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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外披锦缎衣绸大袄,内衬青色雅衫,面容俊秀的男子,姓卫单名一字华,卫华的父亲乃是卫镇当今的两淮节度使,此人素有经世之才,善于笼络人心,那手底下喊得上号的名将便是一只手也数不过来,再加上卫镇对皇帝忠心耿耿,在前任皇帝当政时,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战功,被册封为两淮节度使,一举成为朝廷中赤手可热的权柄重臣。
卫华,早年卫镇在战场征战时,跟随母亲孤苦伶仃,受尽了苦难,一场战乱后,母亲死去,沦为街头乞丐,后被卫镇寻到。
卫镇自知愧对这个儿子,便对他异常宠溺,把他捧在手心,生怕他再磕着、碰着。卫华把母亲的死归咎于卫镇,并不理睬卫镇的任何“献媚”,反而处处作对,竟弄得这位两淮节度使热脸贴冷屁股,处处吃瘪,好在卫镇与江南王私交莫逆,在一次登门拜访中,这小儿竟同江南王王府的世子何志凤好上了,卫镇察觉到,赶紧令人在富贵街盘了一个府邸,脚底一抹油,溜了。
卫华与何志凤一见面,自然是谁也不服谁,当时,何志凤已经逛遍了江宁的各大河楼、酒楼,便是那胡同里荒唐玩意儿,也都知晓了个七七八八,阅人无数的何志凤一看到卫华,就知道卫华的性格,按他当时的话来说“这是个稚子,得开光。”
于是,在一个晚上,何志凤用激将法骗卫华到倚翠楼,叫了一个倚翠一等头牌,何志凤一看卫华“这娃子还扭扭捏捏”,暗中在酒壶加了一包“打通散”,卫华两杯下肚,飘飘然然,惹得这头牌一下子来了兴致,十八般武艺尽皆施展,惹得何志凤在旁连番称奇。过后,卫华还怒气冲冲,誓与何志凤不两立,并表示永远不会再来倚翠楼,结果不到两天,卫华便又来找何志凤,当时何志凤正啃着金黄欲滴、香气喷人的巨大鸡腿。
“真香啊,来,叫声哥,哥带你去。”
“有来有往”二楼雅间内,卫华向来会在落日时分,来这吃肉,早年颠簸流离的他没能过上多少好日子,便是他那过世的母亲也常把肉念在嘴边,此时他正准备开始这次美味之旅,突然一只脏兮兮、踩着已无后根的黄草鞋的大脚踏上桌来,一阵摇晃后,竟弄得锅内的汤水溅了他全身,一时间倒也来了脾气,语气不善骂道,只见这人还敢顶了一嘴。
卫华怒气冲冲,撸起袖子,抬起头,正打算给他两个大耳巴子时,他突然想到。
咦,这体形倒是与凤哥极为相似。
不对,他就是凤哥。
卫华揉了揉眼睛,这人脸上混着许多泥渍,面部黝黑,仔细一看,这就是凤哥啊。乖乖滴,你有今天啊,叫你让我憋了这么多日。虽说卫华此时心里暗暗出了口恶气,但还是满脸笑容夹了一块肉上前迎合道。
“小卫子,听闻凤哥不在的日子里,你倒是挺快活的啊!”
何志凤轻轻拍着卫华的脸蛋笑道。
“哪个没了舌头瞎嚼舌头,我非得抄他满门,凤哥,你要再晚回来几日,可就见不着我。”
卫华一听何志凤的话,顿时不乐意了,乖乖滴,自从凤哥走后,倚翠、红袖二楼便不买他的帐了,据说是何志凤出行前,曾放言,哪家河楼敢接卫华的买卖,他回来若是知道,便拆了哪一家河楼。这些河楼的老嬷虽说不愿得罪这两淮节度使之子,但更加不想得罪那位江南王之子,这些日子里,可苦了他,日日在街上闲逛,便是府中那由江南丝织制造厂制造的一等金缕绸缎棉被,都快被他戳出一个骷髅洞了,可怜他这双金手,天天背着府中下人偷藏那个破了大洞的遮掩裤。虽说府中丫鬟个个肤白貌美,绝非俗色,但哪有倚翠、红袖内那般武艺高强、话语连篇。
“哦..这么严重?可真委屈你了”何志凤坐下来,享受着卫华给他捶背的舒适。
哼,狸猫哭耗子——假慈悲,要不是你,我何至于如此。
卫华虽说心中一阵鄙夷,但口中还是迎合道:“那可不?自从凤哥走的这些日子,什么阿猫、阿狗都爬出来了,再过一些日子,只怕咱这‘江南四大才子’就没人知道。”
“不打紧,你现在去把那两人喊来。”何志凤回道,又转头对着背着篮子老家伙大喊道:“老孙,赶紧过来吃肉,别见到酒楼内的丫鬟,就走不动道了。”
又转头把身下的孩童抱上椅子来,温和道:“凤哥,说让你吃肉,就让你吃肉,没食言吧。”
这孩子激动地点了点头,何志凤转头看见这卫华还在旁,一脸委屈样,向他哭诉:“凤哥,我可饿了一日了,好歹让我尝一口。”
何志凤伸出了一根手指“一个钟头,你把他们带来,凤哥带你们开开荤。”何志凤又指桌上色泽鲜美的肉片。
“两种荤,只能选一种,你要尝就尽管去尝。”
卫华听后,便沉思起来。
两种荤,一种桌上这个,还有一种是什么?
