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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公作美,风和煦,阳光暖而不刺目,是出游进香的好天气。
去神庙的路上,大夫人和李初尘乘坐的马车行在前面,紧跟其后的是二夫人李初染和李初游。
马车内大夫人双目轻垂,像是睡着了,初尘掀起轿帘一角,轻声问。
“莞月,还有多久?”
“小姐,绕过前面小柭山,也就半柱香的时间。”
“嗯,那就没多远了”
“是啊,小姐”
“莞月,要绕山时嘱咐车夫稳着点,大夫人睡着了。”
“是,小姐”
李府大门外,刚刚远行归来的李成枫还未踏入府门,就被一位官家侍卫模样打扮的人拦住了。
侍卫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尔可是李成枫?”
“正是,不知小官爷找李某何事?”
“在下奉盐运使曾大人委派,前来请李老爷过府一叙。”
去年年初就从上面传出消息称,皇廷开始重新整查官盐,去年一年的时间刚查完官盐,户部便下派盐运使来各个省市巡视民户盐商,而昱城又是产盐重区,看来过不了多久昱城就要震上一震了。
“曾大人要见李某?”
“正是,还请李老爷同在下走一趟。”
一念之间,李成枫的脑子里闪过一个人,继而又道“李某刚刚远行而归,还未登门便被小官爷拦在此,一身衣服尚未扶尘,还请小官爷容李某回家换身衣服,拜老母亲行孝礼后,再同小官爷同去。”
侍卫再次拱手行礼表示同意“那在下就在此处,等候后李老爷。”
入府后,李成枫匆匆回房换了身干净衣裳,在洗梳一番后先去祠堂上了香,感谢祖宗保佑一路平安,之后又赶去母亲院里请安。
喝了口儿子端来的茶,老夫人柔声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自你离家后没几日她就醒了,如今已痊愈,我儿莫要忧心!这不今日十五,你那两位夫人带着三个孩子去神庙进香了。”
“嗯,那孩子没事便好,没事便好啊!母亲,儿子还得出去一趟,上头派人来了,具体还不知是何事,叫儿子过去。”
老夫人面色一紧“官家的?找你何事?”
“母亲莫惊慌,我李家安安生生的生意人,无妨事,儿子去去就回。”
“那,是哪位大人啊?”
“户部派下来的盐运使大人。”话罢李成枫已起身急急向外走了。
查盐的大人来昱城了,看来未必是事小,老夫人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心里隐隐的有些担忧。
绕山时,一路上多少有些颠簸,但总算是平安到了神庙,车夫去栓马车的时候她们一行人已经进了神庙。
每逢初一十五,城里城外各个庙里,皆是鱼贯而入的百姓,求姻缘,求仕途功名,求子,求平安长寿的,人活一世,好像就是为此一般。
神庙大殿上,一排排瞑目跪拜叩首的人,每个人都面目虔诚的,向高耸入顶的水神像默默地祈求心中所愿。
初尘自然是同他们一样敬重神明,但在她内心里也依然坚信,所有的期盼与心愿,都应该靠自己的努力取之,而不是寄托于神明。
浅瞑目,双臂上举,后收回,双臂端于胸前,背挺直,轻垂头,重跪垫,轻匍身,轻叩拜。
水神大殿在上,小女子对您心怀敬重,今日,虔诚者皆欲进大殿,只因他们心中有愿祈盼水神允诺。但,小女子心中无愿相求,就此离开,让有愿者来。
初尘出了大殿四处游逛,心中不禁感叹,春去秋来,在远离神庙之外,岁岁年年早已万象更新,而这神庙之内,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一缕阳光,一抹浮尘,好似都不曾改变。
