

    天子就是天子,感叹之后。当看见皇上沉下的脸色,萧青梧意识到自己放肆了,忙说道:“陛下,小女萧青梧,扬州人氏。那胡保借钱不还,肆意殴打周铭。周顺既为人子,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爹爹被打,故而误杀胡保,此事情有可原,还请陛下饶周顺一命。”

    一石激起千层浪,胡保扬州刺史胡嘉之,当朝皇后的外甥,百年世家的嫡长孙。案子发生时,长安城内早已经传开。

    后来,周铭四处告状,可惜一点用处都没有。他们忌惮胡家的势力,谁都不敢出手。听说林家那愣小子跑去扬州闹事,如今又冒出这么个不怕死的小娘子。朝堂众位愈发好奇,不过只打算旁观。

    皇上揉了揉眉心,那日皇后哭哭啼啼,说了胡保之事,多年夫妻,这点面子总归是要给的,如今凭空冒出个小娘子,此事难办了。

    不好,凭着商人本能,萧青梧察觉到皇上对此事的态度。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不能退,退了就是死。

    “陛下,小女早就听闻周顺之事。可惜我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忽而听闻,陛下推崇仁孝。这才鼓起勇气,敲响登闻鼓,还望陛下还周顺一个公道。”

    呵,小娘子,话语间看似恭维,其实已经设套。若是帮周顺,自然是个言行不贰的皇上。若是不帮,那就是言出不行的伪君子了。

    皇上挑眉冷笑,好个厉害的小娘子,修长的指节一下一下叩着案桌,声音不大,却足够震撼人心。

    今日上朝皆是重臣,多少了解圣心,摆明了是不愿意平反,面子过不去,让大伙想办法呢!接受到信号,他们立马想法子。

    果然哪哪都一样,有次去铺子查账,掌柜贪了银两,不停给几个伙计使眼色,不多时就有个小伙计站出来定罪,最后还是被她给抓住了。

    萧青梧将高高在上的皇上想成那可恶的掌柜,立刻有了底气:“陛下,来之前百姓们都说我会死的。但是,我不信邪,陛下宅心仁厚,体察民隐、气度恢宏,必然不会杀我这个小女子。”

    “咳咳咳”皇上掩嘴干咳了几声,尤其是被那双水灵灵的杏眸盯着,羞得老脸一红。

    不多时,中书令王隆瑞接了话:“陛下,如果萧青梧所言属实,不妨让周顺受徒刑终生,一来彰显陛下仁慈,二来也是给那些仗势欺人者一则警示。”

    王隆瑞为人耿直,极其受皇上器重。

    如果不是在朝堂之上,萧青梧差点鼓掌叫好了。

    皇上欲言又止,皇后那不好交代啊!

    呸,萧青梧暗暗啐了口,狗皇帝,看来要用狠得了。她不动声色死命掐了大腿一块嫩肉,眼泪渐渐积蓄,快涌出眼眶之时,她扯着嗓子嚎了起来:“陛下,若您不能为周顺平冤,那我活着也没意思了。”说完,朝着一边的大柱子撞去。

    出乎意料,朝堂之上很平静,没人去拦,萧青梧心中不停骂着这群猪狗不如的大臣,左脚给右脚绊了一下,整个人直挺挺倒了下去。额头磕破了点皮,命倒是保住了。

    可惜了,皇上心里想着,撞死了就没人提这事了,他清了清嗓子,道:“徐爱卿,此事就交予你处理,若是一切属实,就按王爱卿所言去办。”

    大理寺卿徐泽立刻应下,心中不免想起老友所托,眼下看来是完不成了。

    “至于你。”吩咐完一切之后,皇上直勾勾看着堂下那做作的小娘子,“想要什么?”

    萧青梧长舒一口气,顺嘴接了句:“活着就好。”

    皇上被逗乐了,小娘子看着只是十五岁左右,有如此胆识还真是不一般。想起自家那宝贝,忽然冒出一想法:“萧青梧,你想做公主伴读吗?”

    “启禀陛下,小女大字不识几个,此事还是算了吧!”进宫一次,差点吓死,打死她都不会再来一次,萧青梧暗自想着。

    普天之下,敢拒绝皇上还是头一个,皇上也不恼,吩咐了内侍,好生送她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