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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七月初七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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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雅睡得很不安稳,大清早起了床,顾皓文已不在家。

    她习以为常地就着过夜的冷水,吞下一把花花绿绿的药片。

    坐公交去了医院,温雅站在医生身后,看着她的子宫造影挂在巨大的灯箱上,荧光灯的光线从胶片上透过来,煞白刺眼。

    医生劝温雅尽快手术吧,越早越好。

    温雅不吭声,医生也不催。

    良久的沉默之后温雅才控制住情绪,看着窗边几盆开得灿烂的杜鹃花,低头苦笑:“我一直挺想生个孩子,看着一个皱皱巴巴的小肉团长大,会跑会跳,会叫我妈妈。”

    温雅抬起头,笑容虚弱:“简医生,我最近疼痛减轻不少,但是却总是做噩梦,前两天我自己在家睡,恍恍惚惚梦见所有亲人朋友都忘了我,他们一个个从我身边经过却不看我一眼,我差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医生行云流水的字迹突然中断,出现一道微小的划痕,他看多了绝症病人的嘶嚎苦寒和无底绝望,却没有一个像温雅这样寂寞满身。

    “人最重要的还是健康,想要孩子,还可以再想别的办法,办法总比困难多,你说是吧?”

    要是有熟悉简君翊的人在,一定会讶异,平日清冷的简医生此时竟笑容温和,像多年的老友一般劝慰:“没事儿,作为主治医生,我会尽量减轻你的痛苦,不用害怕”。

    温雅的笑意里多了几分放松,却还是说着同样的话:“我再考虑考虑,您开些药给我吧。”

    七月,闷热的天气让温雅有些喘不过气来,来了深圳这么多年,还是没办法适应。

    温雅站在医院门口,喉咙里涌起一丝腥甜。

    烈日如火,心寒如冰。

    她掏出手机拨号,无人接听,自动挂断,再拨,又被挂断。

    路上车水马龙,行人神色麻木,温雅站在热气蒸腾的柏油马路上,又拨了一遍电话。

    这次有人接了。

    “你干什么?!”

    顾皓文带着怒气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经过的行人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温雅,看着这个面色惨白的女人。

    “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温雅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声音还是带着一丝哽咽。

    “七月初七,七夕节,怎么了?”

    顾皓文皱着眉回答,因为这个日子,他才被情人缠着买东买西,不过看在她识趣又乖巧的份上,这些奖励也是应该的。

    “……”

    温雅按下喉头的颤抖,在绝望和沉闷的空气里,心脏似乎像是个炸药包,随时会被引爆,她只能保持沉默。

    顾皓文觉得温雅有些奇怪,一时也被弄得没了兴致。

    他从情人身上下来,光着身子坐在酒店的床上,烟刚放进嘴里,情人就贴心地为他点燃。

    他咬着烟,眼睛微微眯着,对着电话讲:“你不是从来不在乎这些的吗?我今天要加班,顾不上陪你过节。”

    温雅没有回答,只

    是问:“晚上回来吃饭吗?我做你最爱的糖醋鱼。”

    “真的回不来,”顾皓文有些不耐烦,还有闲心说这些吃吃喝喝的废话,“你自己吃吧,这儿还忙着呢,先挂了。”

    温雅放下电话,闭眼摩挲着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镶钻的凹槽里空空如也,她的心也塌陷着一块,空得难受。

    她已经那样尽力去恳求顾皓文回家了,想争取怀上孩子,难道还要她追着自己的丈夫,像免费的女支女一样献身吗?

    她不是听不出顾皓文拙劣的借口。

    温雅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因为不想过问,而是不敢,她怕一旦挑明,她和顾皓文之间就连仅剩的这点牵连都会消失。

    顾皓文于她不仅仅是丈夫,更是在这世上唯一的留恋,失去他,就是失去性命。

    装傻又怎么会做不到?

    温雅有些想不明白,他们曾经那么相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明明跨过艰难,经历过生死,怎么到了最简单普通的生活,却走不过了呢。

    像孤魂野鬼一般,温雅漫无目的地走着,等她反应过来,已经站在了一座庙前。

    这是家门口的一座小庙,平时也没什么人来,今天是七夕的缘故,偶尔有情侣进来,嬉笑着求一只姻缘的签。

    温雅站在香坛前,盯着飘渺的烟雾一动不动。

    主持一眼认出温雅,他目光慈祥,像看自己的孩子一般看着温雅,瞅了一眼她身后,才问:“今年又是一个人?”

    温雅有些意外,“主持记得我?”

    她只当自己是个过客,从未和主持有过单独的交流。

    主持拨了拨手中的念珠,微笑着答:“你来了六年,每一年都是今天,来来往往的人虽多,施主眼里的孤寂却叫老衲印象深刻。”

    温雅愣了愣,她想,六年了,整整六年了啊。

    前三年这个香坛前站的都是两个人。

    每一次敬完香,再问卦求签,顾皓文会陪她一起耐心地听主持解签,他总会神色凝重,回家的路上紧紧握着温雅的手,说自己不会辜负对她父母许下的诺言。

    后三年,却只有她自己。

    小腹又传来绞痛,温雅习以为常地从包里掏出药片,干嚼着咽下,苦涩在口腔里萦绕。

    “施主可是身体有恙?看你面色肌黄,怕是有碍,有什么病痛,要尽早去医院治疗。”主持有些担心地嘱咐。

    温雅忍痛摆了摆手,强撑着直起腰,温润笑道:“不是说生死有命,主持难道是想让信女违抗天命?”

    主持无奈叹了口气,“信仰是人们为了活下去,找给自己的支撑,要是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温雅笑笑,没说话,主持已经看穿她眼里的执拗,也没多劝,像往年一样领着她走到大殿内,从桌上拿起签筒,递到她面前。

    温雅抽出一支,慢慢地展开,“倾我一生一世念,来如飞花散似烟。”

    她低声念着,眼框不自觉浸满泪水。