世间万物尽在变化中,仿佛只有承载心中所愿最初的地方不会改变。而这神庙,就是这些虔诚祈愿的人们,心愿寄托最初的地方吧。
这里是神庙的偏院,因为所处位置较为偏僻,所以划分的院子面积不大,供奉殿相对也就小很多。虽然常年也有人整理清扫这里,但是年复一年,几乎无人来为她焚香,因此这里变成了神庙里最冷清的神殿。
百姓不喜供奉她,是与她的故事有关。
相传,风神是天神界里,众神之中,唯一一个自缢而逝的神仙,她死在了一个爱而不得之人怀中,神识湮灭,化作一抹浮尘,消散于世间。所以她既已仙逝,人们自然觉得向一个不存在的神仙许愿是不会灵验的。
初尘喜欢她的敢爱敢恨,因为爱而不得,她放弃了永生选择给自己一个解脱,这是多么的痛苦与绝望之后的选择。
传说,她在仙逝前曾以风神之名立下过诅咒,关于诅咒这段故事,初尘是从说书馆里听来的,本就是个传说也就谈不上真假,可在初尘看来,那不过是一个可怜女子因爱而不得,最后的自我安慰罢了!安慰自己没有拥有的爱人,那个女子也无法拥有他。
心不动则人不妄动,如果真心足够坚毅不可撼动,岂是一个移情别恋的诅咒可以左右的,更何况他们是神。
抬头望着院子里的老槐树,它此时的枝叶相较于上次来时,又茂密了许多。枝杈交错之间,是坐着个人吗?初尘走到树下再次抬头向上看,枝叶挡住了那人的脸。
“你为何坐在树上?这样很危险的,还是快些下来吧!”初尘一只手挡在额前,遮着刺眼的阳光。
那人听到她的声音,原本手中摇着的折扇一合,转身一跃从树上翩翩而下。
银丝编制的发带,简单的挽起一个发髻,未被束起的发丝,任其散在身后。通常男子惯用发冠发簪子来束发的,却不成想像他这样的也甚是好看。他外穿一件墨绿色长纱袍,纱是上好的纳纱,质地十分轻柔,中衣也是墨绿色的,用的是做工极好的羽缎,在他下落的那一刻轻纱随风而动,仿若仙人临世。
是他……
“是那公子!他就是那日救了长姐的周公子,上品布庄的少东家。”李初游推了推一旁看傻眼的李初染。刚才听修士讲经他俩都快睡着了,于是俩人溜了出来,没成想走到这看了初尘他们。
“是,是,是吗?”
“是啊!就是他,我记得清楚!你怎么还结巴上了。”话罢,李初游朝着初尘他们跑了过去。
“长姐,他就是那日救你的周家公子。”
“你怎么过来了,娘亲她们呢?”初尘拿出手帕,边擦着他额头的汗边问。
“娘亲她们还在听修士讲经呢!周大哥你的轻功真棒,日后有时间能否也教教我呢?”
“初游,不得无礼!公子莫怪,我家弟弟就是有点自来熟,还有,李初尘谢公子那日救命之恩。”
“姑娘莫要再谢了,你爹爹已经亲自登门谢过了,如此姑娘再谢,真真是折煞在下了!至于初游小公子想学轻功一事,改日你我约个固定的时间,周大哥教你便是!”
“真的吗?太棒啦!谢谢周大哥!”
闻此言初尘无奈浅笑,食指轻戳了下,初游被发丝斜斜遮盖的额头。
“你这这个小鬼头,倒是好学的很。”
三人有说有笑的气氛正好。届时,站在远处的李初染目睹他们和谐的气氛,心生妒火,手中搅拧的手帕就像是沾上糖霜的麻花,紧紧的拧成旋儿。
李初游看看周银阙又看看初尘,灵光一闪,好似小机灵鬼附身一般。
“长姐,你们先聊着,我突然想起来我娘找我还有事,先行告辞。”初游朝着初尘眨眨眼,之后咧嘴一笑,扭头一溜烟儿的跑了,临近李初染时还不忘把她一并拽走。
“你个混小子,你跑就跑,你拽我干嘛啊?”李初染被李初游拽着跑的时候,还不时的回头看向周银阙的方向。
“那周公子,搞不好日后会是咱姐夫呢!快走吧!”
听李初游说完,李初染面色一怔,嘴角一抿,刚被铺平的手帕再次搅拧到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