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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人世间有多少悲欢离合,太阳依旧东升西落。当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印下一片斑驳时,公子刹眨了眨布满血丝的双眼,挣扎了几下,终于从地板上站起来。
打开门,一团东西顺势倒在了他的脚旁,他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是裹着被子的明月,就算是倒在了地上,依旧睡得香甜。
公子刹冰冷的心,蓦然就暖了几分,明月是怕他有事,就在门外守了一夜,像当初娘亲死的时候。
抱起还在熟睡的明月,轻轻放在床上,公子刹叹了一口气:明月,又让你担心了。
开门声惊醒了无虞,她恍恍惚惚地从游飞尘怀里起来,刚好看见公子刹把明月抱进去。昨晚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就在屋顶上过了一夜。
摇了摇游飞尘,游飞尘睁开眼睛,把灵力悄悄撤了,这沙漠里,夜晚是真的很冷啊,他怕无虞冻着,一直用灵力护着她,在太阳升起的时候,才眯了一会儿。
两人看着公子刹从房间出来,轻轻关上房门,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往温文的房间那边去了。两人沿着房顶,也跟着过去。
到了温文的院子,下人来来往往的忙碌着,温文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去办公了。
见公子刹衣衫不整的走进来,一脸疲惫,温文没有感到惊讶,只是吩咐下人端来一杯茶,就挥挥手,让全部人都下去了。
公子刹苦笑了一下,道:“看来父亲是知道孩儿为什么来了,那么,请父亲给一个理由,为何要这么做?”
“刹儿,你知道自己的孩子不能跟自己一个姓是什么感觉吗?沙城内,别人当面尊敬着我,背后又是如何议论的,我很清楚,我受不了了这种屈辱的生活。”
“原来我一直认为幸福的日子,与你而言竟是屈辱!既然觉得屈辱,当初为何要答应和娘亲成亲?”
“我一个书生,她是城主千金,她看上了我,我能拒绝吗?”
“你是拒绝不了娘亲所带来的钱财与权力吧,你清楚,外祖父只有娘亲一个孩子,这城主的位置,迟早都是你的,那这些年,你对娘亲的情谊,看来也是假的了。”公子刹恍然明白了,也成长了。他本就聪慧,先前只是被保护得太好了,对那些阴暗的东西,也就明白了。
“情谊倒是真的,不然也不会有你了。”
“娘亲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真相的?”
“你外祖父死了一年左右,你娘亲太聪明了。”
“最后一个问题,娘亲的死,与你有没有关?”
“没有。”
明明是在谈论着仇恨,两人却像在说着这天气如何好一样,看得无虞莫名其妙的,游飞尘倒是看明白了,公子刹,是真的长大了。
公子刹得到自己要的答案,和他想的一样,看着眼前依旧温文尔雅的父亲,明明什么都是一样的,他却觉得陌生得可怕,他没有问沙漠里到底有没有大妖,已经没有意义了。
转过身,他轻轻道:“父亲,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明天我就离开沙城,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我并不放心,所以,你看看那边。”温文用手指着门口处,明月被两个人人押解着,嘴里塞上布,泪流满面。
公子刹还是没想到一个人,竟能无耻到如此地步,他还是低估了,他以为,只要自己离开沙城,对他城主之位没有威胁,就可以了。
“老管家呢?”
“他太碍事,所以死了!”
公子刹笑了,是真真的笑了,笑得眼泪的流出来了,笑弯了腰,蹲在地上起不来了,他的父亲,他的好父亲!
娘亲,你到底是在怎样的悔恨中死去的,娘亲,你是不是悔恨得想杀了自己,而身为你的孩子,我竟没有看到你那颗流血的心,你是不是猜到你死后我会面临什么,所以死撑了这么些年,孩儿不孝啊!
看到笑疯了的公子刹,温文吓了一跳,退到一旁,瞬间小院里涌出很多穿着盔甲,拿着刀的护卫,齐刷刷的对着公子刹。
好冷啊,娘亲,这沙漠里的太阳,竟然也不暖了,站起来,无视那些刀剑,公子刹对温文道:“放了明月,我任你处置。”
“好!”温文示意两个护卫把公子刹绑住,才终于放心了一点,走到他面前道:“我一直都只相信,死人才不会出尔反尔,你还是太蠢了点。”
“你放了明月!”意识到会发生什么的公子刹激烈的挣扎着。
温文冷笑了一声,道:“杀了她!”
两个护卫正欲把刀刺向明月的身体,无虞一把抱住明月,飞到了屋顶上,解开捆着的绳子,又拿下嘴里的布,明月吓得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看着公子刹。
温文这才看到房顶上有两个人,稳了稳慌乱的心,温文对二人行礼道:“两位高人,这是我家事,温某自认并未亏待二位,可否请二位不要插手?”
无虞道:“不行,公子刹是我的人,他是事,我必须管!”
温文见她拒绝,大声喊道:“殊娘!”
殊娘风情万种的从门口走进来,对公子刹抛了个眉眼道:“哎呦少城主,可心疼死我了!”
殊娘出现的时候,冥战也落在屋顶上,冷冷地注视着院子里。
“殊娘,你杀了他们,我让你做城主夫人!”温文疯狂道。
殊娘看都没看他一眼,轻蔑道:“城主夫人?哼!我会稀罕什么城主夫人,我只是来跟少城主道别的!”
“你要走?”
“这沙城,真是太恶心了。”殊娘看着周围的士兵,有多少是跟着老城主的?有多少下人是受公家的恩惠的,竟全无一人站出来说一句,还是妖好啊,人心,到底是太污秽了些,怪不得有人叫她到沙城来,她还什么都没做呢,这沙城,就脏的不像话。
“哎!小姑娘,你把明月那丫头给我,我就走好不好?”殊娘对无虞道。
无虞看了看明月,明月没说话,泪眼朦胧地看着公子刹:“少城主!保重,明月走了!”
“明月!”公子刹不知道说什么,他此时自身难保,明月跟着他也是受苦,但殊娘,他不知道她要明月是何意思。
看到公子刹为难,游飞尘道:“公子刹,如果你不愿意,明月我可以带着她,这小丫头还挺有趣的!”看在无虞那么喜欢明月的点心的份上,游飞尘也大发善心。
明月摇头拒绝道:“谢谢公子,少城主,我还是要跟她走!”
公子刹没说什么,殊娘身子一晃,已经到了屋顶上,拉着明月,一瞬间飞远了。
少城主,明月知你从不愿受人恩惠,先前他们已经救了你,现在又要救你,若再加上明月,少城主你就再也还不清了,明月跟着你也没用,殊娘对我很好呢,你去找大妖的时候她就问我要不要跟她走,明月是为了等你回来才没有走的,她还说要教明月法术,等明月有用了,定来寻你。
殊娘一走,无虞和游飞尘跳下屋顶,用灵力定住护卫,解开公子刹身上的绳子,看着温文。
温文害怕了,从最近的护卫那拿着刀,护在身前:“刹儿,别杀我,我是你父亲啊!”
公子刹没再说什么,也没看他,缓缓走出院子。他走到老管家的房间,抱起没有了呼吸的老人,走出城主府,走出沙城,没有理会那些人异样的目光。
出了城门,最后看了沙城两个字,公子刹对游飞尘道:“帮我个忙,把落静天烧了吧。”
游飞尘道:“好!”
城主府内,落静天无端起火,众人忙提水救火,那火却怎么都扑不灭。殊娘的院子里,照料花的下人发现,花一夜枯萎了,被风吹起,在院子里打着转,落在泥土里。
殊娘,你说对了,这沙城,真的好恶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