突然,有位妙龄的女子又端了一盘上来,卫华突然灵光一闪。嘿嘿,原来是这种荤啊。
卫华知道何志凤的意思后,急忙保证“凤哥,你就放心了,不用一钟头,半钟头就足以。”说完,便匆匆跑了出去。
“小卫子小卫子啊!还敢跟我讨价还价,不玩你,凤哥怎么当得起给你开光的男人。”看到卫华走后,何志凤摇头想道,开始和老孙大吃大喝起来,这些日子可苦了他,整整两千里,拔山涉水,露宿街头,从小含着金钥匙的他哪受过这遭罪。这时,从二楼走来一位身影,身穿一件绯绸滚边的青绿长裙,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头上盘落有致的发丝倒插一个精致碧绿的发簪,估摸着二十七八,煞是美丽,这人来到何志凤的身后。
“今日,不知哪阵风竟刮得小王爷这颗大树,竟到我这‘有来有往’来。”
“当然是杨姐你这阵香风,老远就把我这颗小草吹来了。”
“有小王爷这句话,想必明天‘有来有往’客人定又要翻上一番。”
“那我这颗小草可得在这扎根下来了,杨姐你这阵风可得给我使劲吹一吹呢”
“小王爷,可真会打趣,我这小庙可容不下你这颗参天大树,倒是小王爷你这颗参天大树可得多多保护我这小庙,以免被不知哪冒出的河水给冲垮了。”
“哈哈,杨姐说笑了,志凤不过仗着那老家伙打下来的些许家底罢了。”
“小王爷的本事,整个江宁可是人尽皆知呢?”
何志凤笑了起来,倒了一杯酒,又给这位杨姐倒了一杯,敬了一杯“杨姐,这杯酒算是志凤敬你,若没有杨姐,只怕志凤就要被你这酒楼下人扫地出门了。”
这位,杨姐名叫杨丽,乃是这家“有来有往”酒楼的老板,杨丽据说是从京都逃过来的一个落魄大户人家女儿,在江宁落户,适逢当时江南王正重整百回街,凭借带过来些许银两,便创立了这家“有来有往”酒楼。
杨丽这人虽是一介女子,但懂得却是极多,这家酒楼的规矩、待客之道,全都由她一手操办,条条框框,规规矩矩,一一被她履顺,再加上当时江南王三令九申把江宁城的官商腐败行为抓得死死的。
一时间,像杨丽这等没后台却有能力的人创下的商铺便迎来一段高速的发展,以到最后,官商交易盛行时,“有来有往”已然成为百回街上最大的店铺,再加上杨丽也知道这些人情事故,上下打点,专注这舌尖上的美味,从未涉及其他事业,“有来有往”的热闹倒也没因此受到多少影响。
尽管杨丽倒也十分漂亮,但和这淮河畔的莺燕事业中的一等一头牌相比,倒是还稍逊一筹,当然窃育她的人倒也不在少数,俗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有来有往”发展至此,杨丽自然也是腰财万贯,雇了几个江湖高手,再加上杨丽素来一直待在酒楼中,倒也没流传出任何菲语。尤其是近几年来,何小王爷时常光顾这“有来有往”,更与她谈笑风声,那些怀有不轨之心的人倒也暂时断了不好的念头。
杨丽自然知道何志凤指的是何事,在何志凤进酒楼时,便大喊大叫,要肉来。“有来有往”素来以幽静为主,每楼各配有两名琴萧高手,时常演奏,从未停歇。像何志凤这种一进酒楼便大喊大叫的人,按酒楼规矩是要被赶出去,若是寻常时候何志凤那等上等派头来,便是大喊大叫倒也不打紧,可是今天穿着破烂长袍,哪里还有人认得他是当今的小王爷。
杨丽注意到了,对二人的习惯早已了熟于心,便嘱咐下人带他上去寻找卫华。
杨丽喝了这杯酒后,口气柔声“小王爷倒是说笑了,前日我还听到下人念叨‘小王爷这些日子,怎么没来’,害得我那下人得了相思病,整日魂不守舍,手忙脚乱,还被我骂上几通呢?”
何志凤大吃了一口肉。
“要是我那府中下人都像杨姐这样细贴动人,三言两语便叫人,全身酥麻,哪会有我流传在外的恶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