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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阴晦,乌云密布,仅留着西边天际几缕明灭残阳,色如血照耀着金色的殿顶。
“太子殿下,你意图用巫蛊之术杀君弑父不成,便起兵逼宫,桩桩件件,人证物证俱全。若再不缴械投降,束手就擒,便只有死路一条。”胡长安于重重兵马之后,势在必得的喊着,充满着得胜者炫耀的声音,回荡在四方皇城。
“本宫未行巫蛊,未谋皇权,未负圣恩,自始至终,问心无愧。你矫诏诛杀本宫,心怀叵测,你妄想我堂堂天朝太子会任你摆布,我今日杀进皇城,只求面见陛下,陈情诉冤。你如此百般阻拦,是何居心?”太子一身浴血,嘶吼着,声声泣血。
“皇后已然认罪伏法,自缢中宫,太子何苦继续顽抗!众军士听令,陛下口谕,太子身为一国储君,大行巫蛊,危害圣体,逼宫谋反。为子,不孝;为臣,不忠。特令,诛杀之!”胡长安面目阴恻,杀心决绝。
台下遍地血泽尸首,跪伏着的残兵败寇。
太子,满目苍凉,浑身衣袍染着血,他一步一步,踏过一层又一层阶梯,立于台上,声色凄惨决然,“儿臣赵稷,叩别陛下。”
太子仰天笑着,笑声苍凉回荡,龙霆卫的长刀还未来得及触到他,一朵血花便绽放在他的脖颈,和着血色的残阳,喷溅。
太子仰面躺着,血浸透衣襟,他渐渐松了手中的长剑,眸子逐渐涣散,久久地盯着流云斑斓的天空。
内侍,一路跌跌撞撞,奔向东宫。女子一袭素衣长衫,神色淡然,她看着慌张不已的内侍小官,问道:“太子,没了,是吗?”
“回太子妃,是,太子自……自……刎了。”内侍跪在地上,颤抖着回着话。
“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我不能拦着他,他是天朝的太子,天朝的储君,一心一意,为国为民,蒙受了这样的冤屈,怎么能引颈就戮,俯首于奸佞。”太子妃轻轻的说着,她知道胡长安的人马会立刻奔向东宫,太子死了,她再也没有希冀,她是太子的妻,自当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皇帝醒了,苍老的目光苍茫,仿佛还在梦境里,身边的胡贵妃搀扶着皇帝起身,他年老了,腿脚有些不便,走到了大殿门口,天已经黑得彻底了,琉璃宫灯映得四处雾气飘渺,如虚如幻,“来人,胡长安,把胡长安叫来!”皇帝有些急促地呼喊着
胡长安毕恭毕敬的跪伏着,“陛下深夜召臣入宫觐见,不知有什么吩咐?”
“太子,太子如何了?”皇帝满眼的慌张
“太子,太子自刎谢罪了。”胡长安小心翼翼的禀报
“自刎?好啊!好啊!”皇帝大笑起来,声音凄楚不堪
“臣有罪,罪在没能阻拦太子。太子似是痛心至极,说说陛下不信他,要杀他……”胡长安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的回着话
“住口!朕且问你,太子家眷呢,初儿呢?”
“太子妃听闻太子死讯,也跟着去了。至于皇孙,待臣有了消息再来禀告陛下。。”
“陛下,惠华公主求见。”一旁的张内侍回禀道
“传,胡长安你且去偏殿候着。”
惠华公主为皇后所出,不过六岁的年纪,小小的人儿怀中抱着一个婴孩,一拐一拐的走进来。
皇帝连忙起身迎上去,接过惠华怀中的小婴儿,婴儿正睁着清明的大眼睛,四处打量着,看见皇帝便笑了,笑声清脆悦耳。
皇帝看着孩子,仿佛忘了近日里的血雨腥风,煞人风景。
白驹过隙,一晃而过,赵则初长成了翩翩少年,素日里嬉笑浪荡,在皇帝膝边讨好言欢,面上毫无半分正经,心下确是志坚。
赵则初六岁时,正是懵懂无知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是太子遗孤,也不知晓自己背负的仇恨与责任,他只知道整日在皇爷爷膝边,以为自己是这天下最无忧无虑的人。
直到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出现在他面前,教授他诗书礼易,告诉他立身之德,立世之本,世间疾苦,须有人担负。
幼时,他无知,仰头看见的是皇宫的四方天空,触手可及是锦衣玉食的雍容,环顾四方有众人拥护的顺遂却不知宫墙之外是无边浩宇,朱门之外有易子而食的灾荒,不见天日遮盖的枉死冤魂,更不知自己的父母便是无数冤魂的其中一双。
**子曾问他,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本意是何。他张口便说:“天地不仁德,将天下万物当作祭祀用的茅草编织的狗。”
**子当时便笑着摇摇头,说道:“你父亲年幼时也是这么说的,只是后来他自己知道了。你不一样,若是要你自己悟,还不知要何时能懂呢?非天地不仁,而是天地至仁至公,此间万物,为何?是为天子帝王,是为侯爵将相,是为商贾平民,是为鸡犬牲畜,是为草木花石,大到山川江海,小到微末土石。在天地眼中,皆为刍狗,无所不同。初儿,在看这人世间的高低贵贱,冤情苦难,捧高踩低有之,草菅人命有之,陷害忠良有之,然公道何在?我辈又何为?”
赵则初静静地听着,心间却有如黄钟大吕般激荡回响,久久不能平静。
十岁之时,**子说:“你的父亲说你此生之志遵从你心,他不强求你什么,所以我来了,我教你知诗书,通礼法,明悟正道,洞悉真理,如此方有决策之力。今日为师便将往事,你父亲废太子的冤屈细细讲与你听,再由你亲自决断,十一年前,巫蛊冤案,本就是一桩荒唐至极的栽赃。
鬼长目光悠远,神色肃穆,满是沧桑的声音回荡,讲起来当年巫蛊之祸,太子枉死的因缘初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